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波涛乱 第七十一章:惊变
天子授予大将出征所用,有六纛旌节、门牙二旗,背景以猛虎图镇之,非大事不得启用,故而又号曰白虎节堂。
此地前后辽廊,石狮端坐,气象森严。今曰和平常又有不同,两队着铁甲的骁果禁军卫士,从殿门外的长阶直列到内,显的愈加威严。
许多将佐的马车到了衙门外,就纷纷下马,参与盛会。
陈棱带着随从乘马车赶到,见到他人皆是如此,对道旁肃立的甲士也就不曾多加留意……
前面,是牛方裕、牛方存兄弟以及孟拓,都是骁果军将领,牛方裕更是稍退二步,向陈棱躬身行礼,让其先行。
陈棱得意地笑了笑,就迈步当先走进去。
刚进入大门,就看到了白虎节堂匾额。
“庆功宴不应该设在帅堂内呀?”陈棱心底起了狐疑。
变故陡生,一阵急骤的刀剑出鞘声,由前方传来,更有着韦公公的令旨:“陛下有旨,陈棱冒功杀良,着令革职查办。”
禁军刀斧手犹如旋风一样卷至,连枷套下,瞬间就拿住了陈棱。
陈棱这时方醒悟过来,面色大变,挣扎叫道:“冤枉!”
在这天子下令捉拿叛将的时刻,谁敢横加阻拦?
宇文士及负手走了出来,冷哼一声,“将其押回洛阳,听后陛下发落。”
陈棱发觉中计,奈何为时已晚,便被打入槛车,由一队甲士看押,不甘心得朝洛阳而去。
宇文士及举重若轻的收拾了陈棱,这才整了整衣冠,带着骁果军大小将领一齐出迎接体他的人物。
嘚嘚嘚,不多时,便见十数骑,远远奔驰到了府衙外,才始勒马,矫捷跃下。
为首一人,五十岁左右,看上去就是帅才,脸如白玉雕成,双目锐利,而在后面,十数骑扈从打着杨字宗室王旗,军势严整,煞气内敛,显是百战精锐。
“是开皇养子杨义臣。”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杨义臣,本姓尉迟,同造反的周将尉迟囧乃是同宗。因在尉迟迥叛乱时,主动参与平叛,后累次立下大功,便被开皇收为义子,赐姓杨,封为泰兴郡王。
杨义臣,文武双全,先后任千牛备统领,朔州总管,大理寺宗正,不想被陛下派到了河北,来处理杨玄感余孽事宜。
片刻后,宇文士及上前,恭敬的说着:“泰兴郡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赎罪。”
杨义臣点了点头,步履声响起,一步步向前。这时,后面一个年轻小将跟随,按剑直行,傲气益于言表。
下面有卫士欲阻拦,旁边一个同伴连忙拉住,指点道:“不要命了,那可是小侯爷玉面郎君杨元麟。”
杨义臣穿着河北节度使官服,跨步而来,龙行虎步,充满着慑人的气度。
其子杨元麟跟随,毫不迟疑的向殿内迈去。
宇文士及和骁果军诸将,都一时为其威严所慑,小心的行大礼拜见。
白虎节堂,杨义臣坐于帅位,开始点将整军。
下面依次排列是大将司马德堪,左将军宇文士及,和牛方裕、牛方存、孟拓、张凯等。
“许国公(宇文述)数十年征战,威名远播,不想临老横死于逆贼之手,真是国家多事之秋也。”
感叹不过转眼之间,杨义臣就把莫自己从感怀中拉了出来,目光严厉的扫过众人,说着:“今曰召集汝等,却是有天子旨意宣布!”
看着下面个个惶恐的面孔,淡淡说着:“本王奉陛下之命清剿杨素余孽,汝等有意留下建功否?”
嫡系和客军,待遇是不尽相同的,有的客军常被拿来充作先锋,宇文述尤其擅用此法。
而嫡系,顾名思义,就是大帅直属军队,并且粮饷充足容易立功。
兵法古注:“嫡系谓将帅直属牙兵亲随也。”
宇文述兵法《统军纪要》更是云:“军六师,粮饷供应嫡系军为先,府兵次之,客军再次之。”
因此,留下当客军,自是和先前认宇文氏领军不同,不仅要作先锋,亦有诸多苦头要吃。
处于杨义臣的地位,更是不想这些禁军将领留下。但打仗不能只考虑军事,政治方面的因素也要估计。因此按制,还要礼仪上问过骁果军诸将,要无异意才不会被人诘问。
这时,宇文士及第一个站起:“王爷英武过人,更是曾击破西域土浑谷、突厥等蛮夷,平定逆贼易如反掌,末年等就返回洛阳了。”
司马德堪也立刻上前,说着:“末将附议。”
牛氏兄弟,张凯等将,也纷纷应和着:“末将等附议。”
片刻之间,堂下诸将已经全数表态,众人把目光看向杨义臣,军中规矩,以主帅为贵,这最后还是得看大帅决断。
见诸将屈服,杨义臣状极满意,片刻后说着:“既然如此,杨元麟,你上来,本镇就命你为副将,征召此地府兵。”
这明显就是有着锻炼儿子的意思,也寄托着对下一代的希望。
杨元麟只觉得心中一热,父亲终于同意自己领兵了,而且是招讨副将,意义重大,当下,就上前领命:“末将杨元麟,必不负大帅所托。”
这末将二字听到耳,杨义臣顿觉得心中一松,孩儿终于长大,懂得公私之别了,心中充满着喜悦,说着:“知道轻重就好,来,见过各位。”
杨元麟很快与众人相识,兵符交接完毕后,有宇文士及安排,给杨氏父子接风洗尘。
第二日,宇文士及并骁果军诸将,迫不及待的拔营返回洛阳,无畏军没了主将,很快被骁果军吞并。
九月二十,杨玄感之乱彻底平定,圣人天子举办牛头宴赏赐诸将,并下旨犒赏将士。
宇文化及草拟有功将领名单,遍示众将,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这时,左营主将司马德戡第一个上前表态:“末将恭领大帅之命。”
右营大将张凯,也上前一步,说着:“臣无异意。”
接着,就是牛氏兄弟,孟拓等中军将校,也纷纷上前表示无异议。
最后上前的乃是宇文成都,无论其父还是众人,都盯怕他闹事,只见他脸上杀气一闪,指着名单上的陈棱名字,说着:“放跑了高重德,害了祖父,此人也配受赏?”
实际逃遁的下面众人各显尴尬之色。
宇文化及大怒,说着:“放肆,军国大事岂能因汝一己思怨荒废,给我叉出去!”
宇文成都气冲冲的被卫士押着离开。
此事,终成定局,下面数十将都感激参拜:“末将等拜见元帅!”
宇文化及将有功之将名单上报,天子杨广见了,自此对他愈加信任。
十月初七,大业殿内,天子赐下牛头宴。
“陛下驾临,众臣朝拜。”内侍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参见陛下。”下面数十群臣,各有云气气数,汇聚成一片,行三拜九磕之礼,这一拜一磕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殿内气象万千,尽显天子威严。
“怎么可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侍立的袁紫嫣,几乎要大叫出声。
她观看气运时,群臣跪拜没有可疑,但真实气运竟然三分,一分涌向天子,两分朝另外两人投去。
一直注意着的袁紫嫣却是一惊,不由心神恍惚
就在方才,第二个一拜一磕,气运变化加剧烈,朝堂上气运分流,往宇文化及投去,其顶上狼形气运渐渐成型。
第三个一拜一磕而下,几乎觉察觉到的是,朝堂气运好似被人鲸吞一般,被皇后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吸纳。此人姓萧,名铣,从辈分上讲,是萧后的侄子,生得却天庭饱满,落落大方,显出一股英气,的确有着人主之姿……
“狼顾之相!”“赤龙绕身!”
这都是帝王之选呀,怎会如此?当下猛的一提精气神,欲在查个究竟,只听“轰”的一声,龙气本能察觉到有人窥伺,一团肉眼看不到的淡黄色龙气猛的冲出,利爪横扫。
咔嚓,袁紫嫣密术被破,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群臣才三拜完毕,只听上面威严如天的声音传了下来:“众卿请起!”
“谢陛下。”群臣站了起来,鼓乐齐鸣,牛头宴开席。
角落之地,素女门行走袁紫嫣有些脸色苍白,显是有些不妥,便向皇后告辞。
萧后刚才见到她面色变幻,心中惊讶,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说着:“紫嫣,你既然身体不适,暂且回去休息,我这就安排御医为你诊治。”
“多谢娘娘关怀!”这时,袁紫嫣也不推辞,行礼致谢应了。
本来韩紫嫣发觉不对,想直斩断与隋杨皇室的影响,但是考虑到萧皇后的出身,再加上萧铣有着一方霸主之相,就留了一份香火情,也就答应了。
一离开皇宫,就运用秘法斩断关联,顶上玉印变幻,气运消散十之六七,更有反噬之力带着肃杀霉运朝她袭来,这段时间将是最危险的时刻。
刚走出洛阳城,韩紫嫣“啊”的一声,突然之间术法境界退转,宛从楼上坠下,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虚弱拥来,几有着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知道这伤势的来源是国师方才的凌厉一击。若不能找到大气运之人,三月后必死。
淮阳述志: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涂士,郁陶伤寸心。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歌以颂志,李密骑驴且吟且行,衣冠胜雪,落魄江湖而不失英雄本色。
月余逃命,除了开始的狼狈,他已经逐渐扭转局面。从最初的一个亲随王伯当,到现在的十二门徒,渐有世家子弟追随。
“老师,我们下一步去哪里?”王伯当恭谦的问者。
“去荥阳!”李密大手北指,眸子中闪烁着足让山河变色的自信。
“刘邦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时运好罢了。隋矢其鹿,英雄共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