第41章 脱险
魏常侍气喘吁吁,却仍旧紧紧抱着萧沅好。
他招呼着宫人们都到自己跟前儿,然后将萧沅好指给众人看:“都过来看看,这就是咱们大燕的嫡公主。”
深宫之中,有些低等宫人,一辈子都见不到正经的主子,一听说嫡公主来了,都呼啦啦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稀奇。
萧沅好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近距离观看,就像是在动物园看猴子一样。
她往魏常侍的怀中缩了缩,小声嘟囔道:“魏常侍,这是哪里?”
“殿下,这就是翠韵台。”魏常侍似乎怕萧沅好不知道翠韵台是何处,还特地解释了一番,“再往前走,就是翠微夫人的福禄宫了。”
萧沅好双眸一亮,便扭着圆鼓鼓的小身子挣扎起来:“魏常侍,我们去福禄宫!”
魏常侍扭头瞧见萧鉴宜就站在不远处,阴森森地看着他们,微微一沉吟,抱着萧沅好就走。
这回跟着他们的人就多了,萧鉴宜跟了一阵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不见了。
萧沅好长舒一口气,心情大好,稳稳当当地抱着魏常侍的脖子,还哼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
魏常侍笑眯眯地道:“殿下哼的什么曲子呀?怪好听的。”
“我自己瞎编的。”
萧沅好一路哼着乱七八糟的曲子,跟着魏常侍去了福禄宫,宫人却说翠微夫人还没回来。
她这半下午折腾得都困了,干脆赖在福禄宫不走了,小胖爪子还死死地抓住了魏常侍的袖子,非要魏常侍也陪着她。
魏常侍哭笑不得,只得和福禄宫的人商量着,遣了两个宫人出去,一个去万福宫报信儿,一个去找苏苏楚楚几个小宫女。
等翠微夫人回宫的时候,萧沅好都趴在魏常侍的怀中睡着了,口水把魏常侍的衣衫都打湿了。
“这小娇娇,怎么睡成这个样子?”翠微夫人笑着摇摇头,自魏常侍的怀中接过萧沅好。
刚抱过来,萧沅好便醒了:“翠微夫人……”
她喃喃地咕哝一句,又道:“祖母怎地不来接我?”
翠微夫人将魏常侍给打发走,掏出帕子擦干净萧沅好嘴角的口水,笑道:“太后那里来了许多命妇,分不出身来接你。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迎熏阁。阿好这会儿想做什么呢?我这里倒是有许多好玩意儿。”
翠微夫人拍了拍手,片刻后,便有宫人抱了几个木匣子,在翠微夫人和萧沅好面前一一打开。
“阿好,你瞧瞧,有没有你喜欢的?”
萧沅好探过头,见这些匣子里分门别类地塞满了东西,都是小女孩喜欢的木偶、瓷偶,还有些小孩子戴的金银首饰。
她见几个小瓷猫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就拿在手中,笑道:“夫人,这个能送给我吗?”
“这些都是给你的。我本来就喜欢小女娃娃,唉,可惜你叔祖父也没有给我生个小孙女,我这些玩意儿都白准备了。你喜欢,就都送给你吧。”
翠微夫人说着说着,忽地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本来是个保养得宜的老太太,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儿。这会儿就算是不高兴,也带着一股娇憨的味道。
一个女人即使老了,也还能有这种少女的娇憨,实在是不容易。
“夫人,你别生气。”萧沅好把小瓷猫收好,趴在翠微夫人的怀中,安慰她,“叔祖父不能生了,不是还有小叔叔吗?让小叔叔给你生一个!”
童言稚语总算让翠微夫人有了笑颜:“对,大王也说了,让阿霆那个小子赶紧成婚,我这就去催催秦氏。阿霆也不小了,不赶紧给他相看起来,还要等到几时?”
说罢,翠微夫人把萧沅好交给一个宫婢抱着,站起来就走。
萧沅好实在是没有想到,翠微夫人竟然是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二话不说就能直接杀回万福宫,找到在此陪着徐太后说话的秦氏,张口就道:“秦氏,你到底何时给阿霆定下亲事?”
翠微夫人气势汹汹,就连一向以蛮横著称的秦氏也有些难以招架,当场就愣住了。
“夫人怎么忽然想起阿霆的婚事了?”徐太后拍了拍秦氏的手,示意她安心,乐呵呵地冲着翠微夫人点点头。
“是阿好给我出的主意,我抱不到孙女,曾孙女倒还可以抱抱。”
萧沅好一脸黑线,翠微夫人怎么能这样呢?她什么都没说啊!
她赶紧挥舞着小胖胳膊,奋力解释:“是夫人自己想孙女!”
“你个小没良心的,收了我的谢礼,怎么这会儿却来拆我的台!”
萧沅好手里还抓着几个小瓷猫,这下子算是百口莫辩了,只得从宫人怀中挣出来,老老实实地爬上徐太后的膝头,一言不发地把玩小瓷猫。
孩子的戏言没人当真,但萧震霆的婚事却正式摆上了台面。
来给徐太后请安的命妇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无非就是萧震霆的人品与仕途。
这个话题从万福宫开始,一路延伸到迎熏阁,直到盛宴开始,贵夫人们也没有停下讨论的意思。
萧沅好坐在萧乾的下首,旁边便是大公子萧鉴宁,斜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听戏的六公子萧鉴宜。
整个宴席,萧沅好都一直盯着萧鉴宜看,可萧鉴宜却从来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午后的那场风波就只是她做的噩梦。
萧沅好努力想从萧鉴宜脸上看出一点点惊惧、狰狞,甚至是阴森,然而盯了半晌,能看出来的只有平静。
“阿宜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大公子萧鉴宁给萧沅好夹了一筷子菜,“他从前便喜欢听戏,常去翠韵台。今儿个翠韵台的人排了新戏。他听得便仔细些。这样也好,田修仪刚殁了,阿宜能做点别的,发散一下心绪。”
提到田修仪,萧沅好便愧疚起来。
这件事是她对不起田修仪。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萧乾竟然能够让田修仪做替死鬼,放任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逍遥法外。
这么一想,萧沅好也就能理解为什么萧鉴宜想要杀了她了。
算了算了,她大度地撇了撇嘴,小屁孩儿,这次姑奶奶就饶了你,若还有下一次,可别怪姑奶奶心狠。
萧沅好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萧鉴宁聊起天来:“哥哥,你这个月去过外祖父家了吗?”
萧鉴宁是孙阿蛮的养子,他为人温和,谦谦有礼,即使孙阿蛮已经不在了,却仍旧每月抽出功夫去看望孙昶与徐氏,孙家上下无不喜欢他。
“正月初二便去过了。怎么,阿好想外祖母了吗?”
萧沅好郁闷地点点头:“也想舅母和舅父了。哥哥,外祖母有没有提起,说要接我回孙家小住?”
她双目热切地望着萧鉴宁——只有在孙家,她才不用时时刻刻这般提心吊胆!
萧鉴宁宠溺地捏了捏萧沅好的脸颊:“行,明日我跟父王请旨,带你回外祖家!”
萧沅好很不情愿地摸摸自己的小胖脸,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捏她的脸。再捏下去这张脸都要被捏成大饼子了。
宴席上不知何时热闹起来,有人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不知是谁,先提起了儿女婚事,宴席上一下子炸开了锅,贵夫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徐太后是个从善如流的老太太,立马就让宴席上各家的姑娘们小伙子们准备才艺大比拼,人人都露个脸儿。
气氛便被推上了顶峰。
姑娘们个个含羞带怯地站出来,有跳舞的,有弹琴的,有赋诗的,有写字的,有画画的……
忽听高宏安唱了一声:“安国公家的女君要表演剑舞!”
几乎是同时,萧沅好便敏锐地察觉到,宴席上的人好像都静了静,就连身旁的萧鉴宁也跟着长吸了一口气。
随着一声声密集的锣鼓,一个身着大红罗裙的俏丽女子,手持两柄短剑,舞动着上了高台。
她身姿本来就曼妙如仙,那被风鼓动的大红罗裙更是衬得她像是要即将乘风而去。两把未开封的短剑丝毫不见冷冽,更像是这仙子手中的缎带,在随风柔情地舞动着。
萧沅好微微摇摇头,这剑舞丝毫不见英姿神韵,可惜了。安国公家的女君还不如那一对擂鼓的姑娘,虽然年岁不大,但这鼓声却犹如千军万马,在战场奔腾长啸。
“哥哥,”萧沅好指了指那对擂鼓的姐妹花,问萧鉴宁,“那是谁家的姑娘?”
她捅了萧鉴宁半天,也没听见回答,回头一瞧,萧鉴宁竟痴痴地盯着台上那安国公家的女君看。
萧沅好十分鄙夷地摇了摇头,真是没品味!
她转而去问苏苏,苏苏想了想,才道:“像是于太尉家中的两位女君。”
闲闲兴头头地补充,道:“是于太尉家里的!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君最得倾城夫人的心意,倾城夫人时不时还召她进宫小住呢。”
萧沅好大叫可惜,如斯佳人,竟然是于家的!
台上鼓点不知何时停了,安国公家的女君也跳完了剑舞,博得了满堂喝彩声。
萧沅好觉得无聊透顶,正准备与面前的美食大战一番,忽听萧乾朗声喊她:“阿好,过来!做首诗来听听!”
萧沅好惊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刚塞进嘴里的团子给噎死——苍天啊,为什么还要她作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