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谈判
所谓偏见,就是跟凡间那些俗人和天上那些死脑筋的老神仙一样,觉得仙女们都是仙界的点缀,是花园里的花花,没什么战斗力。要混到有战斗力,非得是像堂庭山的那个老仙女一样,固执又变态。既然不固执,又不变态,还长得好看的,那铁定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仙女仙女,不都是娇滴滴,要人呵护和照顾的吗?
可我怎么就没想到,我娘也是小仙女出身。而九里那老妖婆,当初不也是被老仙儿化成小仙女,在堂庭山一躲五百年吗?她们两个,有一个战斗力弱的吗?唉,有这两个人生楷模在前,我竟然还能觉得仙女们都弱不禁风,简直傲慢!
真的,我这么傲慢,不栽跟头才怪。
不是有句话吗?叫什么,无知不是最可怕的,傲慢才是。我想,一定是我们妖界的教育出了问题。由我老师傅打头,整个万妖山的教育理念都是:极尽贬低仙凡两界之能事,无限抬高妖界之地位。这在战略上本没什么问题,可在战术上也这么搞,那就是自欺欺人,自己给自己挖坑了。不行,真的不能这么做。
想到这一点,我忍不住替爹爹后背发凉。再这么搞几年,没战事还好,一旦烽烟再起,妖界绝对是要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更说不定,还会再蹈当年爷爷奶奶那辈的覆辙!
太可怕了,想想就可怕!这后果谁能承担得起?再来一场腥风血雨、灭顶之灾,妖怪们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折磨坏的呀!
不行,回头我一定要跟爹说,改革就是保命,宜早不宜迟!妖界的教育一定要尽快改革,还就得从那猫头鹰老师傅头上开刀!
因为这些感悟,我不仅不怪仙女们抓我,反而很庆幸这次的栽跟头。小跟头不栽,大跟头一个下去就没命了!
果然妖界还是需要我这样的天纵奇才,如果都是我妹那样的恋爱脑,或者我弟那样的傻白甜,天天歌舞升平,妖界迟早得玩完!冷汗!
我一身冷汗地被拎到大殿上,他们还在开会。老头子们看到我,都很为难。毕竟解决方法还没商定,我就把问题给整没了,简直不给他们面子。
玉帝老儿毕竟是老大,这个时候别人都不开口,他只能亲自问我:“小丫头呀,你不好好地在锅里待着,跑出来添什么乱?”
我也很委屈,指着咕咕叫的肚子说:“我饿呀,好想吃糖糕呢。”
大家就哄堂大笑。连我爹和老仙儿也跟着笑。更不用提东山君那个哈哈仙,简直要把下巴笑掉。我很不好意思,本来是给大家添麻烦来的,不想因为一块糖糕,成了天庭的开心果了。这可不是我的初衷,甚至相当违背我做妖的原则。
想了再想,我只好说:“那要不然,我再钻回锅里去,你们继续讨论?反正想怎么罚你们慢慢商量,我耐心等着,不着急。但你们得给我备点吃的,糖糕最好——”
我想起来小仙女说没有糖糕,便又勉为其难地说,“实在没有的话,其他吃的也行,但不能是甜的,我得把肚子留给糖糕。我今天最想最想吃的就是它!”
玉帝老儿就问我:“你为什么想吃糖糕?”
这可难住我了。当着这么多老神仙的面,我总不能把我老师傅对他的描述,和我小时候的误会,据实已告吧。我摸着鼻子看我爹——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每回挨我娘骂,都这么向我爹求救。我爹果然懂,马上向玉帝老儿说:“这孩子命苦,所以喜欢吃甜的。”
我命苦?
我咬着手指头,眼珠子滴溜溜转,怎么也想不明白爹这句是什么意思。我爹是妖王,娘是青鸟,姑姑是战神,姑父是堂庭君,到底哪里命苦了?我这样的要也算命苦的话,那天上天下,还有一个好命的生灵吗?
我鼓着脸颊,努力做出费解的样子。
可是老神仙们一个向我解释的都没有,甚至连我老仙儿姑父,也眼神黯淡,悲悲切切地看我。我真是奇了怪了!拼命拼命地想,我们家的孩子,能跟命苦沾上边的,就只有姑姑的灰飞烟灭了。难道爹是在暗示姑姑的事?
老妖婆的死,天庭责无旁贷。妖仙两界的和平,可以说,是拿姑姑的命换来的。我们今天呼吸的每一口和平的空气,吃的每一口甘甜的果子,全都是九里的血灌溉出来的。
我想,爹一定是要提醒玉帝老儿,为了今日的和平,我们妖界做过怎样的牺牲。所以虽然我今天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可看在九里的面子上,也完全可以原谅。如果天庭斤斤计较,跟我一个小妖怪过不去,那就是无视九里的牺牲,践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爹爹果然厉害,不只是个战斗力爆表的人物,还是个政治情商满点的家伙!怪不得他做妖王呢,别人谁配啊?
果然玉帝老儿买爹爹的账。他沉思了一小下,就俯身问我:“既然如此,我就罚你给你老君伯伯重修宫殿,然后再加一百个天日的义务劳动如何?”
我皱眉头,觉得亏。
本来太上老君拿我没辙的嘛,凭什么我主动从锅里出来,不奖反罚?既然如此,我继续赖在他锅里,他又能如何?
我装作思考的样子,且想且退。然后趁他们都不注意,一个闪身又钻回锅里,耀武扬威地喊:“我没错,我不要领罚!”
大家都没提防我这一招,忍不住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太上老君。他老头儿气得脸发紫。我爹使劲憋笑。东山君浑身发抖,好几次险些笑出声,捂着嘴往老仙儿身后躲。老仙儿不出声,但嘴抿着,显然是挺高兴。
玉帝老儿老不发话,太上老君急了,一脚踹在锅上,吼我:“你给我出来!”。
我给他踹得颠三倒四,哎哟哎哟作杀猪叫,好让满殿神仙都看清他如何欺负小朋友。然后才怒冲冲顶嘴:“我、就、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