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26 征程在即(I)(下)
此刻杜冲对靖安也在说话:“公主,麻烦你的侍女过来帮忙扶住李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他已经感觉到芳颜要往他身上靠,他现在是运功挟持着她的手臂让她自己站着,可不能靠上来。今天已经给了新阳面子出手试探,总不能再让他沾惹了这个女人甩不掉。这女人的心机太重,他可不想整天面对这种人。
“你们俩赶紧去扶住李姑娘。”靖安见出了意外,也着急。
“新海,赶紧让人抬软轿来。”新阳看见唐新石飞一般掠出树林往后院儿去之后,又马上安排这边,让另一位堂弟去找人。幸亏树林离外院客室不远,有备用着接送客人的软轿。冲过去的唐新海都不等庄里的杂役来抬,自己单手一提,几个起落又回到林子里,将软轿放在芳颜旁边。
新阳颇为满意,新海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功夫扎实,人也灵便。
此时虽然靖安的两个侍女扶着芳颜,但是杜冲一直站在旁边扶住那柄剑,他们现在既然不能为她疗伤,这剑就不能取。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几个该死的男人居然如此处理,不为她检视伤口,她心中有了恨意。芳颜疼得一头汗,喘息着虚弱地说:“杜将军,帮我把剑取出来吧。”
杜冲表情十分严肃,摇摇头:“李小姐,此刻不可。我们现在无法断定取出来后会有什么伤害。如果我刚才没记错的话,您的剑柄上是有倒钩刺的。若现在取出来,只怕会带来重创,还是等白姑娘给你诊治吧,她可是名医。”
忆妍此时跑过来,看了看芳颜的脸色和伤势:“杜将军,你们唐门弟子不都是武功和医术兼修的吗?你看李姑娘疼得这么厉害,咱们不要等了,你赶紧给她把剑起出来,封住周围的穴位,再等白姑娘吧。”
杜冲脸色木然:“杜某一介粗人,内宅女子,不方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板,还管内院不内院的,检查伤势要紧。杜将军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种外伤和检查伤口应该都是高手,为什么非要等白姑娘?!”忆妍语气苛责地说。
杜冲看了一眼忆妍没有再搭话,只是新阳走来说道:“郡主有所不知,李姑娘的剑柄上的倒钩刺比峨眉钢刺上的倒钩还厉害,这是按菊夫人娘家杜家家传图谱打造的,若贸然取剑,不仅会给姑娘带来更大的伤,且会非常的痛,不若等白表妹来了,她有药给李姑娘舒缓了再取,对姑娘伤害小很多,将来伤口复原也会快很多。且这里是外院,一个姑娘家也不适合在这里治伤。”
说话间,唐新海已经一个人拧着一个软轿奔回来。两个侍女扶着芳颜躺了上去,新海和另外一个唐门弟子抬着,杜冲扶着剑,并未搭理忆妍,迅速地朝太太院子走去。
新阳跟公主和郡主略微行礼,便跟着快速离去。靖安看了一眼忆妍:“咱们也去看看吧。”
忆妍跑过来继续挽住她:“当然,不知道李姑娘的伤势如何,看看才放心。”
靖安不露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理了一下鬓发:“唐新阳不是说那倒钩刺厉害,必然伤得不轻。”
“不知道杜将军是否会觉得愧疚。”忆妍嘻嘻笑道。
“即便芳颜嫁了杜将军,唐新阳也不会因此对你上心的。”靖安淡淡地说:“杜冲虽然姓杜,但是也是唐门弟子,唐岚将军的得力手下,他的婚事唐家一定会有人仔细考量的,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芳颜的事,本宫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靖安平常和忆妍相熟,并不会拿公主的架子,此时用了正式的尊称,显然也是不想忆妍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自小在宫中生存,除了牵涉到新天的事,她比较情绪化,其他的事她不出手并不代表她不明白,只是有时候觉得于己无关,懒得管罢了。这几天新天的态度让她很满意,联姻似乎已经很快就会敲定。若是真是心想事成,她就是唐门的长房长孙媳,不能让自己带来的闲杂人等搅了局。
她们到达唐太太那里芳颜的客房小院儿的时候,正好看见新杰和莲儿携手而来,二人都是雪貂领的白色织锦披风,男人白色衣袍,女人粉色罗裙,二人腰间都是同色的宝石蓝腰带,显得飘逸出尘,男人高大俊逸,女人秀丽端庄,十足一对神仙眷侣。
将莲儿送进去后,新杰将药箱递给莲儿,自己并不多停留,和新阳杜冲都退出去,到旁边的客厅等候。一个靖安的侍女此时还站在芳颜身侧为她扶着剑。芳颜狠狠地看着莲儿,莲儿并不在意她的表情,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熏炉放进一颗药丸,吩咐靖安的侍女道:“一会儿我给她熏药,你用帕子捂住口鼻,切不可吸入药烟。公主和郡主还是避开比较好。”
“公主和郡主不要走,芳颜害怕。”
“怕什么?”莲儿好笑地看着她:“怕我趁机害了你?要害你还用这么麻烦?”
“谁知道你这个狐狸精会做什么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真会治病,不是招摇撞骗的?”
“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不管了,让人去城里给你请大夫吧,我先走了。”说罢就开始收拾药箱。
“李姑娘,你就别闹了,白姑娘是名医,咸阳城里求她看病的人多了,过年那几天你不是看到很多病人来给她送礼,就是为了感激她治好了他们吗?”
“我就是不相信她会好心帮我,唐家的哪一位表哥来给我看都比她好。”
“李姑娘的意思是想让男人看你的身子?”靖安拉下了脸,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唐家人,可不想招这么一个妯娌进门:“我劝姑娘还是不要造次了,想要好过就好好让白姑娘替你疗伤,否则就让人备车送你去咸阳城里的医馆,那里有的可都是男大夫,你愿意怎么给他们看都行。”
“芳颜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怕这个贱人使手段害你。”
“愚蠢!”靖安不屑地看了一眼芳颜,客客气气地转头跟莲儿说:“白姑娘,你开始吧,不用理她。有什么事,本宫替你担着,我看你谁敢乱说你一个字。”
“多谢公主,还请公主稍微站远一些,这熏香有舒缓催眠的作用。”说罢也给自己口鼻处蒙上一层纱布,看着公主到房门口通风处站定了,侍女捂好了口鼻,她才点燃熏炉下的蜡烛,将熏炉摆到芳颜面前。芳颜虽然不甘,但是也束手无策,只能狠狠地瞪着莲儿。且她也不是不懂,这种熏香之下,她一会儿就不会有疼痛之感,好过直接从肉中拔倒钩刺,那种疼痛非常人能忍受。熏香缭绕中,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看着莲儿自己给自己的罗裙上罩上一件厚实的围裙,挽好了衣袖,戴上鱼皮手套,一切做来是如此的优雅,不像是要看病,仿佛是要去宴会前慢慢地打扮。若不是新杰喜欢她,芳颜还真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很多东西,可以跟她做朋友,可惜此生无缘。
靖安和忆妍站在房门口虽然有些远,但是也能看到一些莲儿的操作。她们二人虽然打着修习医术的幌子来唐门,可是除了翻看基本医书,并未真正上心过。以前听说白家表小姐去百草堂坐堂,她曾经嘲笑过沽名钓誉,此时看到莲儿实际操作,手法奇特,和宫中太医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完全不同。整个拔剑,止血上药一气呵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搞完了,虽然场面也有些血腥,但是流畅的一切,仿佛她是在打磨一件工艺品,与她脸上严肃且认真的表情相映成辉,给她套上了神圣且迷人的光环。此刻她才知道当时和忆妍背后嘲笑这个表小姐的自己有多浅薄。这样一个女子,像新天新杰这种有所作为的男人应该是欣赏的吧。
写好药方,交代给芳颜的大丫头,便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白姑娘不在这里等李姑娘醒来吗?”忆妍突然冷冷地开口。
“按时服药她便无碍,我在不在这里都改变不了什么。”自从忆妍来了唐庄,莲儿对这位郡主从来说不出的讨厌。过去在宫里大家年纪都小,且那时她少有进宫,只是远远地见过一两面,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自己,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她明日就会和新杰踏上返京之路,京城中自然会有人认出她。此时懒得跟她多说,手上不停,很快清理完了东西,便准备转身离去。
“万一你做了什么手脚,让李姑娘出了事,岂不是让侍候的下人倒霉?”
不说芳颜,只说下人,忆妍这招很狠,莲儿立马就感到了芳颜身边的人投来了探究和嫉恨的目光。
“郡主若是不放心,可以现在派人去请高明的大夫来再为李姑娘诊治甄别一番,若是对這里的丫头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在这里守护着。反正就两个时辰,郡主与李姑娘姐妹情深,这两个时辰还是能熬的吧?!”莲儿既不气也不急,淡淡地说完,便准备背上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