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树盘根

  夜虽深，但杨长安却是无法入睡。
  他悄然熄灯，在窗口注视良久。
  一个小时后，见小鬼没有返回。
  他旋即出门。
  通幽神通打开，将整个杨府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这才安心。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通体冰凉，显然被之前的小鬼惊得不轻。
  两次干鬼，幸好他命格硬。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
  让刘姨母女搬到自己隔壁的房间来住，主要是不放心她们的安全，离近一点，也好照应。
  刘姨惶恐推脱，下人怎可住进主屋？
  可是在杨长安的极力劝说之下，她们还是住了进来。
  接连两天过去，也不见小鬼出现，杨长安终是安心了下来。
  第三天，清晨。
  “少爷，大夫人来信，说是让您前去领月例钱。”
  刘姨从门外走来，对着正在院子里面活动筋骨的杨长安道。
  “领月例钱？一般不是月底才去吗？怎么这次提前了四天？”
  杨长安有些疑惑。
  “入秋转凉，寒风凛冽，可能是大夫人考虑到少爷您的身体虚弱，畏惧风寒吧。”
  刘姨继续道，“听来信人说，少爷中举的奖励从州府下来了，估计是叫少爷前去领赏吧。”
  “哧啦！”
  杨长安撕开书信，扫了一眼，上面所写与刘姨所说的一般无二。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当即说道：“刘姨，趁天色还早，我今天就上路吧。”
  毕竟人都是要吃吃喝喝、花花用用的，他对月例钱还是很上心。
  “少爷，我去给您准备一些干粮，路上吃。”
  刘姨连忙走进厨房准备。
  “少爷，我去给您喂马。”
  小丫在一旁乖巧地说道。
  “嗯。”
  杨长安点头。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杨长安跨上马匹，独行前行。
  目标，天武郡城。
  那里是悍武大将军驻军的地方，也是整个古州除却州城之外最繁华的一个郡城了。
  悍武大将军表面的势力看似只局限于整个天武郡，可是大家都很清楚，整个古州十二郡有一半都是他的。
  抚远县离天武郡很远，位处古州边缘，快马加鞭都要一整天，若是日走晚歇，则要三天左右。
  杨长安跨着小黑马，背着行囊，奔行在宽阔的县道之上。
  一路奔行，抚远县早已被远远的甩到了后方。
  太阳西斜，他单薄的背影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寂。
  “踏踏踏”
  日落西山。
  清脆的马蹄声清晰地响在这越发幽静的森林之中，迎面飘来的风都带上了丝丝湿润。
  虽说官道宽阔，但是随着天色渐黑，杨长安却也不再继续前行。
  一是马匹需要休息，二是夜晚阴气太重，易伤身体。
  靠边拴马，杨长安升起了一堆篝火。
  在这荒郊野外，唯有火才能让他感受到丝丝安全与温暖。
  杨长安摸了摸怀中的《策神论》，习惯性地施展通幽神通，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不多时，心中稍安。
  夜渐渐深，风渐渐大。
  寒风呼啸，吹得火苗呼呼作响，吹得马儿踏蹄靠近火苗。
  阴风不断拂过树叶，啸出了“呜呜呜”的凄厉声响，似狐哭狼嚎，又似山魈鬼叫。
  深山，阴风，狐狼笑，这无疑是一个恐怖瘆人的夜晚。
  想当初“杨长安”虽然身体虚弱，但却怡然不惧任何妖魔。
  只因手中有书，一头扎进黄金屋，不闻耳边百鬼哭。
  可是
  杨长安的道行明显浅了那么一分，不过却也镇定，想起了古人的诗句，不由低声念叨而出：“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杀气纵横的诗句足够霸气，可镇鬼，可驱兽，可让他心安。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叫声突兀地想了起来，“呼”的一声，却是一团黑影从森林之上呼啸而过，仿佛夜叉，让人心惊肉跳。
  想来是一只不明飞禽。
  杨长安口中的诗句也随之一变。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语调一转，高且激昂，却是“张献忠”的《七杀碑》。
  “少年人！”
  突然之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杨长安这一惊是非同小可，心脏都差点蹦到了喉咙眼，匆忙转身，神经反射似地呼出一句：“谁？”
  篝火映照下，眼前站了一位仅有三尺高左右的老头，他看上去老态龙钟，脸上沟壑纵横，像是树根盘虬一样，声音虽显苍老，可却异常有力。
  “惊吓到了少年人，老朽罪过。”
  老者慈祥一笑，道：“老头我在远处看到这边有篝火闪烁，就过来看看，并没有恶意，你不必害怕。”
  杨长安哪能不怕？
  通幽之眼下，眼前的老者赫然是一颗根枝虬结的古树。
  行走的古树。
  这这是妖啊。
  这老者赫然是树妖化形。
  杨长安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在极速流失，显然被吓得不轻。
  “少年人，你一人在此？夜深孤寂难耐，不如去我们那边坐坐如何？我们那边有车队，带有足够的粮草，还可以将你的马匹喂饱，你明日正好赶路。”
  老者笑着邀请，话语一转，“哦，对了，你可以叫我树老。”
  “不了老伯，我习惯一个人了，喜欢安静。”
  杨长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伸手取出《策神论》将其缓缓打开，准备应对一切袭击。
  却见老者神色微闪，突然伸手一把拿了过来，当下，他心中吃惊，“好强的浩然之气，怕是一位大儒之作。”连忙运转法力镇压。
  这一拿可把杨长安吓了个通透，他的倚仗竟是被这树妖拿捏在了手里，对他毫无用处。
  惊魂未定之际，却又听老者一脸笑眯眯道：“策神论？少年人，你刚才念的诗句是在这里面学的吗？”
  “不不是，是在另一本书上学的。”
  杨长安略显僵硬的脸庞堆出一丝笑容，连忙答道。
  “哦，这样啊。”
  老者不动声色地将书递了过来，继续邀请道：“小友，去我们那边坐坐如何？”
  “好嘞，好。”
  杨长安接过《策神论》，连忙答应。
  老者看了杨长安一眼，咪咪一笑，转身带路。
  杨长安幽叹一声，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不是在做梦，于是牵着马，无可奈何地乖乖跟了上去。
  黑夜中与妖行，让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