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行 第十六章:父子
“元度,你也回家去见亲人吧!”
“是,太保哥哥!”这是高驷的要求,贾元度少年心性就认了。
分开之后,高驷和王颖、红拂女,再带上王达、史大奈、高开道三个扈从策马归家去。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但近乡情更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敢见来人。
高家是一个寒门小宅,门外植了三棵大桑树,树冠参天,枝繁叶茂,遥遥望去,中间一棵最高,宛然宝剑耸立一样。
高驷(思)突然之间想起小时候曾一个相士路过,看见此三株大树,叹息说过:“宝剑出匣,可惜乃是木德之剑,不得天命,惜哉,惜哉!”
风水相书有云:龙名宝剑最堪观,但向龙身脊上安。更得生龙来作案,儿孙代代坐朝端。因为此风水呈持剑骑龙状,故得其地脉风水者又有“生龙来作堂”的命格。
此格局若是由山水之脉凝聚而成,则必出真龙天子;若单一格局汇成,也足以庇荫后人官至王侯,按照朝中的规矩,可做到三品以上大官。
当下隋朝是以水德建国,若要兴起需以火德克之。然则木剑遇火,定然先被烧成焦炭,何来日后的光辉万里?
所以那寻龙相士才叹息离开,按其估计夹马营风水要想兴起,至少也得数百年积累才会出天子贵人。
章仇太翼寻到此地后同样失望离开,直到遇上高驷(思)这个异数临终参透天机,以转运大法提前夺来一丝洛阳//水脉龙气加持高驷(身上),瞒天过海布下风水格局,要高驷为其报仇!
看到了这三颗大桑树,高驷(思)微微一怔,露出了缅怀之色,许多属于高思儿时的记忆接连涌现出来,心里感慨万千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屋。
“阿哥到家了,为何不进去?”徐小慧好奇问道。
这个家里,只剩下父亲和新入门二娘及三岁的小妹,亲娘已经逝去多年了。一个重组的家庭,幼小的少年心里总有着几分隔阂,若不是有着徐小慧的关心照料,他不知会是何种模样。
不过,原本老父对少年极为严厉,更是托人把他送到大儒徐文远处求学,曾经很铁不成钢的抽打他:叫你不好好上进,老子打死你!穷不可拍,但不能没有志气!你肩负着高家兴盛的希望,要刻苦攻读早日成材!
家中老父亲高铁平已经五十岁了,岁月更迭但不变的是那火爆的脾气。
少年高思没有读书的天赋,不知多少次在父亲的责骂中战战兢兢,幸好意外修道有成,被杨素收为义子,才得以扬眉吐气。
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在父亲看看自己的成就,最后却又迟疑不前。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院落,远方归来的人啊,是否觉得无言面对家中父老?
这个院子虽小,却承载了少年高思所有的过往让他留恋。家的味道渗透而出,回荡在唇齿之间。
高驷(思)一阵恍惚,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见原身的父亲。
前世,外出拼搏的他,最怕见到的便是父亲那双眸中期望。不同的人,一样的感情,谁人不是在背后长吁短叹?但是亲人见面时却都作出安慰的笑容。今生,自己定要活的成功,光辉万里!
沉思中,乌木门前一片安静,连后面的王颖、红拂女和史大奈等人都察觉了他的迟疑。
正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猛地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妇人拉着个小女孩手端着一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站在外面的高思等人,愣了下,还未及说话,那小女孩就一脸惊喜的叫着:“果果(哥哥),果果(哥哥)回来了!”
不等高驷(思)有任何反应,就就蹦蹦跳跳向他扑来,亲热的不得了。
面对着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幕,高思下意识的弯腰抱起小女孩,笑道:“婷婷,最近乖不乖?”然后迈过门槛面走了进去。
“是思儿回来了?”很快一个干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入院子中,这个身体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刚前行了几步,高思就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拿着烟的袋倔强老头。
“爹。”他不由叫道
站在院内的老头,打量着前面的儿子,几个月过去变化不小,苍白的面上透出股沉刚毅和肃杀,再看后面几个随从,真像当年他的祖父!
“回来啦!”高铁平长长吐出口烟圈,看起来却像块铁石无任何波动。
“爹!”这股身不由己的父子之情冲破了枷锁,高思猛的上前,单膝跪倒,激动的说着:“爹!我回来了。”
这一刻,高思体内三段不同的记忆彻底融为一体,似乎都回家了一般眼泪潸然而下。
高铁平放下烟袋,瞪了他片刻说着:“回来了就行,要好好读书。儿呀,你可知道,我出了多大苦力,才让你拜在徐文远门下……要是再不用功,你就是不孝!记住,做人要上进!”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高思无奈,只得将最近自己的经历的事情能讲的悉数说出,包括刚刚回来杀了马家公子之事。
高父听了,沉思片刻,啪地拍桌而起。
徐小慧下了一跳,上前求情说着:“叔父,阿哥都是为了我才惹来祸端,侄女这就回去让我父亲想办法!”
高驷以为父亲又要责骂,谁料高父张口说:“不用回去,我知道了。成大事者要心够狠,你老子我就是因为心不硬才落得如此下场。马家老爷作恶多端,既然已经与之结仇,你就去连他一起料理了。”
其他人都是被高父的杀伐决断所震惊,看来阿哥(将主)(小贼)的父亲也出身非同一般。
随后,高父又沉默下去,让高思的二娘去准备晚膳。
徐小慧抱起高婷婷离开,其他人也知趣避开,给这对特别的父子留下空间。
“这次回来,几时走?”片刻后,还是高父首先发问。
“爹,儿子这此作为信使回来,在家只能住三五曰。”高思说。
“杨素出马,平定杨凉之乱不过是时间问题。”高父漫不经心的道,让高思一怔,难道父亲也懂得兵法吗?
“爹,我还没有讲汉王必败呢!”高思连忙将自己打了胜仗升官的事情说了:“我现在已经是正七品千牛备身。”
“……蠢材,你不过是是楚国公和陛下较量的小卒子,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杨素个老混蛋,该杀!”高父听着这个却是破口大骂。
“这,楚国公对儿子很是器重,爹,您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孩儿已经长大,会小心行事!”高思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只能故意说着。
“你呀,让你好好读书,却变成了个书呆子。”高父气得直摇头,劈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又怒冲冲说着:“杨素器重你是假,利用你是真,这样多年了……他的作风从来没有变过。在这样混下去,咱们全家早晚被你害死!”
“爹,我不是……。”高思却不知如何反驳,他确实将整个高家都带入了个危险境地。
这时高父却不再骂,对儿子说:“高思,你后悔否?既然自己选了条染血的道路就不要回头。”
“爹今日再教你一句,错也要一错到底。去做事!”高父教导自己的儿子,要把他打造成副铁石心肠。
“孩儿知道了。”高思转身离开。
夹马营村头,在高思等人离开之后,马家公子的仆人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逃回了马里正家中。
在心里这些仆人早就已经恨死了高驷,公子被杀他们跟着也要连带吃罪。
里长的马家坞堡,深沟高墻,内部环境却很好,马家祖上三四代都是做洛阳城外周边小吏,这代马家里正前些日子有攀上了贵人,负责夹马营及附近二十余个村坊的选秀女任务差事,已经立了功,并得到承诺事情办完后赏他个九品县令官职做。
这时时辰接近正午,太阳高悬,照得万里碧空如洗,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在这内院的胡床上,中年的马老爷面前摆放着五六样小菜和一壶酒,由两个少女侍奉着,一口酒一口菜吃的好不愉快。
歌舞升平,马老爷拖动着肥胖的身子,慢慢品赏,学着贵族模样培养气质。
替天子选秀之余,顺道截留几个美貌少女供自家享用也是可以的。
兴致正隆,就在这时候,满是气愤和慌张的老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见这中年人,便哭喊着:“老爷,死了!老爷,死了!”
马老爷被外力刺激,不由抬头呵斥管家道:“没看老爷恰在兴头上吗?何事慌乱?”
“老爷,老爷!不是小的有意要打扰您啊!是少爷,是少爷让人给杀了!”管家哭丧着脸说着,他可知道自家老爷对儿子的态度——就着一课独苗啊!
“什么?我儿让人给杀了?”马大庆大怒,顿时把酒杯摔了,猛地推开身下女子,赤身站起来,面目狰狞:“谁干的?”
“是,是高铁头的儿子,今天从外面回来了。”管家惶恐地说着。
“啊!断我血脉,高铁头你教的好儿子,我要你家破人亡!”马大庆心疼之余,不由转起了狠毒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