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答案
奈何,赵正光从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过,他这话说完,赵正光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任何再次被无视,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稍一沉吟就迈步上前,站到了黄真身边,盯着赵正光,哼声喝道:“黄真,你莫怕!任师叔相信你是清白的!”
话音落下,黄真身上那股冷静气势突然敛起,垂首轻声嗯道:“谢谢任师叔。”瞬间,她又化作了小白兔的模样,跪在那里,一身淡粉色衣裙撒在地上,显得柔弱无助,人畜无害。
赵正光冷眼瞧着她,眉头紧皱。
而此时,站在后面帐篷门口的苏华,也正盯着黄真,眼底有些许惊色一闪而过。
“赵正光,自从沈牧之这孽障入门之后,是接二连三地闯祸,你护短可以,可也得要有个限度。当初他害死了玉和峰的那个小姑娘,你说他没杀那个小姑娘,行,也勉强说得过去,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那事过了。可现在,岐安因他而死,方婷也是他杀的,你还要我们忍到什么时候?你现在罔顾事实,扭曲黑白,甚至不惜要让其他弟子替他承担罪名,我就问你,你还对得起正阳二字吗?”任何又说道。这一番话,说得更是义愤填膺,理直气壮。
可他真的理直吗?
所谓的理直气壮,不过是他们脸皮厚,加上私心作祟罢了。
赵正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里,只有明晃晃的厌恶与嫌弃。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转眸瞧向了越长老,开口说道:“越长老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越长老脸色难看,听到赵正光的问话后,抬眸看他,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赵正光道。
“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一下他。”越长老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沈牧之。
赵正光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沈牧之,见他神色镇定平静,便点了头。
“就去他的帐篷吧,如何?”他问越长老。
越长老同意了。
沈牧之见状,立即引着越长老往后面自己帐篷走去。站在帐篷门口那的苏华,也立马识趣地让到了一边。
二人很快进了帐篷。
任何站在黄真旁边,脸色很是难看,盯着淡定的赵正光,哼声道:“赵正光,就算方婷真不是沈牧之杀的,那也跟你们正阳峰脱不了干系。当时在那附近的,只有他们三个人。赵和和沈牧之都是你赵正光的弟子,黄真虽不是你的弟子,可也是正阳峰的弟子。这凶手就算不是沈牧之那孽障,也总是赵和与黄真两个人中间的一个!你是峰主,手下出了这等心狠手辣之人,你也难辞其咎!”
赵正光依旧不搭理他,只是盯着黄真,淡淡说道:“听到他说的了吗?你现在说实话,我或许还能念在你师父的份上,到时候替你在越长老跟前说说情。但你若是现在不说,等回头查出了真相,那就谁都帮不了你了!”
黄真低着头跪坐在那里,幽幽答道:“峰主想听什么实话?是承认我当时就在那片花林之中,还是承认是我杀了方师姐?”说着,她抬头,水眸盈盈:“那好,弟子承认便是!反正,如今峰主心中,也只有沈师弟一人而已。我们其他人的命,峰主又何曾放在心上。”
黄真以退为进,再加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旁边围观弟子顿时心头又对她多生出了几分同情怜悯。
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
一旦他们对黄真生出了怜悯,本就不喜欢沈牧之的他们,自然就对沈牧之多了几分怀疑和痛恨。
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处死沈牧之!”
这些原本怵着赵正光的威严,一直都沉默着围观的弟子们,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就好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油锅里,瞬间,火光熊熊而起!
“对!处死沈牧之!”
“处死沈牧之!”
“不能让沈牧之活着!”
这些年纪都不是很大的年轻弟子,一张张或俊俏,或清秀的脸蛋上,此刻都写满了狰狞的残忍和嗜血,仿佛是一个个的恶魔,正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任何的脸上,顿时一扫刚才的气急败坏之色,甚至嘴角都翘了起来。
沈奇峰与俞长老脸上也各自都多了几分轻松得意。
赵正光可以不在乎任何的讥讽,但却不能不在乎眼前这些弟子嘶声呐喊的声音。他皱起眉头,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神色已是凝重无比。
这些群情激愤的声音,也传到了帐篷中。
沈牧之与越长老的对话还没开始,二人面对面地站着,突然间听到这些声音,神色各有变化。
越长老瞧了瞧沈牧之,见他神色虽稍有变化,但情绪还算平静后,眼底略有惊色闪过。旋即,她就开口问沈牧之:“你刚才在外面说过,方婷是想杀你的,那么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不是因为方婷要杀你所以杀了方婷呢?这种事,你也不是头一回了不是吗?岐安就是例子!”
“我之所以当时能伤了岐安,一是因为他当时已经是重伤;二是因为他以为我必死,所以根本毫无防备;三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当能当场杀了他,他其实是死于伤重不治的。但方师姐不同。方师姐一未重伤,二她是有备而来,知道我身上有护身玉佩,必然不可能直接一剑击杀,所以她必有防备,不可能让我轻易寻到机会对她下杀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岐安一事已让我麻烦缠身,再杀一个方师姐,即便同样也是出于自卫,也必然会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就算我师父是正阳峰峰主,也未必能护我周全。所以,我不会杀方师姐,也根本杀不了她。我是什么境界,越长老清楚,以我的实力,加上我身上这块护身玉佩,自保有余,但想要杀别人,除非是碰上岐安这样的,否则,又能有多少机会?”沈牧之看着越长老,说得很认真。
越长老听后,沉默了一会后,问他:“那方婷既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
沈牧之想了想后,道:“当时方师姐发现我还尚有一丝意识的时候,就躲起来了,所以她到底是被谁杀的,我并未亲眼瞧见。不过,我很确定当时黄真也在那片花林之内。”
“你确定凶手就是黄真吗?”越长老问。
沈牧之犹豫了一下,而后道:“我确定黄真就在林内,但不确定林内还有没有第四个人。那片花林的古怪,越长老应该清楚。方师姐和黄真能在其中安然无恙,越长老不奇怪吗?”
越长老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沈牧之思忖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从秘境出来之后,最想要我死的,莫过剑首峰的沈长老了。但他不能自己出手,否则我师父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但他又不想等回到了门中再处理岐安一事,毕竟岐安一事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定我罪很难。所以,他需要一把刀,在回到门中之前把我给解决掉了。然后,再把刀给处理了。这样一来,他既替岐安报了仇,还能完美地将自己置身事外,最后还能将方师姐的死推到我正阳峰这边。此计划一箭三雕,若不是我命比较硬没死在那林中,此时他应该已经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了。”
越长老沉默。
沈牧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心头犹豫片刻后,又沉声说了一句:“有一句话,弟子说了,您可能不信。当时玉致姑娘的事,弟子一直有愧于心。所以,即便之前在花林遇上方师姐,得知她的心思之后,我也并没有对方师姐生出过任何杀心。方师姐,真的不是我杀的。”
“我相信。”越长老终于开口,看着沈牧之的目光里,隐隐多了几许复杂之色。接着,她说道:“我相信你没有杀她,正如你刚才分析的,方婷不是重伤的岐安,以你的实力,杀不了她。那么,杀她的,只能是黄真了。那她的理由是什么?”
沈牧之闻言皱了眉头,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弟子也想不明白黄真这么做的理由。可当时,她确实就在花林内,她撒了谎。方师姐或许并非她所杀,但方师姐的死,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越长老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那些弟子的喧嚣声音依旧还在闹腾着。
越长老看着沈牧之,忽然觉得赵正光选弟子的目光还真的不错。这沈牧之,虽说入门晚了些,可短短一年时间就能连跨三境,也足以说明资质还不错。最关键的是,此子性子坚韧果敢,遇事也还算冷静,该出手时同样毫不含糊,说话不卑不亢,也还算坦荡,这份品性在门中如今这些年轻弟子中,可不多见。
要不是因为那件旧事,越长老还真有几分喜欢这个小伙子。
忽然,她开口问了一个与方婷一事并无关系的问题:“你想没想过,为何你在门中这么不受欢迎?”
沈牧之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了一下,略略垂眸,道:“自然是想过的。”
“那你想到答案了吗?”越长老又问。
沈牧之想了一下,回答:“答案其实并不重要的。”
越长老闻言挑了一下眉,抿了一下嘴唇后,追问:“为什么?”
“人在想要做某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很容易找到理由的。所以,理由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想这个字。”沈牧之看着越长老平静答道。
对于这答案,越长老略有意外。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后,又问:“那你就没想过或许你自身也有一些问题?”
沈牧之闻言立马答道:“我自然是有问题的。一切的一切,根源其实都在我身上。但这根源未必是错的,只不过肯定是他们所不喜欢的罢了。就好像是岐安之事,我错了吗?当时岐安突然从背后偷袭,我本能之下,出剑反击,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他,但他当时是重伤。所以他死了。”他看着越长老,平静地反问着:“可我错了吗?”
越长老下意识地想说没错,可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我自认为我没错。”沈牧之苦笑了了一下,自己答道:“如果当时不是我身上有护身玉佩,死的就是我了。可现在在大部分人眼里看来,都是我错了。为什么?因为岐安死了,而我活着。死者为大,总是更容易博得他人的同情一些。而我活着,就是原罪了。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大部分人对于我本身就是有偏见的。这些偏见,来自于玉致姑娘的事,也来自于我师父对我的疼爱和维护。”
越长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颇有意外。片刻沉默后,她道:“该问的我问完了,你可以留在这里不用出去。”
沈牧之摇了摇头,道:“谢长老愿意相信我。我想出去听听黄真她怎么说。”
“她未必会这么快松口。”越长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