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许我欺负你一回吗?
阮青枝面无表情,缓缓扶枕坐了起来。
阮碧筠哀怜地看着她,眼圈红红:“姐姐,我知道你舍不得携云,可今日的事毕竟是由她而起,若不加以惩处,恐怕难服人心啊。”
“携云,进来!”阮青枝向门口唤道。
携云答应一声,放下水壶扶着门槛起身走进来,屈膝跪下:“奴婢不知身犯何罪,请二小姐明白告知。”
阮碧筠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将阮青枝的手攥得更紧:“这丫头就是自作主张惯了,没了规矩才会铸成大错身为内宅婢女,光天化日站在角门外面同男子说话,让外人怎么看待咱们相府?姐姐,如今你的名声不太好,大半都是这个丫头给你带坏了!”
携云敢怒而不敢言,急性子的伴月却已忍不住嚷了起来:“我们先前已经向老夫人解释过了,那个人只是药房的伙计!老夫人都没说什么,二小姐您难道比老夫人还高明吗?”
“反了反了!”金氏将桌子拍得啪啪响:“一个贱婢敢指着主子的鼻子骂,这还成什么体统?薛妈,把她们两个一起拖出去卖了!”
伴月气得还想嚷,携云忙拽住她的手,强拉着她跪了下来。
阮碧筠叹口气,向阮青枝道:“果然没有嬷嬷教导是不成的,这丫头……唉,姐姐,回头叫薛妈再给你挑几个好的来使唤吧。”
薛婆子听到此处便低头应了声“是”,走到门口招手叫人。
“且慢。”阮青枝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阮碧筠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姐姐,你就算再舍不得她们,也要以咱们自己的闺誉为重啊!”
阮青枝甩开她的手,冷笑:“我以为,刚才伴月已经替携云解释清楚了。”
“姐姐,这不是解释不解释的事。”阮碧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阮青枝依旧坐着,眼睛却看向金氏:“巧了,我正好也没打算为携云解释什么,伴月这丫头实在太多嘴了。”
金氏闻言满意地赞了一声:“你今日倒是难得地说了一句人话!你妹妹是最懂规矩的,她说携云错了就是错了,你们再强词夺理也没有用!”
“母亲说得对,”阮青枝闲闲笑着靠回了枕上,“但是我要保下她们。”
“你说什么?!”金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青枝看着她,平静地重复道:“我说我要保下她们两个。”
阮碧筠好看的杏眼一瞪,面上现出几分厉色,之后又很快隐去,带着几分埋怨叹道:“姐姐,你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她们是我的人,不是你的。”阮青枝冷冷地道。
阮碧筠愕然。
阮青枝干脆闭上了眼,漠然地道:“如果我没记错,携云伴月是我八岁那年惜芳园失火之后祖母补给我的丫头,身契是在我手里的。她们犯了错,要打要杀要卖都该由我说了算,轮不到旁人来越俎代庖!”
“反了,反了!”金氏拍桌跳了起来,“这个丧门星要造反了!薛妈,给我打死这个不知高低的东西!”
这会儿两个丫头已回过神来,齐齐扑到阮青枝的身前挡住,作出了保护的姿态。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阮碧筠推开要过来动手的薛婆子,哭了出来:“咱们是亲姐妹啊,你说什么‘旁人’!而且我和母亲也都是为了你的名声才不得不如此,没有人要害你啊!”
阮青枝微微冷笑:“我当然知道母亲和妹妹都是好心。既然如此,筠儿,我也是好心我听说你前几日新拜了一个师傅学琴?那个人仿佛是在教坊做过事的哦,旁人知道了会不会说相府的二小姐跟教坊的姐儿们成了师姐妹?这名声可不好听,不如今儿我做主,替你把那个师傅撵了吧!”
阮碧筠闻言怔怔,金氏已跳脚骂开了:“好你个黑心烂肺的小贱人,红口白牙污蔑你妹妹来了!筠儿要跟谁学琴跟谁学舞,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阮青枝睁开眼,目光灼灼:“既然如此,我的丫鬟卖不卖,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金氏几个箭步冲过来要打,被她目光慑住,莫名地觉得心中一寒,扬起的手就放下了,口中喃喃地又骂了一声“丧门星”。
阮碧筠回过神,唇角一咬,泪珠儿成串地淌了下来:“姐姐,我一心为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咱们孪生姐妹的情分,竟还比不过两个丫头……”
她只管梨花带雨,阮青枝这里完全不为所动,依旧神情冷冷:“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少管我的事,咱们还是好姐妹。”
阮碧筠忽然嗤地笑了一声,将擦泪的帕子往阮青枝的身上一摔:“姐姐学坏了!会欺负我了!”
阮青枝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笑容:“我自幼就是个蠢的,傻兮兮被你欺负了这么多年,还不许我欺负你一回么?”
阮碧筠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嘟嘴作生气撒娇状:“姐姐如今真是厉害了,我怕了你了!罢了,你的丫头我也不敢惹,你好好留着她们吧!”
阮青枝微笑,看向两个丫头:“还不快谢谢夫人和二小姐不卖之恩!”
伴月伶俐,闻言立刻拉着携云跪下谢恩,气得金氏又要跳脚。
阮碧筠拉住了金氏,回头向阮青枝道:“如今姐姐自己能管得住惜芳园的事,这样也好。有钱妈在这儿教导着,想必携云伴月也不会再犯大错了。钱妈,今后你就留在这里服侍大小姐,勤谨着些不许偷懒!”
说罢,她向阮青枝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不等回答就拉着脸色青黑的金氏快步走了出去。
跌跌撞撞,竟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钱妈跪送了那母女二人出门,之后就起身转回来,看着阮青枝冷冷地道:“大小姐近来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个规规矩矩的相府千金!我听说你竟然学那些浮浪子弟,瞒着府里偷偷去外面卖字画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