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一根稻草
多事之秋。
望着眼前的景象沈星突然脱口而出。
昨晚,沉默的她试图挂断电话,却听到林闵生传来低沉的妥协的声音:“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觉得自己再次活过来。”
她潸然泪下。
爱情里从来没有较量,只有懂不懂得付出。
林闵生是个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的体帖之人,他曾说过爱情经不起无言的等待,而她竟成了那个“无言”的人,不回短信,不接电话,还故意不充电。
无言最伤人。
她很想告诉他,她也很想他,可是脑海里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天老妈咄咄逼人的样子,红着眼眶轰然落泪的样子,都叫她夜不能寐。她像个做错事等着被审判的小孩,没了勇气,没了自己的步伐,而那个她想跟随的步伐在凌乱中也找不到了。
她好想逃到一个深山老林,什么也不想,做个糊涂的野人,不去想爱,也不想未来。
然而,就在她被这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另一个消息的到来,成了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学校有一场会计理论考试,为此沈星准备了大半个月,老妈却忽然打来了电话。
接电话之前沈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自上次后她和老妈再没说过话,也没回家,一是怕,二是气,更多的是怕。
沈星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了电话,听到的却是老妈慌乱的哭腔声:“沈星,你爸从梯子上摔下来了,摔伤了腿,现在昏迷不醒……摔伤了头……”
这消息有如五雷轰顶,还有电话里老妈的哭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加重了心中的焦虑。她抛下书本,顾不上考试,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去。
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她愿意用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一切,作为交换。
赶到医院时,沈爸已经被送到了急诊室,依然昏迷着。摔伤的左腿上的裤子被剪开,没有什么外伤,小腿上的骨头明显看到凸起来一块,是骨折。
这该有多疼。
看着老爸苍白的脸,沈星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老妈脸上还带着泪,头发有些乱,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
她吓到了,吓得没有往日的神采。以前,沈星看到的都是老妈一副嫌弃老爸的神情,其实她很爱他,怕失去他,所以才会在一瞬间就变得精神涣散。
“家属去办下住院手续。”医生提醒道。
老妈没有反应,眼神一直落在老爸身上。
“好的。”
沈星点点头,边擦干眼泪边去服务台办理住院手续。
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没经历过什么人生起落,来的路上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但她又瞬间长大,觉得自己该为家人做点什么,该成为他们的依靠。
好在,一切很顺利。
原本紧张的病床床位,突然又有了空床,而且手术很快安排了下来。
真是谢天谢地。
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可是等在手术室外的她们还是很焦急,老妈的手在沈星的掌中握了又握,让她忽然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没多久,老爸便被推出了手术室,脚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只是人还昏迷着。
医生很亲切地告诉她们:“没什么大碍,属于轻微的脑震荡,年纪的问题,所以醒得慢一点。”
她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老妈的精气神也一点点地回来了。
“妈,到底怎么回事?爸怎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回到病房,差不多安顿好后,沈星才小心翼翼地问。
“这几天我心情不好,你爸看见后院的枣红了,非要去打枣给我吃,爬梯子,结果……”老妈忍不住又落泪。
心情不好。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无情地扎着沈星的心。
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谁心情不好?她心知肚明。
祸根都在她这里。
她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有护士提醒她们可以回家取点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病人会在医院呆上半个月左右。
老妈很快列了个单子。
回家的路上,林闵生打来了电话,沈星没有接。好像无话可说,又好像无从说起,她已无暇顾及。
取了东西后,沈星又急忙往医院赶。
林闵生却不放过,连番地发来好几条短信,她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后简单地回了句:忙,有空回你电话。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把现在的状况告知他,或许觉得说了也无用,他离她十万八千里。
从一早她就明白,地域是异地恋最大的障碍,她却偏偏觉得他们会是个例外,现在看来是太自信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老妈告诉她刚才老爸哼哼了两声,估计今晚会醒过来,所以她寸步不离地守着病床边,跑腿的事就沈星包揽着。她到食堂打饭,到水房打水,完全把回电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林闵生等不及地又打来了电话,在沈星打第二趟水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她像下定决心似地接起了这通电话。
“今天考试考得怎么样了?”林闵生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温柔寒暄。
“没考。”
“你昨天不是说……”
“骗你的。”
走廊里人来人往,还住着病人的呻吟声,比较嘈杂。
“你在哪?”
“还能在哪,学校。”她的声音冷冷的。
“你怎么了?”
有些话,沈星一直在酝酿。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别再打电话来了。”她终于把酝酿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是不、不方便吗?”林闵生突然有些口吃。
“这种远距离的恋爱我谈够了,也谈累了,别再打电话来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明天就去找你,好吗?”
“别来找我了,你没发现吗,我们其实一直都只是在跟手机谈恋爱,只要一方把手机一关,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去找。”沈星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爱的人必得在我手能抚到的地方,在我眼能看到的地方,在我心能感受的地方,而你……。”
“别说了。”林闵生打断她,“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改天再谈,好吗?或者见面再谈。”
他的声音接近祈求。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我们分手吧,别再发短信了,别再打电话了。”
分手。
这是林闵生最忌讳的字眼,上次沈星说的时候只是开玩笑式的,他就差点翻脸。这次她郑重其事,毅然决然。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接着是一阵忙音。
就这样都结束了。
沈星再也忍不住地蹲下来呜咽。
那个偶然闯进她生活的人,那个自带光芒的人,将永远和她无关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