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骞叔如父

  “逃犯还在府内,为安全起见,须增派人手保护你。”太子改变策略,不搜这栋冥思阁了。转而决定缩小监视般岳的范围,水泄不通地守着冥思阁。
  里三层外三层,般岳就算把账房先生藏在了这里,也没法拿出来。捂死他!
  而只要他敢让那些人露面,自己立马动手,毁掉他手中的筹码,坐实他绑架账房先生的罪行,让他罪上加罪,永无翻身之日。
  般岳露出无所谓的态度,没有反对,反倒抱歉:“殿下顾虑周全。只是,府内管家不在,有些乱,连茶水都没人给殿下倒,在下不胜惶恐。”
  太子装糊涂:“管家就是骞叔吧?‘若骞叔安然归来,殿下心想之人必得。’此话何意,本宫不明白。”
  “骞叔若能归来,账房先生必归殿下。”般岳挑明。
  “本宫要账房先生何用?那是人家刑部要。“太子目光变冷,“难道账房先生在你这里?”
  “他们怎会在此?只是因为路上遇袭,他们惊魂未定,不敢露面,私下委托在下能为他们指条明路,以求保命。在下因为骞叔失踪,出于私心,只能出此下策。”
  “骞叔只是下人,对你有如此之重要?”太子狐疑地问道。
  “在下自小由骞叔关照,骞叔如父。”般岳目光坚定。
  原来如此!
  太子脑袋在飞速地转,犹豫着是否放回骞叔跟他交换账房先生。
  “砰嗵!”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响。
  太子耳尖,抬头,一撮灰尘落入他的眼睛。
  他揉着眼睛,奸笑起来:“般岳,你说逃犯是否正藏在楼上?”
  “或许是老鼠,楼上尽是书籍,除了在下喜欢,老鼠也喜欢。”般岳不动声色。
  “安全为重,本宫必须让人上去查看。”太子总算找到了理由,说着不容般岳反对,大声号令,“来人!”
  禁军闻令,一拥而入,迅速占领各个房间,仔细搜查,半片砖块也不放过。
  二楼是一个尖顶阁楼,里面摆满书架,每个书架搁满了竹简。
  禁军地毯式地前进,一排排书架地检查。
  到某处,发现地上掉了一卷竹简,他们紧张起来,放慢脚步,弓着身子,以书架为掩体,谨慎地前行着。
  “喵呜——”一道小小的白影忽然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轻踏着书架顶,逃串了出去。
  原来是只猫!
  他们舒了一口气,加快动作,从头搜到尾,一无所获。
  “报告殿下,没有找到人!”小头目到楼梯口向太子汇报。
  太子失望地看看那些书架,转身下楼去。
  般岳在书房里等着,手里抱着一只猫。
  那只猫全身的白毛又长又浓密,把腿都遮盖了。
  它的两只眼睛一只金黄色,一只蓝色,如宝石一般,冷冷地盯着太子,一如般岳那双冷冷的眼。
  太子觉得它像一只小妖精,替主人使着眼色。
  “此猫很可爱。”太子言不由衷地夸着,想通过猫来缓和气氛。
  般岳被对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沉默不语,手指在猫毛上轻轻地抚摸着。
  猫眯起一只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当他的手停下,它用舌头美美地舔着他的手背。
  他与这只猫,共同构成了一种傲视天下的气场,让太子顿觉自己这尊贵无比的身份连他手中的猫都不如。
  冷场得厉害,太子目的没达到,不甘心,清清嗓门,打破沉默:“这只猫定然抓了不少老鼠罢?”
  “不,它是一只懒猫,不抓老鼠,但是能吓跑老鼠。所以,也算有点用。”般岳回答。
  “喵呜——”那只猫似乎听得懂人话,得意地唱了一声,气氛因此又活跃起来。
  “是啊,你这么多书,都快与本宫之藏书媲美了。若无猫,老鼠必猖狂。”
  “殿下搜查冥思阁,毫无所获,是否该把这只猫抓走,也算是能向皇上交代?”般岳话带讽刺。
  “般岳,你就别说笑了,本宫只是为你的安全担忧。”
  “将军府中除了冥思阁这些书还值点银两,别的没有什么值钱的。在下也是贱命一条,所以从不担心自己,只是十分挂念骞叔。骞叔年事已高——”
  “这好办,”太子打断般岳的话,明白般岳的意思,他是想要回骞叔,自己也不想僵持着,反正骞叔在自己手里如同鸡肋,用他换账房先生,值,便说,“本宫认识的人不少,定会帮你想想办法找回骞叔,只是,本宫想了办法,你要知恩图报。”
  “骞叔如父,殿下若能找到骞叔并送回,在下必涌泉相报。”般岳放下手中的猫,对太子作揖。
  “好说。”太子显出大度的模样,“本宫相信你言出必行。”——
  骞叔一身伤痕回到将军府,听金宁说自己是将军用账房先生换回来的,躺不住了,立即下床,踉踉跄跄去找般岳。
  冥思阁前守着的禁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了,看来太子已经得到账房先生,否则不会轻易撒手。
  般岳一如既往地在书房看书,心无旁骛,骞叔进去也没抬头看一下。
  “将军~”
  骞叔对着般岳叩拜,这才惊动了他。
  他连忙起身,扶起骞叔,关心地说道:“骞叔,你该好好养伤。”
  “将军,小人将死之人,死不足惜,何苦牵累将军,害将军无法为自己洗冤?”骞叔十分着急。
  “没事,骞叔,大不了我们一起重操旧业。若骞叔没了,我活着有何意义?”
  “不,将军,小人一文不值,而您,不仅仅是小人的希望,更是大家的希望。所以,小人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些账房先生找回来。”
  “此事你无须担忧,我会尽力保全自己,请相信我,骞叔。”般岳安慰道,“只有你安然无事,我才能静心做事。”
  说着他看了金宁一眼。
  金宁连忙搀扶着骞叔,劝他去休息。
  骞叔眼里冒出泪花,跟着金宁离开,一路都在唠叨:“我何德何能,竟然能遇上将军这么好的人。”
  “骞叔,别说了,好好养伤,将军已经几顿没吃过好吃的了。”
  “好,好。”骞叔连连点头,“我会好好养伤,一定给将军做最好吃的。我看他又瘦了。”
  此时的般岳,的确比回京前瘦了一些,脸显得更加地棱角分明,浓眉更浓,两眼更加地明亮。
  每日静坐读书,不要做别的事情,按道理应该长膘才对。
  可是心累胜于身累,残酷的现实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自然胖不起来。
  他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些人。
  若自己垮了,谁来保护他们。若被撤职,自己对沿海百姓的承诺岂不是一句空话?
  太子历来不知百姓疾苦,只想着他自己的那点小算盘,谁不臣服于他,他就无所不用其极地整对方,哪怕无中生有。
  这次与太子斗法,每一步都可能出状况。
  为防太子出阴招,般岳认为不能把账房先生再留在府中。
  所以在金宁送信的同时,他想了一个办法,让三位账房先生扮成家丁,由府中负责清扫的小季,带着他们搬运粪桶出府。
  门口的守卫闻着臭味躲避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细看他们的脸,就这样,三位账房先生顺利离开将军府,藏身在关记鱼行。
  等骞叔被放回,般岳让人通知账房先生去就近的衙门报案。
  太子自然很快得到了账房先生的消息,马上将他们控制起来。
  这等于般岳信守承诺,通过这种方式将账房先生交给了太子。
  骞叔救回来了,账房先生也不再有性命之忧,但也意味着,般岳现在没有了人证。
  他不知道含笑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能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