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同

  御火术顾名思义,本是当世第一铸剑大宗,万剑山庄之中流传的一种控火之术。入门者可通过气息与少量真力,操控火焰的势头,大小,从而满足铸剑的需求。
  如李河图那般的御火术大宗师,除了能随心所欲调度火焰的增减,去向之外,甚至还能凝练出远胜寻常火焰温度的紫色烈焰。李沧澜手中这把碧浪剑当年之所以能够铸成,除却那块天降的绿晶之外,这其中,也少不了那紫焰的功劳。
  这御火术对铸剑师来说,称得上是无双秘诀。对寻常修道者,却显得鸡肋的很,因为他们积聚而来的真力,都是储藏在腹谷丹田之处,无形无相。感知都已是难能,御火术的技巧之于他们又有何用?
  偏就李沧澜横练昆仑玄道诀,误打误撞之间,不仅打通了周身关节要穴。更重要的是,这般练法,他竟能感知到,运功时积聚入体的那股如焰如雾的天地灵气。
  这七年间,他正是凭借着这份对灵气的感知,依靠着那御火术的独特技巧,才勉强驾驭住那股躁动犹胜烈焰的天地灵气,艰难突破周身各穴的阻碍桎梏。
  或许连李沧澜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在这混沌迷蒙的探索过程之中,他不仅横练了一门别样的昆仑玄道诀,也间接锤炼发明出了一种另类的御火术。
  触类旁通,李沧澜那日在忘忧崖上首次横练昆仑玄道诀之时,感知到了那股躁动灵气,便将御火术控火的技巧,歪打正着应用到了收编体内灵气之上,却不料收到了奇效。
  李沧澜七年磨砺,连那暴烈如火的天地灵气都已能熟练掌控。如今,任督二脉疏通,感知着体内,那本就天地灵气转化而来的温和真气,李沧澜驾驭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就好像一个走惯了崎岖小路的人,突然来到了以气御剑这条康庄大道之上,顿时之间,只觉得前路无比的宽敞通畅。
  这让蓝琴木都颇感惊艳的御剑技艺,并非来自机缘巧合的偶然,或者说浑若天成的顿悟。而是来自李沧澜这七年间,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却无一日间断的,刻苦磨砺。
  李沧澜这当事人对此都毫无知觉,蓝琴木身为旁人,又怎能知晓其中奥秘呢?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对于李沧澜这精湛御剑技艺的惊讶之中时,一声淡淡却颇含力度的“三”,却已从李沧澜口中发出。
  姜骐只觉两臂压力登时一轻,手里归金剑却是收力不及,横挥而出,整个身子,已然失去了平衡,胸口之前罩门大开,破绽百出。暗道一声不妙,姜骐却已是闪避不及。
  只见碧浪神剑碧光闪耀,翠碧色的剑身之上寒芒闪耀,带着穿山裂甲一般的恐怖威势,直冲已然惊呆在了原地的姜骐面门而去。
  五寸,四寸,三寸
  先前的画面再现,只是两人的角色却是互换了一番,不同的是,姜骐的身前却无横飞而出的仙剑抵挡。
  先前为李沧澜而祭出的法宝绛凤羽绫还留在手中,蓝如茵却无半分要出手的意思。所谓江山易该,本性难易。蓝如茵与李沧澜虽已多年未曾交往,但李沧澜善良的秉性,蓝如茵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可是一个,当年在开元镇,出镇了还要特意折返,为弄堂里那几十具狐尸,仔细掩埋并用心祭拜的,善良的人啊。对待同门,他又怎可能横刀相向呢?
  蓝琴木素来也知这小弟子的秉性,琴声可是最能反映一个人心性的,更何况是如同蓝琴木这般懂琴的大家。能奏出那般平静温和曲调的小徒弟,又怎可能是争强斗狠,故意伤人之人呢?
  他之所以悄然运力的原因,也只不过是防备李沧澜御剑不熟,一时之间收力不住。可现今看来,以李沧澜这般精妙的技法,却是连这仅存的一分担忧,也可免去了。
  不出二人所料,碧浪神剑在距姜骐面门三寸之处,果然是骤然止住,再不前进了。眼瞧着面前闪烁着莹莹寒芒的碧色仙剑,姜骐浑身僵住,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姜师兄承让了。”李沧澜右臂探出,接回自半空之中倒飞而出的碧浪剑,如是说道。
  姜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醒转过来,额头冷汗簌簌而落,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旺文站在一侧面如土色,究竟是谁在那边造谣说,蓝琴木门下的五弟子是个连入门气旋都凝结不出的废物?姜师兄修为犹胜于己,竟是在他手下连三合都走不过。
  方才姜骐冷嘲热讽,自己还在一旁出声附议,只怕是已将这主峰之中,深不可测的小师弟给得罪了。这叫他怎能不心生懊悔?
  过了半晌,姜骐才勉强止住自己隐隐发颤的双膝。这不仅是他这么多年间,第一次在与同辈弟子的交手之中落败,更是他直觉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刚才就是那般短暂的招架接触,自己手中这平日里坚不可摧,削铁如泥的归金剑竟便已崩裂出几个小豁口。那究竟是一把怎样的剑啊?倘若刚才那剑再往前探出几分
  突如其来的溃败和死里逃生的后怕,仿佛刹那之间,便抹去了姜骐适才的张扬。哪怕回想到蓝琴木便在身侧,李沧澜断不会痛下杀手。姜骐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将心比心,前头自己刺出那一剑时,即便蓝师叔便在身侧,自己可没有因为他是同门师弟,便手下留情了。自己可是堂堂姜氏一族的大少爷,还有一世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呢,差点便这般死了。
  挫败没有激起姜骐的好胜之心,相反的,让他更加吝惜自己这条姜氏一族大少爷的命。在那剑指面门的瞬间,姜骐心中闪过的,是无数过往尚未实现的欲念,那些,本都是他身为姜氏大少爷,应享的……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
  当那寒光熠熠的归金剑抵在李沧澜面门三寸之处时,他心中所想的,却只是那柄碧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