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18洛阳之行(IX)
“若不是你招惹的桃花太多,哪有这么多麻烦?!”连阿志都忍不住笑着开口。
三少被小丫头抢白了倒是陪着小心,被知府大人说笑了,却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众人不得不在心里默认三少就是个花花大少,被女人吃定了。反而是阿志最明白,他不是被女人吃定了,而是只对眼前这个上心。
“没有桃花,难道别人不会用别的手段?”高明朗好笑地看着这一对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抬杠几十年的兄弟。
一句话把大家又拉回了正事,“外面如何了?”高明朗淡淡地问。此时田歌已经回来:“那批杀手除了留着死伤的,和放出去被追踪的,现在都已经送到府衙了,大人的手下在处理。抓回来的活口有开了口的,说今天傍晚他们就接到通知埋伏在那里,等着表小姐的车出现。不是临时安排的。他们不知道具体是谁安排的,他们都是大铲帮的杀手。大铲帮这几年在中州一带虽然并不活跃,但是都是接一些大买卖。因为很少出手对付普通人,往往都是被人出高价买了来仇家相杀,很少扰民,所以官府并不怎么管他们。也很少关注。”
“普通的杀手很少用弓箭的,大铲帮也没有听说用弓箭的。”
“抓的活口不是弓箭手,那批弓箭手当时出事的时候就被我们灭了不少,剩下的都逃出去了。杀手说弓箭手确实不是跟他们一路的。
“有多少弓箭手?”
“不下五十。”
“羽箭?”
“都是强弩箭。而且本身弓箭手的身手很多也不错,进退非常有序。若不是我们提前安排了人手,只怕我们会吃亏。”
“知道今天表小姐的马车会单独出行除了林部的人还有吗?”
“没有,只有我和季统领知道,至于主子这边”
除了莲儿和新杰本人,只有小雨知道。
小雨感觉到了他冰冷的目光,她虽然害怕了,但是本能还是会保护自己:“你不能因此怀疑我。即便田歌和季统领没有泄露,难保对方不会猜到。虽然每天选择的路线出去都是不同的,但是也是有规律的,即使你没说我都能猜到”
小雨顿时知道自己说多了,这里能猜到他心思的人真不多,外人猜不到,但是跟着他做事多年,以她的聪明肯定比别人看得透。
她很快转了话锋:“我从小跟着你们一起在瓦堡寨长大,这十几年都是在为你办事,你怎么能够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投靠的不相干的女人怀疑我。”
表小姐在三少身边十几年了?一屋子人都晕了头,只有那几个人知道,那个丫头才是他在意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能随便就推论定罪,为了一个女人,你昏了头。”小雨觉得愤怒,她跟了他十几年做事,这么容易就放弃她了。
“小雨姑娘,”此时那个丫头缓缓站起来,周身的气度怎么都不是一个丫头,声音悦耳舒缓:“你既然知道阿杰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就应该知道,他不会乱猜疑的。若不是因为他看重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间的情义,他也不用那么废周折,在你那天送出消息给对手的时候他就可以将你拿下了。他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且为了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还让我无论如何要计划清楚,千万不能错怪了你。”
“白玫莲,你现在出了装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乱说话,他会误会我?”
“看来你不见真章是不认的。”新杰彻底地对小雨失望了:“莲儿,先去掉她脸上的易容吧,让她顶着你的容貌在哪里说谎,我实在受不了。”
“那就烦劳李大夫将这药水把她脸上的装饰洗掉吧。”莲儿递了一瓶药水给李月东,她已经连靠近这个女人都厌烦了。
反映迟钝的人现在才知道,这个表小姐是假的。
望着她依然青春靓丽的脸,想到她已经过世的丈夫,新杰心中百感交集:“小雨说实话吧。”
“你就这么相信她?”
“我相信事实。”
“她说的就是事实,我说的就不是?”
“小雨姑娘,你这又何必呢?为了全你们彼此间的兄妹情义,新杰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吗?直到今天下午来之前他都希望是我们想错了,你没有背叛。为了能分辨各种意外,他在我的外衣不同部位摸了不同的药粉,而你现在体内的笑剂只有在我左后背部的衣服上才有,而且若是你不使力是不会渗入皮肤的。那个位置不是坐在我对面的人能够出掌打到的。你可以不认,但是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怕你就要忍不住开始笑了。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你和金蝶她们不同。”
小雨跟在唐门多年,当然直到笑剂的可怕,因为笑也是会要人命的,人可以不断地狂笑,最后或是废了武功,或是直接笑断了气。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莹雪和金蝶?”但是她还是不甘。
“莹雪是知府大人的人,他自会处置,无需你费心。”
“那金蝶呢?她在月华轩这么多年,若不是为了你,我想她跟我一样,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是不会背叛的。”
“你自己私心重,所以才这么猜度别人。”新杰心中升起冷意:“我想黄总管比你清楚,正是因为金蝶在我身边多年,看在过往的情义,她才不忍下手,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若不是你故意让她嫉妒心强烈爆发,她也许还不会出手。这样她仍然可以继续安安静静地呆在月华轩,我即便知道她是对方的人,但是也不会伤害她。是你害了她,小雨,你不但自己妒忌,你还想借刀杀人,你挑起了她心中的怒火,还给了她出手的毒药”
“你这个毒妇,你害了蝶儿”一声暴怒,一条笨重的身影扑过来,是黄从,他此生已无别的亲人,只有一个女儿。他是那么宠着她,迁就她。虽然明知她跟三少也许不会有结果,但是还是放纵她,让她去一试。这么多年来他藏在百草堂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无怨无悔,就是因为离女儿近,可以经常有机会看到她。可是这个女人毁了她。
一片枯叶在枝头挣扎着,盘旋着,不愿意落下来。小雨痴痴地看着那片枯叶,仿佛那就是自己。前天晚上在青木茶社出事之后,她就被青木社的人带到这里关押着。她知道这里是百花堂处理重犯的地方,除了层层守卫,外面还布着阵。尽管如此,作为曾经百花堂的副堂主,她如果要闯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但是她没有,一旦离开,她可能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过去这几年虽然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他会调用她,但是一年总能碰上几面,可是现在,一旦她成为百花堂的叛徒成为定论,她逃出去只能是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哪里有机会再见他俊美的容颜。她不甘心,她要等,她要见见他,再看看他。可是自从前天被关押过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哪怕她哪天因为黄松砸破了她的头后来感染发烧,他都没有出现过,只是让李月东来给她治疗。她不甘心,就像那片树叶一样不甘心,总想抓住点什么,依然能高高在上,而不是化到泥土里,从此卑微。
一阵门响动,她凭借感官就知道是李月东来给她换药复诊。
“你转告三少了我要见他吗?”李月东是目前唯一肯给她传话的人,百花堂的属下即便是想违反规定帮他传话,也未见得做得到。只有李月东因为三天前的事,很得新杰赏识,当时她就有直觉,他在洛阳期间会重用这个大夫。
李月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做完该做的事。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说了实话,这个女人说不定会发疯,让他该做的大夫的事都做不成。给她缠好了绷带,他终于开口:“三少让我转告你,机会他已经给过了,看在过去兄弟的份上,该给的不该给的,他都给过了,你已经用完了。剩下的百花堂自由规制。”
“他就这么狠心不来见我?你跟他说了他不来我就死吗?”
“三少听见了,没说别的,就是上面的话。”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他现在除了对那个女人,对别人是无情的。闭了一下眼,她终于拿出了贴身放着的帕子,应该确切地说是男人汗巾的一部分。她只裁了一部分出来,其余的贴肉放着。上面只剩下几个字,“我过身后,让小雨交给你。”
她就不信为了他好兄弟的遗言,他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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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他,兰馨走后你会给我机会吗?”李月东带去了他好兄弟遗书的结尾,终于换得他出现。
“不会。”
“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
“留在青木社的是我好友的遗孀,若是别的身份,我早就让你离开了,而你现在还活着,也是因为他。”
“他用他的命换了你生,你这一辈子都欠他的。”
“我知道,我此生都欠他的。”
“哪你用什么来换?”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重生,否则其他都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有什么是他的遗愿,可以等同他重生,你会去做吗?”这是她最后的赌注,这也是她让他用命给她换来的,此刻她紧紧地盯着他。
“他有什么遗愿?”虽然想起他,新杰心中就痛,那个为了他去死的兄弟,但是他不得不正视,“他有什么愿望?”
“他如果有什么愿望,你会竭力达成吗?”
“是什么?”他蹙眉看着这个女人,总觉得是一个陷阱。
“你会竭力达成吗?”
“你想知道?”
他没有说话,无声默认。
她走过去,贴着他站着,“你已经看到了他遗书的结尾,另外一部分我贴在胸前放着的,我要你自己拿出来。只要把手从我的领口伸进去就可以取出来,很容易摸到。”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无耻,但是也是她将自己的自尊抛进泥里,硬着头皮说的,只是没想到换来的不是他暴怒,而是一脸嫌弃和厌恶。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其实你知道的,那次他可以派别的精卫去,他不一定要自己去,不一定会死。你比谁都明白。”她拿起他的手,放在领口:“伸进去寻找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
他后退一步推开她,叫进来门口百花堂两个值守的女人。
“你居然这么不愿意碰我,居然让这些低贱的女人来搜我的身,也不愿意碰我一下?”
新杰并不理她,一边吩咐手下,一边往外走:“里里外外全面搜身,无论是什么,都拿出来送到前面去。”
小雨不干了,虽然被两个人拉住,但是不停地踢打:“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让这些低贱的人碰我,要想搜,只能你自己动手。我是留给你的,只能是你的,你不能如此糟蹋我。”
两个值守的属下心中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少主是一个好人,因为这个女人是他好兄弟的遗孀,所以处处照顾她,这个女人却如此不检点。这几天除了哭着喊着要见少主,此时居然生事,还骂她们是低贱的女人。两人都不手软,把里里外外翻遍了,贴身取出了那张汗巾。
此时莲儿坐在洛阳百花堂的议事厅上,新杰为她一一介绍这里的各个重要属下。她知道他刚才是去见小雨了,也看到了议事厅门口站了一位属下,手里端着托盘,似乎有东西要给他看,只是没敢直接进来。看他毫无表示,她也不想管,还是尽量打起精神理清楚百花堂的事。
终于大家办完正事都退下了,他才让那个送小雨东西的属下进来。一眼便看到那托盘中有一块跟前几天他收到李月东转来的同样的汗巾布的一部分,但是并没有动手。
他愣了一会儿,转向莲儿:“帮我看看他在遗书里写了什么?若是跟大事无关,不会出人命,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逃避情债?本来对那个女人的东西他很忌讳,现在居然看都不看,她不禁好奇,他是否已经猜度到什么?
她首先拿起那页遗愿,只见书写者豪迈的笔记写着几行惊世骇俗的小字:“小子,我做你的替身太多年了,每当那个时候,听到的都是你的名字,我相信她从始至终都闭着眼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如果不是那样,估计她连杀我的心都有。为了她的梦,她给我下药,给她自己下药,我实在厌倦了,从今往后你自己去满足她吧。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娶了她,让她快乐的活着。我自然知道唐门不会让一个寡妇做正妻,给她一个妾位,让她真正做你的女人就好。我可以替你去拼,去死,但是只要你能满足小雨的愿望,我一切都心甘情愿。这封遗书”
“你自己不看看?”不管怎么说,她都有点羡慕小雨,有个优秀的男人为了她出卖了自己,出卖了灵魂和肉体。
“烧了吧,就当她遗失了,我从来没有收到。”
他的决定让她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你猜到上面的内容了是吗?”
“或多或少吧。”
“也许如今我这个位置并不适合替你处理这些。”她眉间淡淡的烟痕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轻轻地揽过她,将下颌放在她头顶。
“莲儿,今生今世只有你适合,你是我心中唯一想牵手留住的人。若是没有你,我就是一个随波漂流的孤儿。所以我不想有任何东西横插在我们中间影响你对我的心情。小雨的事是我疏忽了。我们虽然打小就认识,但是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姐妹,那时候我有兰馨的亲事,所以也不想别的,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想着练功读书,不让奶奶和姑姑操心。再后来我一门心思在青木社上,那个时候小雨在我们心目中就是一个小嫂子。再后来,为了照顾她生活,我让她进了百花堂,我也确实需要信任的人在百花堂。虽然我有时候也觉着她看我的眼光有些古怪,但是我以为那是透过我看到她丈夫,并未多想。我真是从未想过她有别的心思,否则我哪敢调她来你身边保护你。幸亏你觉察的早,否则”新杰紧紧扎紧她,唯恐一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在宫中多年,小雨虽然掩饰得好,但是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原本她以为要说服他可能会很困难,毕竟青梅竹马年代的记忆对大多数人都很珍贵。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理智,只是跟她说了一句,这世界上能让他感情用事的只有她,没有别人,他也只愿意用在她身上。小雨如果知道他是如此处理这遗书,只怕一辈子都不愿意交出来。但是她知道,他只怕一生都会为这件事愧疚,不是对小雨,而是对自己的兄弟。
她慢慢站直身子,抬头看着他,轻抚过他俊逸的脸颊:“其实你不欠他们俩什么?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本来应该是你的好兄弟,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然而小雨让他误入歧途,将这种无价的兄弟情义拿来做了交易,从这里开始他们就背叛了你们之间的友谊和兄弟情义。”
他眼光闪动了一下,看着她那双智慧善语的双眼,慢慢地露出温柔的微笑。这世上难得的解语花他是不会放手的。
洛阳百草堂,在经历了那腥风血雨一夜的洗礼之后,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洛阳分堂作为百花堂除了咸阳和京城外最重要的分堂,无论是人员的配制,各个统领的手下职权,每年的花红都远远高于普通的分堂。这也是黄松在这里做这么多年管事,还是不能完全掌控的原因。有一些势力由老太太或是唐家家主直接节度,别人很难插手。这批人大部分都是跟着奶奶开辟天地的老人或者使他们的直系后代,都不把这些年轻主子放在眼里,更何况黄松那种半路来的。平时大少爷来洛阳都要敬着他们,不敢过多假以颜色,多年下来,这些人就更加有恃无恐。
然而新杰跟新天不同,新天是从来都摆着一幅大少爷的样子,让人觉得尊重他其实是为了尊重唐家。新杰向来都很随和,但是温和中透着尊严,做事有根有据,有条不紊。不知分寸的人以为这种主子好对付,两个来回之后就彻底崩溃了,更何况新杰身边还有一个莲儿,观察入微,筹划行事都很有条理。原本这几天已经起了一些敬畏之心,而经历那天的事之后,很多人都领略了这位少主子的雷霆手段,更看到了这位年轻的少主凭借自己的实力建立起来的青木社的强悍,从那之后,洛阳分堂的大小头目才知道,原来这个随和的三少爷比大少爷难对付多了。
跟去的两个百草堂总堂的管事,平时看着莲儿很是温善,原来只以为她会理账,帮着大少爷发现了这边的漏洞,这几天过后也知道为什么大少爷最近如此推崇这姑娘,其词锋之犀利,思维缜密,就是很多男人也很难赶上。而小雨姑娘的事出来之后,更让二人冷汗涟涟。这两个都是唐庄的家生子,父母兄弟姐妹大多在唐庄依附唐门而生或是在百草堂做事,两个人都决定要回去告诉家人,在唐家办差,大少爷好糊弄,三少爷和白姑娘面前可一定要提着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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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中蓑衣巷老字号的许记染坊门口一辆货车停下来,下来四个伙计,一个手中拿着账本一路往里走,剩下的三个开始搬货。
这染坊的后院是一片货舱,看着是储藏各种燃料和布匹的。这伙计手拿账本走进一间货舱,在货舱的一角,拉开一个大橱柜的门走了进去,过一会儿便在隔壁一个幽静的小院里出现。这个小院和青木茶社在同一条街上,前面是一个三进开的药铺,在洛阳也是几十年的字号了。小院中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旁边一个凉亭。虽然已是冬日,但是也许四周都以屋子笼着,院子里并不冷,池塘的水并未结冰。一个身水蓝色衣袍的绣士正坐在亭子中和两位师爷模样的人围炉品茶,此时正站起身来走到凉亭朝水池一边,仿佛看着对面太湖石在水中的倒影发呆。
这伙计进来之后,并未迟疑,一路走到亭中,朝着两位师爷略微点头,虽然绣士并未回头,但是他还是恭敬行礼:“主子,跟着映月楼的杀手进去的人回来了,先前跟着郭二被抓进去府衙大牢的,和见过你的那些人都解决了,只是马古力失踪了。”
“是失踪了?还是唐三儿已经察觉了,将他从牢里弄走了?”
“是失踪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的,只见他进去,中间周海志没有派人去过牢里。也没有提审的,从昨晚到现在,大牢都是有进无出。而且我们的人也看到他进去的。马古力身材高大,而且又是外藩商人打扮,走在哪里都很扎眼。”
“也许正是因为扎眼,所以更容易伪装,没准儿进大牢的就不是他呢。”
“那属下再让人从昨下午他见过您之后就去找线索。”
“一定要找到他。他身份特殊,而且也见识过一些场面,我虽然易容成高德清,但是以他的眼光未尝不会觉察出来。以他的聪明,沂祥的名声早已经烂掉了,他还愿意绕到洛阳来跟我们谈合作,就很有可能猜到了我不是高德清。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假扮高德清,收罗他和沂祥的残存势力,特别是在洛阳这一带,千万不能因为他而暴露我们,到时候唐三儿一定会顺藤摸瓜,妨碍我们的。”
“在下一定全力寻找马古力下落,只是属下觉得主子不必如此担心。唐三儿此来洛阳,不过是为了唐门的事务,偶尔捎带着帮他的朋友周海志肃清在洛阳的障碍,即便唐岚掌管驭西卫,也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沂义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并不是很关注朝廷的事。所以我觉得他提前关注马古力的可能性不大。”
“不要小瞧了你的敌手,唐新杰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昨夜的黄从就是一个例子,你们还没记住?”
“属下知错,我这就安排人手去解决马古力的事。”
“主子,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马古力自己预先发觉了什么,根本就没去轻衫院,早就走脱了?”
“也有可能,在古番国的皇子中,马古力算顶有头脑的一个。不管是哪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才能放心。”
“好的,另外就是黄从和施晋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安排进行了。他们二人都招供是高先生指使他们的,主子过去几年一直都是沂祥。如今虽然沂祥不能登大宝了,但是先帝还有几个属意的帝孙可以扶持。这些人看的都是将来的利益,至于是不是先帝属意,谁都不在乎。越是如此,越是让沂义的人觉得可信。”
“这样挺好,”一个谋士接道:“让他们兄弟之间慢慢地挖吧,这样就不会盯着咱们,他们兄弟之间挖坑儿越多,沂义就越没有精力防范我们。”
“好是好,只是把黄从和施晋这两个能干人折给他们了,可惜了。特别是施晋。”另一个谋士说:“这些人里面,他是最有才华的,若是到时候能为主子所用,只怕有更大的出息,可惜就折在这里了。”
“有什么可惜的,为一个女子控制的人,定力终有一大缺陷。”先前那个谋士表示不屑。
“李先生说得没错,”那绣士点头说道:“施晋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在自控力上差了些。虽然这次他是碰上了戚梦梨这样难缠的女人,但是还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心胸不够才会栽倒的,这种人平常日子里办事还行,真是到了有大事的时候,又不堪大用。”
正说着,药铺的掌柜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他绣士轻轻蹙眉。一般若无非常重要事情,他是不会让他进来的。
“主子,”掌柜的一进来就说道:“刚才京城传来消息,郡主在从秋狩回京的路上就离家了,一直由她身边的小丫头假扮她住在府里。前几日因为教养嬷嬷总觉着郡主和平时不一样,套了半天话,小丫头露了马脚才知道。现在京里府中王妃娘娘已经气病了。而郡主前些天让人送信回京给您和王妃娘娘,说她要去关西逛逛,过完年再回京。”
“她到哪里了?”
“信是在咱们京畿道鹤龄县的消息点让人送出去的。据送信的人说,他们头领已经派人跟着郡主了,那里的刘统领是个精细人,应该不会有大错。若是郡主路上没有其他耽搁,再有四五天就到中州了。”
绣士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充满了无耐:“让她去吧,她心中还是放不下唐老三。”
“您看要不要人通知郡主说唐公子在洛阳。免得她到了咸阳白跑一趟。”
“随她吧,她既然横了心,就让她自己解决。只是路上派人保护她就行了。”
“既然郡主一心想着唐三公子,不如找个借口让皇上给郡主赐婚。这样即便他是太子身边的幕僚,也可以为我们所用。”那位姓李的师爷提议道。
“赐婚,只怕我们就暴露在陈壁画的眼中了。目前我们还是要潜在水中慢慢做事。而且以唐新杰那种人的性格,赐婚只怕行不通。兰家不是刚刚折了一位小姐在里面。”绣士慢慢摇头。
药铺掌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家郡主居然喜欢唐门三公子,而自家王爷这几天正坐镇洛阳打算收拾他,虽然昨晚出师不利,但是以自家主子的谋略,那年轻人未必是对手:“京城今日传来的另一则消息也是关于这位唐家的。”他稍事停顿,主子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信有些长,而且是三姑六婆的后院之事,让他一个男人说起来未免觉得丢人。他只是简单地组织了一下:“咱们在太后和皇后之间的离间计已经小有成效。皇后那边已经让兰家人进宫商议,事情在向着咱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这事好事,陈壁画跟兰家那个女人闹得越凶,沂义就更没有精力做正事了。告诉他们,想尽办法达到让两个女人打起来的目的,但是千万把唐家摘出来,特别是唐新杰。”
几个属下一凝,看来主子是真属意唐家和三少爷了。
绣士只是看看这几个属下,并没有给他们多解释。成大事者,需要独断,不需要给属下解释那么多,他们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就好了。他们不需要有他作为上位者的智慧。外面的人都以为唐家靠的是太后,只有居中聪明睿智的人才能看透,唐家是皇家和这江山的依靠,他们没有野心,但是为着先祖留下的家训保一方百姓平安,默默地为朝廷做着基石。他的属下有不少对于唐新杰和唐门都有点妒忌,所以常常希望看到他们倒霉,但是他心里很明白,一旦他登上大位,需要的就是唐家这种为了百姓计的人为他守住江山安抚百姓。至于自家女儿喜欢唐新杰,他放任她去追也是原因之一。
同一时间,在咸阳唐庄的唐老太太也接待了太后的信使。一般姐妹俩都是书信来往,派出使者当面叙说,是出了大事。原来前段时间,因皇后娘娘的娘家康宁侯兰家跟唐三公子联姻不成,康宁侯夫人进宫把唐三少爷给告了。虽说康宁侯夫人只是继母,但是毕竟关系到皇后娘娘的颜面,皇后娘娘前几日在宫中小寒宴中刚刚向太后娘娘为此说笑了几句,就被太后娘娘将话头拦住了。但是就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双方面前都下了些话,让太后娘娘越发不待见皇后娘娘了,觉得她太过为娘家考虑。而如今又爆出皇后娘娘原来的外家,就是前任康宁侯夫人的娘家,忠义伯爵府想和唐家联姻,看上了唐家大公子唐新天,伯爵夫人进宫想让太后娘娘赏赐的时候,再次被太后娘娘以甄敏和唐新天性格不匹配给婉拒了。
皇后觉得太后很不给她面子。秋狩中因唐家九公子无意中救了甄家的六小姐甄茗,甄茗原是订给国康伯府家长子的。国康伯府虽然这几年没落了,但是一家人死要面子迂腐不堪,咬死说男女授受不清,秋狩中唐新野救甄茗的时候,将她从受惊马群中拉出来的时候摸过她的手,甄茗有失贞洁,国康伯府要退婚。甄家和皇后在愤恨国康伯府的同时,再次起了心要跟唐家联姻。这次本来事情还没有闹到太后那里,太子沂义就出面阻止皇后的进一步动作。这个时候,有人跑到皇后面前,把前段时间唐新杰拒绝兰家的婚事和这些事连着一起给皇后娘娘分说了一遍,让皇后娘娘彻底愤怒了,听信人言觉得太后就是要掌控一切,不想给她任何机会掌控中宫,甚至很容易找个错处废了她和沂义,再扶持她能控制的人上位。由此,皇后多次召集兰家和甄家的人商议对策。
太后陈壁画是何等样人,就在皇后娘娘这里磨刀霍霍的时候,她早就洞悉这是有人想挑拨离间,渔翁得利。偏偏自家那个儿媳妇耳根子软,没有定力,很容易被小人蛊惑。她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故而特特地派出人去关西见自家妹妹,要借她手中势力掐断这些苗头,避免皇后及其家族做出过激的事情,到时候双方都为难,保住沂义和唐家。当然关键的还是揪出身边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