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人
男子轻轻抚摸着锥身,若有所思。
这个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辗转难眠的李河图了。自打回家里起,他便一直在打量琢磨这绿石。李河图昔日的家族可以说是当世第一的铸剑世家了,李河图更是昔年年轻一辈中屈指可数掌握家传绝学“御火术”的天才,什么稀奇古怪的剑材,家中的长老没带着见识过?此刻却仍旧是对这冒着莹莹绿光的石锥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这“御火术”听着唬人,却也不是什么冠绝天下的武功招式,只是一种驾驭操纵火焰的独特法门,所需自身内力不多,掌握起来更讲究一个技巧与天分,内功卓著却掌握不了这项法门的当世强者大有人在。当世武林,真正说掌握乃至精通“御火术”的人屈指可数,李河图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御火术”临人对敌虽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于铸剑一途的作用却称的上是举世无双。万剑山庄正是凭借这一世代相传的家族秘技,才从当世诸多铸剑世家中脱颖而出,自成一派。
万剑山庄的名头可不仅仅只是在凡人的江湖武林中威风,更有传言,便是那些传说中的修真门派都与万剑山庄有所往来。那一个个修真门派里的谪仙人是何等人物啊?是能叫天地变色,独步中原武林的狠角色呀。
传闻五个甲子以前,中原武林出个一个名叫神意门的邪教,他们假打着神的旨意,广收门徒,笼络党羽,名曰追寻天道,长生不老,实则干着活剥人皮,生食人心的邪魔勾当。武林各大门派群起而攻之,无奈却被神意门掌门一一击退,其中实力稍弱者,逃窜不及,竟是被当场活活撕成两半。那魔头一边追杀着来犯者,一边啃噬死者的残肢,口中还发出哈哈狂笑。一时之间,整个武林无不谈之色变,闻风丧胆。
众教徒见那魔头魔威如斯,对那教义更是深信不疑,吃起人来更不含糊。乃至后来许多原先讨伐神意门的门派弟子竟倒戈入了邪教,这神意门最终洋洋洒洒扩充至近千人众。再加之教徒各个凶恶如鬼,神意门在武林间俨然已再无敌手,实在是为祸不浅。
直至一位传说中金丹境大圆满的仙人降世,一人一剑一袭白衣,只身前往了神意门的总舵之处。一剑便将那盖世魔头斩为飞灰,再使出那身金丹境的通天本领,引来天雷地火,一夜之间便将那为祸人间的神意门众屠戮殆尽,天火所焚之处,寸草不生,尸骨无存。
这才有了当今武林的安定。
传闻那仙人后来创立了一个名为紫霄宗的修真门派,一心追寻天道去了,从此江湖也无更多相关的传闻。
饶是万剑山庄能和这般的仙人往来,有近百年的家族底蕴,却也无分毫和李河图手中这绿石有关的记载。祖籍上虽未有所记载,却不能影响李河图对此的判断,手中这绿石若能淬火便是千载难逢铸剑的好材料,寻常火温虽然奈何这绿石不得。
但自己身怀御火奇术,却是让此事有了一线转机。再加之沧澜过了这四月的月底,便算是正式满了七周岁了,也该到学习家传御火术的年纪了。虽然习练御火术更讲求的是一个缘分,但李河图相信以沧澜的天资,在御火术上的造诣青出于蓝,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河图拿定了主意,过了澜儿七岁生日,便要正式开始打磨这块绿石,顺便教导孩子习练那御火术。
剩下这半个月,正好可以筹备着将来铸剑要用的诸多材料。思索间,总算放下那揣了一整天的绿石,从怀中掏出沧澜拿来的那破碎玉牌。这玉牌的材质,李河图也是一无所得,这似玉似石的,入手却是一阵温热。
再打量这玉牌的周身,表面光洁处隐隐约约似有一段文字和图画,可惜这玉牌不知是浸没在了什么液体中许久,虽然坚硬异常,却不免被腐蚀的消融了一些,从玉牌破碎边沿处略显圆润的棱角便可以看出。背面光洁处的文字和图形着实淡了,竟是一字也看不清了。
李河图痴剑一生,从那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图形中却能看出一丝端倪,这歪歪扭扭的形状似是在比划一招剑法。浅浅几道划痕,却让李河图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剑意,这剑招想必是绝不普通,只可惜这玉牌不仅损毁了,就是上面的图案都看不真切,不能一睹这绝世的剑招,却是着实可惜了。
虽然已辨别不清那小玉牌上的具体内容,但李河图还是真真切切感受了自玉牌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温络经脉。昔日自己行走江湖在各处经脉留下的旧伤也在隐隐发热发痒,似有真气通行,竟有隐隐痊愈的迹象。
李河图虽不知晓这玉牌的材质来历,却深知这玉牌润人理气的功效,这对任何修行者都是大有裨益。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玉牌边沿处正好有一被那绿石点破的小孔,李河图当即便找来了一条红绳穿了起来,打算明日起早便让儿子给戴起来。
想着想着,刘聆雨白日雨中那关切的眼神便又真真切切的浮现在了眼前,那个眼神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李河图只觉得眼前那两双眸子仿佛渐渐融合到了一起。一转眼,又瞥见屋角摆放的那把刘聆雨的纸伞,那是那样大的一场雨啊,刘聆雨带着雨水的发梢,带着泥泞的裙脚霎那间都涌现在了眼前,最清晰的,还是那一张羞红的脸。
似乎是拿定了主意一般,李河图的眉眼突然开阔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呢?这半个月要筹备的可不只是铸剑的材料啊,还要准备取新娘的宴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