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18洛阳之行(IX)(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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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中蓑衣巷老字号的许记染坊门口一辆货车停下来,下来四个伙计,一个手中拿着账本一路往里走,剩下的三个开始搬货。
  这染坊的后院是一片货舱,看着是储藏各种燃料和布匹的。这伙计手拿账本走进一间货舱,在货舱的一角,拉开一个大橱柜的门走了进去,过一会儿便在隔壁一个幽静的小院里出现。这个小院和青木茶社在同一条街上,前面是一个三进开的药铺,在洛阳也是几十年的字号了。小院中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旁边一个凉亭。虽然已是冬日,但是也许四周都以屋子笼着,院子里并不冷,池塘的水并未结冰。一个身水蓝色衣袍的绣士正坐在亭子中和两位师爷模样的人围炉品茶,此时正站起身来走到凉亭朝水池一边,仿佛看着对面太湖石在水中的倒影发呆。
  这伙计进来之后,并未迟疑,一路走到亭中,朝着两位师爷略微点头,虽然绣士并未回头,但是他还是恭敬行礼:“主子,跟着映月楼的杀手进去的人回来了,先前跟着郭二被抓进去府衙大牢的,和见过你的那些人都解决了,只是马古力失踪了。”
  “是失踪了?还是唐三儿已经察觉了,将他从牢里弄走了?”
  “是失踪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的,只见他进去,中间周海志没有派人去过牢里。也没有提审的,从昨晚到现在,大牢都是有进无出。而且我们的人也看到他进去的。马古力身材高大,而且又是外藩商人打扮,走在哪里都很扎眼。”
  “也许正是因为扎眼,所以更容易伪装,没准儿进大牢的就不是他呢。”
  “那属下再让人从昨下午他见过您之后就去找线索。”
  “一定要找到他。他身份特殊,而且也见识过一些场面,我虽然易容成高德清,但是以他的眼光未尝不会觉察出来。以他的聪明,沂祥的名声早已经烂掉了,他还愿意绕到洛阳来跟我们谈合作,就很有可能猜到了我不是高德清。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假扮高德清,收罗他和沂祥的残存势力,特别是在洛阳这一带,千万不能因为他而暴露我们,到时候唐三儿一定会顺藤摸瓜,妨碍我们的。”
  “在下一定全力寻找马古力下落,只是属下觉得主子不必如此担心。唐三儿此来洛阳,不过是为了唐门的事务,偶尔捎带着帮他的朋友周海志肃清在洛阳的障碍,即便唐岚掌管驭西卫,也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沂义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并不是很关注朝廷的事。所以我觉得他提前关注马古力的可能性不大。”
  “不要小瞧了你的敌手,唐新杰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昨夜的黄从就是一个例子,你们还没记住?”
  “属下知错,我这就安排人手去解决马古力的事。”
  “主子,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马古力自己预先发觉了什么,根本就没去轻衫院,早就走脱了?”
  “也有可能,在古番国的皇子中,马古力算顶有头脑的一个。不管是哪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才能放心。”
  “好的,另外就是黄从和施晋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安排进行了。他们二人都招供是高先生指使他们的,主子过去几年一直都是沂祥。如今虽然沂祥不能登大宝了,但是先帝还有几个属意的帝孙可以扶持。这些人看的都是将来的利益,至于是不是先帝属意,谁都不在乎。越是如此,越是让沂义的人觉得可信。”
  “这样挺好,”一个谋士接道:“让他们兄弟之间慢慢地挖吧,这样就不会盯着咱们,他们兄弟之间挖坑儿越多,沂义就越没有精力防范我们。”
  “好是好,只是把黄从和施晋这两个能干人折给他们了,可惜了。特别是施晋。”另一个谋士说:“这些人里面,他是最有才华的,若是到时候能为主子所用,只怕有更大的出息,可惜就折在这里了。”
  “有什么可惜的,为一个女子控制的人,定力终有一大缺陷。”先前那个谋士表示不屑。
  “李先生说得没错,”那绣士点头说道:“施晋虽然是个人才,但是在自控力上差了些。虽然这次他是碰上了戚梦梨这样难缠的女人,但是还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心胸不够才会栽倒的,这种人平常日子里办事还行,真是到了有大事的时候,又不堪大用。”
  正说着,药铺的掌柜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他绣士轻轻蹙眉。一般若无非常重要事情,他是不会让他进来的。
  “主子,”掌柜的一进来就说道:“刚才京城传来消息,郡主在从秋狩回京的路上就离家了,一直由她身边的小丫头假扮她住在府里。前几日因为教养嬷嬷总觉着郡主和平时不一样,套了半天话,小丫头露了马脚才知道。现在京里府中王妃娘娘已经气病了。而郡主前些天让人送信回京给您和王妃娘娘,说她要去关西逛逛,过完年再回京。”
  “她到哪里了?”
  “信是在咱们京畿道鹤龄县的消息点让人送出去的。据送信的人说,他们头领已经派人跟着郡主了,那里的刘统领是个精细人,应该不会有大错。若是郡主路上没有其他耽搁,再有四五天就到中州了。”
  绣士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充满了无耐:“让她去吧,她心中还是放不下唐老三。”
  “您看要不要人通知郡主说唐公子在洛阳。免得她到了咸阳白跑一趟。”
  “随她吧,她既然横了心,就让她自己解决。只是路上派人保护她就行了。”
  “既然郡主一心想着唐三公子,不如找个借口让皇上给郡主赐婚。这样即便他是太子身边的幕僚,也可以为我们所用。”那位姓李的师爷提议道。
  “赐婚,只怕我们就暴露在陈壁画的眼中了。目前我们还是要潜在水中慢慢做事。而且以唐新杰那种人的性格,赐婚只怕行不通。兰家不是刚刚折了一位小姐在里面。”绣士慢慢摇头。
  药铺掌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家郡主居然喜欢唐门三公子,而自家王爷这几天正坐镇洛阳打算收拾他,虽然昨晚出师不利,但是以自家主子的谋略,那年轻人未必是对手:“京城今日传来的另一则消息也是关于这位唐家的。”他稍事停顿,主子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信有些长,而且是三姑六婆的后院之事,让他一个男人说起来未免觉得丢人。他只是简单地组织了一下:“咱们在太后和皇后之间的离间计已经小有成效。皇后那边已经让兰家人进宫商议,事情在向着咱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这事好事,陈壁画跟兰家那个女人闹得越凶,沂义就更没有精力做正事了。告诉他们,想尽办法达到让两个女人打起来的目的,但是千万把唐家摘出来,特别是唐新杰。”
  几个属下一凝,看来主子是真属意唐家和三少爷了。
  绣士只是看看这几个属下,并没有给他们多解释。成大事者,需要独断,不需要给属下解释那么多,他们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就好了。他们不需要有他作为上位者的智慧。外面的人都以为唐家靠的是太后,只有居中聪明睿智的人才能看透,唐家是皇家和这江山的依靠,他们没有野心,但是为着先祖留下的家训保一方百姓平安,默默地为朝廷做着基石。他的属下有不少对于唐新杰和唐门都有点妒忌,所以常常希望看到他们倒霉,但是他心里很明白,一旦他登上大位,需要的就是唐家这种为了百姓计的人为他守住江山安抚百姓。至于自家女儿喜欢唐新杰,他放任她去追也是原因之一。
  同一时间,在咸阳唐庄的唐老太太也接待了太后的信使。一般姐妹俩都是书信来往,派出使者当面叙说,是出了大事。原来前段时间,因皇后娘娘的娘家康宁侯兰家跟唐三公子联姻不成,康宁侯夫人进宫把唐三少爷给告了。虽说康宁侯夫人只是继母,但是毕竟关系到皇后娘娘的颜面,皇后娘娘前几日在宫中小寒宴中刚刚向太后娘娘为此说笑了几句,就被太后娘娘将话头拦住了。但是就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双方面前都下了些话,让太后娘娘越发不待见皇后娘娘了,觉得她太过为娘家考虑。而如今又爆出皇后娘娘原来的外家,就是前任康宁侯夫人的娘家,忠义伯爵府想和唐家联姻,看上了唐家大公子唐新天,伯爵夫人进宫想让太后娘娘赏赐的时候,再次被太后娘娘以甄敏和唐新天性格不匹配给婉拒了。
  皇后觉得太后很不给她面子。秋狩中因唐家九公子无意中救了甄家的六小姐甄茗,甄茗原是订给国康伯府家长子的。国康伯府虽然这几年没落了,但是一家人死要面子迂腐不堪,咬死说男女授受不清,秋狩中唐新野救甄茗的时候,将她从受惊马群中拉出来的时候摸过她的手,甄茗有失贞洁,国康伯府要退婚。甄家和皇后在愤恨国康伯府的同时,再次起了心要跟唐家联姻。这次本来事情还没有闹到太后那里,太子沂义就出面阻止皇后的进一步动作。这个时候,有人跑到皇后面前,把前段时间唐新杰拒绝兰家的婚事和这些事连着一起给皇后娘娘分说了一遍,让皇后娘娘彻底愤怒了,听信人言觉得太后就是要掌控一切,不想给她任何机会掌控中宫,甚至很容易找个错处废了她和沂义,再扶持她能控制的人上位。由此,皇后多次召集兰家和甄家的人商议对策。
  太后陈壁画是何等样人,就在皇后娘娘这里磨刀霍霍的时候,她早就洞悉这是有人想挑拨离间,渔翁得利。偏偏自家那个儿媳妇耳根子软,没有定力,很容易被小人蛊惑。她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故而特特地派出人去关西见自家妹妹,要借她手中势力掐断这些苗头,避免皇后及其家族做出过激的事情,到时候双方都为难,保住沂义和唐家。当然关键的还是揪出身边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