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酸涩
小白叹气道:“夫人是要去郡王府祭拜楚馆主吧?可夫人听了不要伤心,世子并没有给楚馆主设灵堂,不仅没有灵堂,甚至连丧礼都没有。”
“什么!”桑岚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难道那孩子真的将文卿风光大葬了?那是他的杀母仇人啊!都已死谢罪了为什么还要厚葬她!”
小白平静的说道:“那些都是乌大人说的,夫人别信,不过这么说,倒能全了郡王对世子的舐犊情深,文卿就死在世子的面前,她死后,世子估计连她的尸身都没有装殓。”
桑岚以为小白说的一早去过郡王府,是去祭拜过了,没想到,竟是目睹了当时的情况,“你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算是目睹了一切,我赶到的时候,文卿正让郡王府的卫兵围着世子,要问罪,当时的情况特别的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那个样子,先是文卿让人传出了对世子不利的谣言,而后郡王为了保护楚馆主,也对世子撒了谎,本来世子是铁了心要找文卿要说法的,可就因为郡王的谎言,让他认为郡王依旧在偏袒文卿,他一时没忍住,就和文卿大动干戈了。”小白说的也算中肯,果昭阳不过是想见见生母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那孩子……该不会杀了……”文卿吧?桑岚倒抽了口冷气。
“文卿是自戕,和世子无关,但真正让她起了这个念头的,还是因为郡王的谎言,她以为郡王是要保护楚馆主和世子。”
“那采苓是怎么死的?真的和传言一样?是被文卿……”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楚馆主对阮夫人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所以我不敢瞒你,我听世子说,楚馆主被文卿关起来之后,日日都在期盼世子去救她,即便后来郡王将她带了出来,她都没有放弃这个希望,可是不管是文卿还是郡王,都骗了世子,所以她们母子到最后都没有见面,楚馆主等不到世子,便去了。”
“果志峰为什么要这么做?”桑岚怒而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却怎么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意,“我定要好好问问他!凭什么不让他们母子相见!他凭什么!”
小白起身握住了桑岚的手腕,将她带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坐好,又说道:“我不知道郡王怎么想,但夫人若是要去王府祭拜楚馆主,就别再提郡王了,当时那一场大火,谁知道烧的是什么?反正乌大人说死的是文卿就是吧,夫人千万别重提旧事,免得世子伤心。”
“可他不能把文卿厚葬!就算是传言也不行!”
“世子没有,海兴每一个人都知道,郡王府死了前后两位郡王妃,可郡王都没有发丧,甚至连门口都没挂过一块白布。”
桑岚抽泣道:“那他为什么不把他的母亲安葬了!如今采苓的遗体在哪儿!她怎么能安心闭眼!”
“世子没办法啊。”小白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快要涌上来的眼泪,“我想他也不愿让文卿借着楚馆主的名字风光大葬吧。”
桑岚忍不住哭了起来,花蕊急忙拿了手帕过来为她擦泪,几个丫头忙着去外头打水,又要拿匀面的东西,雅间里一下子就乱了。
“咱们去茶室吧。”阮媪萝低声说道,小白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出去了。
茶室里弥漫着外间花房里馥郁的花香,阮媪萝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多谢你告诉我娘这些,果然离开了海兴,根本就听不到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娘当时听到花柔带回来的消息时,有多生气,文卿那个恶毒的女人,被火烧死一百次都不够,怎么还有资格以郡王妃的身份下葬?可怜了楚姨,刚要找回自己的儿子,就被她害死了。”
“因她而起,也算是因她而死吧。”小白叹了口气,说道:“西越城有郡王府的传言吗?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西越城从来不说郡王府的事,明明这天下只有一个王爷,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你说奇不奇怪吧。”
小白以为从西越城回来的客商,是没有资格听到这些传言的,大概只有站在权利中心的人才会说起这些,没想到竟是一竿子打死了,西越城根本就不在意郡王府的存在,“不奇怪,郡王府本来就有名无实,帝王都不闻不问,旁人那么关心干什么?”
阮媪萝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想问小白的话翻出了些水花,开口却是:“我在春日坊见着余珂了,他说上次路过你这儿,恰巧你不在。”
若是最近的事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自从凤弥发神经走了以后,她心情不好,在伏蠃地找了很久的野菜和菌子,“大概我去伏蠃地了吧,他现在可真是个大忙人,成天往西越城跑,干脆在那开个铺子不就得了,非说西越城的生意难做,我就不信西越容不下一个酱料铺子?怕是没有福瑞运珠楼那样的厨子吧。”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阮媪萝笑了笑。
小白点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嘛,如果是铺子里的事儿,他不见得跟我讲。”
“可我觉得生意上的事情也不算特别重要啊。”
小白蹙眉看了阮媪萝一眼,总觉得奇怪,她这种话里有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遂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阮媪萝轻轻一掐,茶桌上花瓶中的百合叶子便被掐断了,“没有,这花儿是刚摘的吧?真香。”
“你要喜欢晚上我送一束到你房里。”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等下就要赶紧走,我们可不像你,只忙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我娘和我哥还有好些事要做呢,那些人情往来和未雨绸缪,说了你也不懂。”
小白根本就没有听出这话里别的意思,换句话说,就算现在有人跟她讲,阮媪萝说话酸溜溜的,她也会否认,阮媪萝就是她花室里,果昭阳送的那一株雪见草,有得天独厚的令人羡慕的资本,还有旁人无法企及的万千宠爱,心里装的,脑子里想的,跟她是天壤之别,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吃了晚饭再走吧?”小白笑道。
阮媪萝点了点头,“我在西越城吃过一种用牛的内脏做的锅子,吃法挺新鲜的,说起来,和你做的牛肉火锅差不多,我看过联盟小报,可惜这么久了,一直没吃到,要是你有空,我想吃那个。”
“牛杂锅子?”小白真没想到,阮媪萝这样的大家闺秀,竟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坐在街头巷尾,闹哄哄的人潮里,去吃一碗街边的小吃,“你哥哥带你去的吧?听说最近丽水街这个锅子很受欢迎呢。”
“你怎么知道?”换成阮媪萝惊讶了。
“过路的客商跟我说的呀,就是那东西得滚烫着吃才对味,不然还真有人想带来给我尝尝呢,连你都说好吃,看来我真的抽空去西越城一趟了。”
阮媪萝嘟嘴说道:“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说羡慕是真的,因为那滚烫的牛杂锅子是阮翱星买来,在摊位旁边的酒楼雅间里吃的,如今她的身份想在拥挤的街上走一走都引人侧目,别说在街边吃东西了。
小白到花室摘了几朵新鲜的菊花用笸箩装了,笑着用另一只手拉住了阮媪萝青葱般的小手指,说道:“我倒想跟你换,可我又怕你喜欢上了我这小饭馆,忘了心心念念要出海去长见识的心愿了。”
“真讨厌!”阮媪萝一把夺过了笸箩,闻着花香,她的心也没那么酸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