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功臣

  礼堂刺杀事件后第三天，财政大臣府。
  房顶上，一名金发少女正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颗正在闪烁的通讯宝石。
  注入斗气，林长青的声音从宝石里响起。
  “璃儿，早上好~我花了点时间，偷去了两次，才找到了你父亲十八年前的日记。”
  将通讯宝石放到唇边，竹璃儿轻声道：“看一下老头儿当年来火罗国那阵子的日记。”
  并没有花太长时间，通讯宝石再次闪烁：“那一年火罗国发生虫灾，没有送来粮食，你父亲好像打算自己去要……唔，还提到雨桐即将生产……雨桐是谁？接下来就没了，这之后的日记都没写……璃儿，你在听吗？”
  通讯宝石那头，林长青仍在询问，竹璃儿猛地惊醒，“哦，没事，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说罢，中断了这次通讯，竹璃儿眉头微皱，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漠都中，老头儿是最高领导者，就算当年缺粮，他想去火罗国要粮，也不该刚有念头，便出发去火罗国——他的日记一直放在家中，从不会带出去，之所以没写之后的日记，应该是因为那时候离开了漠都。
  再后面的……母亲去世，对他造成很大打击，应该是没心思再写了。
  作为漠都最高领导者，他如果有什么行动，大多都会和宋叔他们商量……前一天刚有去火罗国的想法，第二天便离开漠都……
  这太不寻常了！
  “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头儿不得不提前出漠都？”
  毕竟是十八年前的事，竹璃儿所能做的，也只有推测了，可她对当年的事终究了解太少……
  “璃儿，下来，有个东西要给你！”
  卡多的声音在下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收起通讯宝石，走到屋檐旁，看着在下面张开双臂的卡多，竹璃儿轻轻一笑，跳了下去。
  毫不费力地接住她，卡多皱了皱眉，笑道：“比上次轻了不少，也没见你少吃饭啊。”
  竹璃儿站在地上，收回帮助自己减轻重量和下落之势的斗气，点头道：“是，是，是，不是我轻了，是你强壮了。”
  卡多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虽然身材臃肿，可都是虚胖，上次接住她都差点摔了……
  知道是她用斗气减轻了重量，顾及自己的面子，卡多嘟囔着走回屋内，“或许，我是该锻炼一下了。”
  竹璃儿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子。
  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自小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的她，对于卡多对自己的关怀相当受用，大离虽然也很关心自己，可他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卡多不同，他、罗林、布伦特，是老头儿真正的兄弟，这种真正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她在大离那儿可很少体会得到。
  在心底，她已经把这个老头儿当年的兄弟，这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卡多径直走向书桌，从桌子上拿起一枚戒指，递了过去，“你之前向我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答应你的事还没完成，现在不是收取报酬的时候。”竹璃儿轻皱眉头，并没有接过戒指。
  摆了摆手，卡多把戒指塞到她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不谈什么报酬不报酬的，就当是我这个叔叔，送给你的礼物了。”
  原本想要把戒指还给他的竹璃儿，听到他的话，无奈道：“好吧，不过我会继续帮你的。”
  看着她，卡多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要更活泼些才对，她做事，太过一板一眼了。即使是面对自己，虽然偶尔会展露笑脸，可更多的时候还是在一个人发呆。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直在压着她！
  压住了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活泼、天真、幻想……
  严肃、认真、冷漠、高傲……这是之前的她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卡多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压着她的是什么。
  是母亲的死，兄长的离去，父亲的不知所踪，以及生活在漠都里的那些魔裔的期望！
  阿钧走了，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如何还能像个正常少女般成长？
  “不，这件事不需要你继续帮我了，事实上，之所以招揽那个刺客，就是用来顶替你的位置的。”卡多走到书桌后，缓缓说道。
  “她比我强？”竹璃儿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澜的实力没有全部展露，这一点她清楚，可她仍有充足的信心，确信澜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用一个不如自己的人，顶替自己的位置？
  竹璃儿无法理解卡多是怎样考虑的，在她看来，留下自己，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看到她脸上少有的不悦之色，卡多摇了摇头，道：“不，焚霸天和我说过，你的实力不比御魔之战期间的阿钧弱……这世界上，恐怕就连八大魔将也不敢说能稳压阿钧一头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离开？留下我，你成功的把握才会更大！”
  “因为……”
  卡多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朝她笑道：“你是我亲人，她不是，你没必要和她一样以身犯险。”
  竹璃儿看着他，目光复杂，没有说话。
  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枚硕大的晶石，卡多推了过去，唏嘘道：“辛貂大帝卧病在床之后，我便执掌朝野，我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搞的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讨好我，骂我太清高。
  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我便不再拒绝他们的礼物，女人仍是不碰，只收钱财……那些大臣们，商人们便往我这里送了不少钱财，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至于他们拜托我开的后门，我也会适当的降低几个标准……”
  卡多摇了摇头，无奈道：“没办法，水至清则无鱼，太过清高，无法融入他们的话，当时刚执政的我下达的决策，根本无法有效执行。我只能在不危害帝国利益的前提下，给他们通融。
  我……是帝国最大的蛀虫，这些年以来，经我手的金钱数额，庞大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算清。
  但，我也是帝国最大的功臣！
  御魔之战期间，为了维持战争，赋税加的太多了……不过那时候毕竟关乎人类的存亡，因此帝国内并没有太大的怨言。
  可战争结束后，百废待兴，辛貂大帝并没有减轻赋税，或是为了休养生息，或是为了英雄广场的建造……总之，有太多要花钱的地方，一旦减轻赋税，很多计划都无法进行下去。
  辛貂大帝在位期间，对收受贿赂这种事，抓的很严……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一旦被发现或者被同僚举报，最轻也是剥夺官位，严重的不仅人头不保，家人也会受牵连，并且名字也会被刻在当时大帝所造的耻辱柱上。
  那是和英雄石碑差不多的东西，不过一个是供人敬仰，另一个却会遭人唾骂。
  正因如此，大帝在位期间，帝国虽然勉强地运行着，可无论是大臣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心底都藏着一股子怨气。
  所幸的是，当时御魔之战过去还没多久，所以这股怨气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我执政之后，不仅废除了耻辱柱，并且那些上了耻辱柱，情节不严重的，可以向帝国缴纳一笔钱，从耻辱柱上抹去自己的名字——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尤其是那些以前做官的。
  再后来，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名字都从耻辱柱上抹去了，因为这件事，帝国入账了很可观的一笔收入。
  又因为那些大臣和商人们的贿赂，我手上有了不少钱财，并且在之后，还会源源不断地有人送给我。
  我用这些钱，减轻了赋税，完成了很多大帝在位期间没有完成的计划和建筑，大臣们之间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互相提防被同僚举报。
  很讽刺吧，辛貂大帝的高压政策，换来的却是人们的怨气，即使那样，帝国也依旧是在勉强维持，很长时间内都没恢复国力。
  我收受贿赂，却用受贿的这些钱，刺激了商人们的运作，减轻了人民的赋税，消除了大臣们之间的猜疑……
  让帝国，真正意义上地恢复了元气，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拆了西墙补东墙。”
  肥胖的手掌抚摸着晶石，卡多眼神复杂，低声叹道。
  “阿钧、阿林、阿伦，他们三个都是大英雄，作为和他们一起走出小镇的兄弟，我不想丢了他们的脸……只要能维持好帝国，我会不计一切！任何代价我都能……”
  卡多的话突然停止，他抬头看向竹璃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门外大声道：“冷藏的冰青果汁拿上来！”
  “是。”
  门外，奴仆领命退下。
  注意到竹璃儿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哀伤，卡多勉强笑了笑，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大声道：“你之前不是想知道雨桐喜欢吃什么吗？说实话，她喜欢吃的东西我不记得了，不过她喜欢喝的东西我却还记得，就是这个冰青果汁，昨天刚送过来，我便让人放到冰窖里了。”
  卡多朝她点头，问道：“怎么样？尝尝？”
  竹璃儿坐到一张椅子上，轻轻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