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三章
苏沐雨醒过来，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但还是虚弱得很，醒一会儿就再昏睡过去，像重回母体般，每天用十几个小时来补充丢失的血液与能量。爱戄聽突o
封镜每天都过来看她，看着她从ICU转入加护病房，再转入普通病房，身体一点点的康复，尽管医生跟警卫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他去休息。
苏沐雨是女人，很多不方便，所以请了一名专业的高级看护照顾她。
钱风的性子一下起来，冷笑一声道：“我不是你，什么卫柔伊也跟我没有关系，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要帮谁也是你的事，我TM只管我兄弟死活！别把你的屁事搀和在我身上。”
“老爷，你别激动！快，管家快把降血压药拿过来！”
封镜，你只是我路途上看到的一片属于她人的风景。看过了，我会忘掉……
封肇拍了下桌子，破口大骂：“没出息的东西，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姓封的哪个像你这样的！拿着枪去给我在医院大闹一场，你能耐得很啊！我这张老脸连带你爷爷的脸面，都要给你丢尽了！”
小牙刷到陌生的环境有点儿发憷，但看到小雨妈咪立马精神的奶奶叫唤起来，伸出小舌头舔着苏沐雨的脸颊。
他原本以为苏沐雨跟那些女人一个德行，不过是为了钱巴着男人的那种。但那种危急的时刻，很可能命都保不回来，但她却能扑过去挡枪，他想来想去，而唯一的解释就是：难道她爱上封镜了？
封镜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老糊涂了，封省长，我妈早死了，让我算算，十一年前她就死了。她怎么死的，封省长难道忘了不成？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干脆弄死我呢，我死了你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反正你不是还有个乖儿子继承你的家产不是吗？”
说着打开车门，把封镜扶出来，招了辆计程车坐了上去。
也许是他在苏沐晴秦毅恒面前维护自己的时候，也许是他默认自己养小牙刷的时候，也许是他为自己买下那条真爱项链的时候，也许是他在吃饭孩子气的挑嘴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在她走投无路即将毁灭的时候，拉住她的那只手……
“逆子，逆子……”
虽不至于痛彻心扉，却如鲠在喉。
钱风跟方邵华赶到酒吧的时候，封镜面前十只酒瓶一字排开，其中已经有几个瓶子空了，斜斜地躺在暗光的桌面上。不少人围在周围看他一瓶有一瓶的吹下去，拍手叫好。
苏沐雨一愣。
苏沐雨微微动了下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脸上都有些凝重，没有一丝平时的嬉皮笑脸，只有方邵华手里的烟头，发着明灭的光。
他身上有酒味，应该清洗过了，但还是有一丝残存的气息萦绕不散。
与此同时，苏沐雨的病房门口。
“苏沐雨那里吧。”钱风拨了拨额头的发。
方邵华一人坐在驾驶座上，手里的烟烧到头，他笑了一下，把烟头按在手心，熄灭。
这段时间，封镜对她不可谓不好，甚至算得上细心体贴。
方邵华倚在门上，脸上是一贯的温和贵公子般的微笑，只是眼神有些冷漠：“苏沐雨，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手段这么高超，用一颗子弹去换取封的心软？”
苏沐雨淡淡的笑着，笑了好久，直到那抹笑容凝结在嘴角，像被时间定格。
她的声音透过呼吸器，显得很闷很哑，话语里带着浓烈的自嘲，像一个巴掌打在方邵华脸上。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她可能妥协，却从不懦弱。
难道只是为了偿还她欠他的？
半晌后，方邵华问道：“送哪儿去？”
也许就像方邵华所说的，她心动了，在不知不觉之中……
苏沐雨醒过来看到封镜在她身边，不是不惊讶的。
她……也要不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黑亮的眸就看在她脸上，手指轻轻的抚在她的脸上，抚过她的长发，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有些嘶哑，却字字清晰：“为什么要替我挡枪？”
她本能的一僵，什么人？却在下一刻缓缓放松：她认得这个气味，是封镜。这个怀抱，这个气息陪伴了她几十个夜晚，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强势侵入了她的生命，插手了她的人生。
……
封镜是被封肇一个电话召回去的，封镜原本不想理睬，但是宋权朝苏沐雨的病房努了努嘴，示意他如果惹毛了封肇，吃苦的只会是苏沐雨。
苏沐雨轻轻笑了一下，苍白的笑容有些让人痛心。
他以为再次提到母亲这个话题的时候，会生气会暴怒。但是他没有，就像个跳脱在外的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无尽的荒唐，看着这常年照不进阳光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地方。
长长的烟蒂被点燃，封镜无声的笑了笑，就坐在进门的沙发上，微垂着头，从侧面看过去，可以看见线条刀斧雕刻一般的长颈，黑色的衬衫微微敞开着胸口，领口一眼看过去，可以看见锁骨，颈下一直到阴影里的皮肤，牙雕一般，指间的烟火泄出一线昏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一个美艳的中年妇女忙走过来，劝说道：“吵什么，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吃顿饭聊聊天多好。”罗云，二十年前的美艳女星，就算四十多还风韵犹存，嫁进封家后为封家再添一子，封宜。
封镜转过头，冷笑了一下。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生父的变青的脸，以及罗云尴尬的脸色，甚至生出种快意，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怎么了？他虽然喝酒，却不嗜酒，更不准自己身上留下酒的味道。他才做过胃部手术，不要命了么他？今晚这样，难道是发生什么事？
封肇再用力一拍，喝道：“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是的，我会忘掉。
封镜扯了下嘴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丢下一句：“你，没资格。”
这句话让车内一下子静下来，没一个人再说话。关于他爸***那些极品事，他俩没法插嘴，就像别人的人生，你再熟悉也没法介入。
他，脸色好差，是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吗？平常那么洁癖的一个人，胡子好像也几天没刮了，想起他平时就算衣服上多了一个褶子也要皱眉皱半天，她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为住邵能。封镜完全醉了，躺倒在后座沙发上。
暗淡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照进这个似乎几十年未曾见到阳光的地方，又一点点的跟着时间褪尽，渐渐交糅在黑色里，蜕化成一丝光火，映照在封镜的脸上，落拓得有些冷漠。
苏沐雨嘴角的轻笑似乎僵了一下。
“高血压？再怎样也比不上这个逆子！”封肇瞪着冷笑着的封镜道：“我告诉你，以前那个卫柔伊还可以，但现在成了个病秧子。现在你又弄回来一个苏沐雨，还是离过婚的。你玩玩儿可以，我不计较，但你要给我们封家抹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钱风一把将桌上的酒瓶全部拂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跟方邵华合力把人架起来，扶到车上。
“你说他这算怎么回事啊？就把自个儿给作死算了。”钱风皱眉看着后座力，封镜捂着腹部，眉头紧皱忍痛的样子。刚做完手术没消停几天就这么灌酒，能好过就怪了！
甚至看着他睡在自己床边的时候，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方邵华点了点烟头，吸了一口，轻声道：“宋权说，他今天回过家了。”
封镜一声冷笑，外套都没拿，直接走了。
他的怀抱很紧，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伤口微微的发疼，她也一声不吭。
似乎，胸口的伤，也不再疼痛了。
酒吧经理一身冷汗，忙道：“方少，这我可不知道啊……”早知道谁敢给他喝啊，哎哟喂……真真倒大霉了。
封镜醒过来，忙问道：“你怎样？肚子饿了么，我去看护弄东西给你吃。”大手抚在她的额头，苏沐雨突然心里涌上淡淡的感动。
方邵华看着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忍，皱了皱眉，道：“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看到他不要命的喝法，方邵华脸色一变，抓住酒吧经理的衣领，冷声道：“你TM找死吗，你知不知道他才做完手术，还敢给他这么多酒，不想活早说！”
封镜从怀里捧出个小毛球，道：“小牙刷我给你带来了，让它陪陪你。”
至于那所谓的“爱”字，在她这样的人身上，只能算一场笑话。
这无数个也许，冲击到一起，撞开了她本以为可以保护得坚不可摧的心脏，生生撞开了一条细缝。
“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方邵华缓缓的走过来，俯视着她道，“他或许会因此感激你，但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辈子，他爱的人都不会是你，更不会把你娶回封家。封家的门槛，你一辈子都高攀不起。”
几秒之后，她哑着嗓子，艰难的说道：“方少……请放心，我知道我的身份……”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类似悲伤的气氛，这样的他，她从没看到过，让她的心脏，微微的抽疼。
哪怕生生割开心口的一块肉。
苏沐雨睡了一觉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抱在怀里。
走进许久没有踏进过的家门时，封镜淡淡的瞥了仿古的客厅内正品着茶听下属汇报政务的封肇一眼，门砰的被他关上。
他临走的一刻，抬起手指着罗云道：“你最好保住那个人，否则，等我还给你一份大礼！”
封镜似是被这句话触动了，眼神猛地一厉，阴冷如千年寒冰：“谁是你儿子？”
苏沐雨笑着蹭蹭它柔软的小身子。
为什么要替他挡那颗子弹？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封镜的眸子亮得吓人，掐住她的腰肢：“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任何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不要爱上我。”
说着，在罗云铁青的脸色中，“砰”的关上大门，留下一屋子的鸡飞狗跳。
她真的，爱上他了吗？这个问题，她从未思考过，她甚至认为受过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后，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但是今天却有人来给她匪夷所需的行为下了定论，她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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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邵华深深的凝视了她几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封肇一只茶杯用力的砸在封镜的脚边，锋利的瓷片合着滚烫的热水飞溅开来，湿了封镜的裤腿。
封肇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下属退下。
方邵华的眸子微微一眯，道：“风子，你站错地方了吧。”
苏沐晴垂下长睫，笑了一下，轻声道：“好，我记住了。”
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金钱，地位，名气，甚至可以将她捧上天，但他唯一不能给的就是爱情。因为这个东西，他根本没有。从十一年前开始，就彻底死掉了！
“你你你！”封肇捂住心口，罗云忙过去扶住他，“你别动怒，别动怒，缓一缓，小心高血压复发。”
苏沐雨摇摇头。
但是，他只是念着自己替他挡了一枪的情分吧。至于再多的，他给不起。
封镜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心里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本该满意的答案并没有让他如同想象中那般满意，反而如同被戳进了一根小小的刺。
苏沐雨笑了，嘴角万分苦涩，拼命的忍住眼角的酸涩……
他用力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报复的意思，似乎故意要她痛。苏沐雨默默承受着，也用力抱住他。
就算她动心了，又能说明什么呢？那只是她自己的事，有句话：我爱你，与你无关。更何况，她该庆幸，她现在还没迷失到那个地步。
黑夜中，两个紧紧抱在一起，不说话，像一场无声的斗争。相互死磕着，似乎这样才能找到止住心口疼痛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