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挪威的生活

  卫和光见他说得诚恳,又隐隐躲闪着自己的目光,也不好再强求,当下勉强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道,“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我也只是路过,听说您在,顺路进来看看您。”
  “哈哈哈,那咱们有时间再联系……”陶英竹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熟捻地拍拍他。
  “老师,我就先走了,您忙……”卫和光说完,也装作自己还有其他事情的样子,狼狈地往外走。
  “都堵上门来了,啧啧,脸都不要了,他是真急了。”
  “那当然了,洗不清了他。”
  “陶老师都不帮他了,看来这事是真的。”
  “谁知道呢?”
  纵然卫和光的脚步已经迈得飞快,那些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还是一字不落地收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脚步猛地停住,面色冷凝地转过头,看向那些对他猜测嘲讽的工作人员,几人见他一双凤眼冷冽地扫过来,顿时噤了声,转身就走,还有胆子大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切”了一声。
  卫和光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能,他不能当众出丑,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是一点破绽都不会露给别人。
  兀自强撑着,卫和光心里却是无比的绝望,他还能做什么呢?
  ……
  不管怎么样,姜茵茵还是如愿以偿地接到了月浮花云的代言,想到这一点,她蜷在沙发上,心情不错,翘着脚趾享受着助理的服务,助理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脸色隐忍地帮姜茵茵修理着她光洁的脚趾甲。
  “其实就算真的落到她手里,品牌方也还是会后悔的,是有那么一点点才华,可是长相未免太普通了,化妆品诶,找她不是就在告诉女孩子们,你只要涂了我们的东西,就会变得和她一个德行?”姜茵茵像是个无力回春的老娘婆,絮絮叨叨地安慰着自己,仿佛这样一番话说出来,那个代言就是为她量身订造。
  助理不动声色地微一挑眉。
  “你说对不对?”自己念叨完不够,还要有人捧场,姜茵茵从沙发里直起身征求助理的认同。
  姜茵茵的突然动作让助理的动作失了准头,手一歪,就拨痛了姜茵茵的脚趾。
  姜茵茵吃痛,吓了一跳,抬脚就下意识地蹬向了助理。
  助理做得低,原本将被踢中,幸而躲得够快,险险被她扫中了耳朵,耳朵上戴着的一只耳机被扫了下来,扯掉了线。
  断开耳机的手机“啪嚓”落地,扬声器就传出了池安沉静的歌声。
  歌声回荡在房间里,池安每唱一句,姜茵茵的脸就越黑一分。
  姜茵茵没想到自己的助理也在听池安的歌。
  在她心里,谁听了池安的歌,谁就是池安的粉丝。
  她从不对自己的工作人员掩饰她对池安的厌恶,然而,在她的身边居然还潜伏着一个池安的“粉丝”,是卧底?是狗仔?还是仇人?光是这一份隐瞒身份的险恶心思,就留不得她!
  姜茵茵立刻道:“你被开除了,走吧。”
  小助理没想到,仅仅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她就被开除了。
  她只是偶尔听池安的歌,并不是池安的忠实粉丝。
  虽然对姜茵茵的为人十分不齿,但一来自己对池安没什么特殊感情,二来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于是一直隐忍下对姜茵茵的不满,坚持着这份辛苦却高薪的助理工作。
  “茵茵姐,你别生气,我以后做事一定小心,也绝对不听她的歌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助理低声下气地请求着。
  “你甭一副死人脸,早看你觉得恶心了,果然是她的粉丝,想挣钱?你怎么不去给她提鞋?别碍眼,快滚吧。”姜茵茵毫不客气。
  话还没说两句便,遭到姜茵茵如此羞辱,再跟着她也未必有什么好事,得,咱也不伺候了。
  “走就走。”
  助理不再对这份工作有什么留恋,拎起自己的包,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向姜茵茵那张俏丽却刻薄的脸。
  她不但要走,还要把姜茵茵的好心情带走。
  “姜茵茵,走之前,我告诉你一件经纪人没告诉你的事:人家月浮花云找池安,给的是整个品牌的代言人,可惜人家池安太忙,没有空。
  不过人家也还是看不上你,架不住你死乞白赖,又便宜,才给了你个支线代言。”她咬重了“便宜”二字,果然如愿见到了姜茵茵老姜一般的脸色。
  “你不过就是从人家手指头缝里捡了两个漏出来的米粒,就跟高兴得捡了大便宜似的,真可怜。跟池安比?你也配!”
  助理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留下姜茵茵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猛地一把扫掉了手边茶几上的茶杯果盘。
  休息室里回荡着姜茵茵尖利愤怒的吼叫,“你给我滚——”
  ——
  池安来到挪威已经二十多天了,
  由于身份算得上特殊,要求也仅是不求学历证明的旁听,池安的申请很快就被同意了。
  她开始有机会去挪威音乐学院旁听。
  这天,池安未施粉黛,简单一袭运动装,缩在教室一角。
  老师是个小个子的红发瑞典人,用一口挪威风味的英文授课,池安一边半懂不懂地听着,猜着,一边用摄影机记录下课程内容。
  下了课,老师特地走到她身边,问:“我知道你是前不久通过申请的旁听生,听说你在中国是个有名的歌手?”
  池安羞涩地摇头,用英语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歌手而已,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她发现自己的英文只能勉强应对生活,要想听懂这里的课程,她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老师很和蔼,道:“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或者问同学,在这里,关于音乐,或是其他,你都可以找到答案。”
  池安闻言笑答:“我想也是。”
  在池安的记忆里,关于学校,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只是学生里极不起眼的一个,家中变故频发,她也不是能在课本上集中精力的学生,关于学校的记忆实在不太美好。
  这里很好,她暗暗心想,不考数学,不背语文,只有音乐,只有各种各样的音符和故事,就算听不懂,我仍然感到幸福。
  晚上,池安困得上下眼皮像是两片融化的年糕一般缓缓靠拢,老师拍拍她,不忍心道:“你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明早再学?”
  别看池安上课时一副沉迷其中的架势,其实她只听懂了“Hi,everyone.”和“Goodbye”,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早早请了英文老师,晚上带她重听课程。
  池安被老师叫醒,听说要她明早学,忙不迭地摇头,“明早五点我要去郊区的牛奶厂熟悉环境,上午我要去美术馆门口蹲点等凯特丽思,下午要去听音乐史的课程,抱歉,我不是偷懒,实在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接下来我肯定不犯困了,我们快一点把今天老师讲的这课重听完。”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是拿钱讲课,可你这样未免太辛苦。”老师面有不忍。
  “等我的英文水平提高了,就会好起来了。”池安跑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重新跑回桌前坐下,“为了明天,今天加油!”
  池安的学习持续到凌晨一点,睡了四个多小时之后,池安穿戴整齐,又出了门。
  前两天,她在特凯丽思的一次采访中发现她提到过这家牛奶厂,立即跑来这里搜寻消息。
  池安在附近的面包店买到了当天的第一炉面包,面包店店主胖乎乎,是个满头棕红色卷发,脸上带着雀斑的挪威大姐,笑起来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一般可爱。
  “送给你。”她拿出一只小小的可颂,“单独给我女儿烤的,请你尝尝。”
  “谢谢,我会常来的。”这里的人看似安静、疏离,打起交道来又总带着不设防备的真诚与热情,池安渐渐习惯了他们偶尔附赠的小礼物。
  刚到这里的时候,她常常被店主们突然塞过来的什么东西吓得躲避连连,还以为是什么强制消费项目。
  安德烈被她的反应逗得大笑不已,给她解释:“他们觉得你很可爱,所以送给你,不要怕。”
  在牛奶厂里外闲逛了半个多小时,顾及到再逛下去她看起来会像是个偷牛的,池安只好打了牛奶回家。
  池安在自制的计划表其中一格打下小×
  嗯,做事情要有计划,池安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吃过牛奶面包,池安再次出门,前往特凯丽思可能会出现的美术馆闲逛。
  下午,照例跑去学校听课,晚上跟着英语老师和周公一起努力地学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再兢兢业业地跑去牛奶厂或是公园……
  英语老师给池安出主意,“与其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抓瞎,不如让她来找你。”
  “我怎么能让她来找我呢?难道登广告吗?”池安沮丧不已,已经找了十几天,她也知道自己像个没头苍蝇,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你不是说她也曾经是个歌手?不如你去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唱她的歌……”
  想到在街头卖唱,池安的心里不禁胆怯。
  “总好过你这样乱撞。”
  第二天,池安拎着她的吉他,前往奥斯陆大教堂。
  在挪威的日子就这样,一天接一天,忙碌而平凡地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