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敌万的回忆

  寒夜的雪，止不住地飞扬。
  在月光与阴影的相衬下，万物的颜色已然淡了许多。
  但今夜的雪，却是红色的。
  嘶吼，杂乱的嘶吼。刀光，无影的刀光。剑鸣，撕裂的剑鸣。死亡，不断的死亡。
  妇女的啼哭，是那么的凄凉，她怀中的人儿，在这血色的夜晚，仍甜甜地酣睡着，她看着孩子胖乎乎的脸蛋，眼泪滴落了下来，滴在雪上，那是无奈，是痛苦，是仇恨。
  面目狰狞的怪物像夺命者一样，化作黑影掠过，尖利的爪子刺入了她的后背。
  孩子睁开了眼，她看见的，是母亲惊恐的脸，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有一张长着角的魔鬼的恐怖面孔。
  剑光划过，魔鬼倒在了地上。
  可是地上的，还有他的妻子。
  远处，无穷的，黑压压的魔鬼，如末世般遮蔽了天空，他一人一剑，独立在这天地，又惧过何人？
  但是，还有那个孩子在，他想，自己已然必死无疑，他们的孩子，本应该幸福地长大的，不行，不能让她死去，不能让她还没感觉到生就这么不幸地死去。
  他左手抱起孩子，长啸间，剑光杀出一条血路。
  那一夜，无尽的厮杀，他的肉体近乎消亡，是意志支持着他，直到望见远处赶来的增援。
  她刚交出去，他就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的成长，没有亲情的滋养，是在仇恨之中逐渐成型。看惯了世间冷漠，自己便也失去情感。
  在黑岭城的兵营，士兵已经累得趴在了地上，但那儿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她大口喘着气，眼神却坚定无比，飞镖，飞镖，日复一日，修炼，修炼，年复一年。
  黑岭城最年轻的浮灵境二段，是八岁。
  而那一天，她五岁，全城惊动。
  她的神速修炼，惊动了军方高层，特许天材地宝每日供给，在六岁那年，成功突破浮灵境三段。
  不久后军队小比，她未学任何招数，只凭一身武感，硬生生地打败了黑岭城最强的，浮灵境四段的士兵，夺得冠军。
  她的大放异彩传到了更远的地方，“绝情散手”罗茗特意从都城赶来，只为收她为徒。
  当时令人闻风丧胆的绝情五掌，她只用一个月就将第一掌学得纯熟无比，军中除了将军外无人能敌。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两年，她已成为浮灵境五段巅峰的强者，竟能与将军拼个高下，但是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魔族又席卷而来。
  她亲眼看见一个个熟悉而亲切的面庞带着惊恐而死去。当年的她无法做出任何事，但现在她已有了力量。
  所谓绝情五掌，当断绝情念时方可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将军与敌方相当于浮灵境七段实力的魔帅同归于尽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她忍住怒气，冷静地分析战况，同时缠住敌方所有的高手，忽然间，对所有人下了两道命令。
  剩余的残兵们无计可施，带着必死的信念杀入她所说的敌军最脆弱的地方。敌方严阵被破开两道口子，士兵们看见了希望，战意前所未有地高涨，拼死也要换掉两个魔族。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在她的指令下，魔族首次被黑岭城击溃，不甘心地收兵而归。
  这是她军事才能的初次展现，但在敌军远去后，她满是伤痕的幼小身躯终于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军方请出了医术最高明的鹤医仙，但仍花了一整个月才调好身体。
  但内伤终是无法解决，终生止步浮灵境五段，不得存进。
  她不甘心，没日没夜地苦修，但灵气无法流转，实力再无进步。
  十二岁那年，她只得接受命运，但她仍然具有很强的军事才能，当年留下的老兵也均佩服她，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当上了将军。
  连续征战三年，魔族竟被这些残兵压得喘不过气，更别提主动进攻。
  忽然有消息传来，不远处的黑岭山脉将有远古遗迹现世，她竟隐隐感觉自己脑中有一股声音在催促自己，“去吧，去吧。”
  不少远在千里之外的高手闻之也赶来了这里，仅仅浮灵境五段的她，仿佛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但是在远古遗迹之中，经过一些机缘巧合，灭缘天女的招数功法竟被她得到了，此处不加赘述。
  她偷偷带着功法离开了遗迹，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浮灵境五段的蝼蚁。
  按着《灭缘顺流法》修习，她渐渐感觉到身体内的灵气以另一种方式开始运转，修炼重启了。
  两个月后，魔族商议再被这样压着打可不行，只要把那个小丫头杀了，什么事都解决了，于是派遣三长老前去暗杀她，三长老已然是浮灵境九段的强者，可完全压制她。
  借着月色，三长老隐匿身形，突然掠作一道黑影，从窗户扑进她的房间。
  但没想到她每天晚上都提防着这种情况，立马使出绝情第一掌与之对拼，刚晋升到浮灵境七段的她，灵气纯度却丝毫不弱于长老。
  绝情四掌打出，长老已渐渐招架不住，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留下，使用血遁之术化作一道血光逃回魔营。
  这一战非但没有杀掉她，反而另她领略了许多，自此闭关一年，当她出关时已是浮灵境九段巅峰，带领着士兵逼近魔营。
  却没料到魔族三位长老分别以十年寿命为代价开启了通往魔界之门，涌出了一大批魔族。
  当数量完全成压倒性优势时，战术的作用微乎其微。
  那一仗惨败，出去时数千人，回来却只剩不到一百人，她第一次怒了。
  看遍了战场杀戮之后，她竟真正进入无情之境，领略了绝情掌真正奥义的第五掌。
  那一瞬，天地色变，原本晴空万里，刹那间黑云密布，她以《灭缘化气》之法为武器，只身一人杀回魔营。
  上万的魔族布满地面，刺耳的尖啸声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暗紫色的气流忽然间狂暴起来，围绕着她的手，她以灭缘化气之法使出了绝情第五掌，那一掌，撼山裂地，一片魔族还带着嘲讽的笑容，转瞬间被拍得粉碎。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的魔王，每踏出一步，便有数十位魔族死去，三大长老闻风赶来，却被一掌终结了性命。
  断绝魔族最后的希望的是，她在杀戮中突破了，一股流灵境的强大气息散发出来，剩余数千魔族四散而逃，但她正值巅峰时期，将灭缘化气开到极致，方圆五里内的空气，全部化为了暗紫色，而魔族区域的空气已成利刃。
  这场杀戮来得快，结束得也快，以一挑万，最终以胜利告终，困扰黑岭城数百年的魔族，没有一个活着走出了这个地界。
  敌万，也是由此而来。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被选中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