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月出皎兮

  评书先生回头看着含笑,回答:“姑娘,此乃故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下回分解何时有?”含笑又问。
  “尚未发生之事,编不出来。”评书先生回答。
  “那您所说的就是真有其事?”含笑因而得出结论。
  评书先生笑而不答,转身离去。
  “姑娘,评书先生所说当然是真人真事。”有人插话。
  “恐怕确有其人,但是有不少地方美化或者篡改了吧?”含笑反驳。
  这话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指责:“姑娘,你有什么理由说故事篡改了,里面个个是事实,我们大家才爱听。”
  “评书先生说他口若悬河,幽默风趣,事实是这样的吗?”含笑觉得般岳不是这样的人。
  他木讷、冷面孔、十足地板正,跟幽默风趣根本不搭界。
  “你凭什么说不是这样?”
  “那你们凭什么说是这样?”含笑反问,“你们真的与他打过交道吗?”
  “她不是般岳的娃娃亲吗?”有人认出了她。
  “含笑?!”
  “那含笑姑娘,您说说般岳到底是怎样的人?”
  人声鼎沸起来,人们纷纷向她这个方向围过来。
  其中就有先前那两个准备绑架她的人。
  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悄悄地跟在后面,以寻找机会下手。
  当他们发现小二正准备送茶水和话梅过去,便趁小二不注意,在他盘子里的东西下了药。
  小二正要把这盘东西递给含笑,被邻桌拦住,嚷着我们先来,当然得先给我们。
  小二只好先照顾他们。
  正巧另外一个小二经过,就把盘里的东西给了含笑他们。
  因此那俩歹徒并未得手。
  整个看戏的过程中,只有邻桌在呼呼大睡,含笑他们相安无事。
  现在听众起哄,他俩自然想趁乱行动。
  他俩在人群中怂恿着,听众兴奋异常,潮水一般涌过来,整个大堂一片混乱。
  “快走!”醉叶和金宁感觉事态不妙,赶紧护着含笑离开。
  歹徒中的一人扯住金宁的手臂,将他拉进人群之中。
  他立即被其他人包裹,与含笑分隔开来。
  现在只剩醉叶一人护着含笑,他左右开弓,不停地推开企图触碰含笑的咸猪爪。
  两歹徒一前一后迅速靠拢含笑,醉叶企图推开前面那个,他却有些功夫,根本推不动。
  他将醉叶缠住,后面那歹徒趁机抓住了含笑的手,毒手帕伸向她的嘴部。
  含笑尖叫,对准他跺脚,那人痛得弯腰,毒手帕被其他人给挤掉了,都不知道掉在了何处。
  醉叶听见含笑尖叫,忍无可忍,使出真功夫。
  他一运功,周边人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推了一把,纷纷往后退。
  挡路的歹徒,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被推了一把。
  周围人如海潮般退去,只剩他突兀地站着,同伴一时又帮不上忙,他只好罢手。
  醉叶连忙拉着含笑冲了出去,脱离险境。
  楼上包房有人站在栏杆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此人内功深厚。”
  乔装打扮的浦玄皇站在他旁边,眼睛不舍地从含笑消失的方向收回来,吩咐:“去查查那人的来历。”——
  天上一轮明月,照着皇宫层层高耸的斗拱重檐。
  屋脊上的仙人走兽在月光之下如同活了过来,摆出诡异的姿势,在风中欲奔跑,欲飞翔。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伴着排箫,寝宫传出悠扬的歌声。
  宫女将探听到的情况报告给春妃。
  “是谁在为皇上唱歌?”春妃妒意十足地问。
  “皇上自己唱的,也没人伴舞,他自己边唱边跳。”
  “吹奏排箫的人可查到了背景?”
  “他是殿下微服私访时从宫外带回来的,就一常年在街头卖艺的老头,没特别之处。”
  “皇上今天白日是不是又出宫了?”
  “是的。”
  “他去了哪儿?”
  “止语楼。”
  “止语楼?他听评书去了?”
  “是的,含笑也在那里听评书。”
  春妃听到这里,紧缩的眉头反倒松开来,嘴角露出恨意,嘲讽地说道:“本宫没有判断错,他心里头就是有人了。他唱的这首陈风,思念的是美人!”
  “”
  身边宫女的沉默让春妃感觉无限的孤独。
  若是往日,就算皇上要唱歌,伴舞的必是自己。
  一唱一和多欢乐!
  可如今,皇上宁愿自娱自乐也不愿意传唤自己侍寝。
  一切被那个小妖精给夺走了!
  她将手头的手绢神经质地一扯,眼里露出怨毒的光,吩咐:“去把侯公公找来。”——
  李公公小跑着经过寝宫与春妃宫之间的抄手游廊,遇上侯公公。
  宫里的太监也分三六九等。李公公是内小臣总管,侯公公只是管食膳的小头目,故而见到李公公得退让一旁,低头候着他过去。
  李公公别过头看了一眼他,见他手里端着酒食,随口问了句:“皇上在宴饮?”
  “是春妃娘娘要的。”侯公公回答。
  春妃娘娘很讲究身材,这么晚却要喝酒吃肉?李公公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侯公公有点心慌,这只是自己去见春妃娘娘的借口而已,幸苦李公公没再深究,走了过去,他舒了一口气。
  进入寝宫大殿,李公公看见浦玄皇正舞着佩剑在自唱自跳。
  “皇上现在兴致好得很。”他对伺候在一旁的鹰士长说道。
  “是,你可有消息?”
  李公公点点头。
  浦玄皇舞完剑,见李公公来了,让乐师退出去。
  “说吧。”浦玄皇将剑交给鹰士长,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娴熟地递上擦手毛巾,说道:“含笑身旁那人叫做醉叶,是醉氏商人在南风国经商之时惹出的孽缘,生母为南风国人。醉叶并未得到醉氏大房的认可,所以连他庶子的身份也不认,只当他是私生子。但是醉氏格外喜欢这个儿子,做生意总是带着他。醉氏上月海难身亡之后,醉叶就被赶出了醉家,流落街头,自购一宅院。不过他当天又将宅院转让给了含笑。含笑出租房屋的前两进给他,还说准备跟他一起做生意,因此而结识。”
  “那他与含笑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浦玄皇似乎放心了些。
  “是的。”李公公回答。
  “小人觉得不对,”鹰士长狐疑地说道,“醉叶此人内功极深,是习武之人,他手中的银扇是杀人的武器,这哪像一个商人?”
  “难道鹰士长怀疑他还有其他身份?”李公公反问。
  “我只是怀疑。”鹰士长说着转向浦玄皇,“皇上,臣认为应该派人去南风国细查醉叶的真实身份。”
  “准。”浦玄皇同意。
  不过他的心思不在于此,对鹰士长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去,自己还有话想与李公公私谈。
  在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李公公就跟了自己,故而对他十分信任……
  有些话,自己只能对他一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