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而散
不管是东来阁的夜晚,还是这所宅子的夜晚,对桑佳柔来说,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她不会像新婚的那些日子,每晚都苦苦等待宫人来告诉她凤舞什么时候会来。
春枝送来了调理身子的汤药,伺候桑佳柔服下之后,吹灭了寝室里大半的烛火,轻声说道:“五殿下好像刚刚回来,今晚大概会歇在昷夫人那儿。”
桑佳柔自然知道,何况他们今天还遇到了阮家的兄妹,她不想说话,躺进了被子里,却也没合眼。
春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没想到昷夫人还挺有法子的,五殿下就是看着温柔,实则最冷淡了,她却有办法讨得五殿下欢心,看来在青楼的日子也没白待,学了不少魅惑的手段,真是下贱。”
“姑姑身边的人嘛,没点本事也不能让那个傻子呆呆的淋一晚上雨。”可如今阮翱星已经搬去了阮府,她要怎么接近他?
春枝笑了笑,又说道:“咱们府上这位姑太太,性子可真够奇怪的,做什么事儿都和桑家反着来,明明是想靠着桑家给表少爷铺路,却那么傲气,好像桑家欠她的一样,让人不舒服。”
“在五殿下眼里,桑家是来垫脚的,哪儿比得上那个傻子风光。”桑佳柔翻了个身,让春枝开了扇窗子,有暖风吹了进来,她才感觉没那么憋闷了,“原来听我娘说,祖母一直偏疼姑姑,我还不信,毕竟家里没人提起过,就连父亲也很少说起这个妹妹,直到她回来,看着娘每天受祖母的气,我才信了,什么离经叛道的女儿,什么给桑家抹黑,都是说辞,祖母面儿上从来不提,可心里别提多在意了,也真是难为她这么多年惦记了。”
“大小姐不该这么说。”
桑佳柔轻笑道:“我还算什么大小姐,如今桑家只有一个大小姐,便是我那天真烂漫的表妹了。”
“夫人!”最近桑佳柔的情绪非常不好,春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外头突然有了些吵闹声,说说笑笑的,好像很开心,春枝起身想去把窗子关了,却被桑佳柔制止了。“这院子小了就是麻烦,躲都躲不开。”
春枝转身说道:“奴婢去瞧瞧。”
过了一会儿,春枝跑了回来,还带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羹,递了过去,说道:“五殿下带着昷夫人回来了,好像去了丽水,大包小包的,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那可都是桑家的银子呀!”
“毕竟……阿金得了欢心嘛,况且在五殿下看来,桑家的银子不就是他的银子吗?”
“对了,奴婢听说中午那会儿阿金在表少爷和表小姐那儿吃了亏,所以五殿下才带着她去散心的。他们居然会正巧碰上,这下好了,谁也不用瞒了,早晚有一天,得闹起来。”
“祖母既然能把人偷偷的藏起来不叫人知道,这会儿怎么会允许有人闹起来呢?别瞎操心了。”可桑佳柔心里确实不好受,如此表里不一,真的和桑岚一模一样,也怪不得自己的娘会对她百般不喜欢。
“他们居然会遇到?”想着当时的场景,春枝不禁笑了出来,“表小姐那个脾气,真是够阿金喝上一壶的了。”
对于这个表弟表妹,桑佳柔是说不出的厌恶,但想着阮媪萝让那个阿金吃了憋,又很开心。
春枝将空碗放到了桌子上,服侍桑佳柔躺好,说道:“这样跳脱的性子,整个西越城都数不出第二个来,真不知道以后谁有本事把她娶走。”
提起阮媪萝的亲事,桑佳柔突然想起了这些天苗氏跟她说的话。
桑彻不知道发什么疯,天天在苗氏跟前抱怨,为凤舞挣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且不说桑佳柔现在没有身孕,以后桑家连个继承家业的都没有。
春枝又吹灭了几盏烛火,说道:“等夫人有了身孕就好了,叫那个阿金再猖狂!”
桑佳柔的脑子里登时传来了好几个声音,一个是她爹桑彻指着娘的鼻子质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女儿!一个是她自己,不停的责备自己,为什么抓不住凤舞的心?要是阿金比自己先有孕怎么办?
夏至
桑家的飨宴为了能在众多权贵家中拔得头筹,用了界海中最珍贵的食材。
深不见底的界海,波涛汹涌的浪潮,每一种食材都是用命换来的。
尤其是那些见缝插针的藤壶,每一个都来之不易,如今被做成了各种各样菜肴,摆在夏商馆精美瓷器中的美味,让桑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扬。
因为这些可不是很多银子能买来的,是需要很多很多银子才能办到的。可不管从界海来了多少稀罕的东西,都抵不上一个名字有吸引力。
桑老夫人的院子,一大清早就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夫人和小姐探头看着,相互吹捧,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口风,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人,阮翱星。
可足足等到了快晌午,人都没出现,有几个不耐烦的夫人终是等不及了,跑到桑老夫人跟前说起了闲话。
“咱们府里今儿也是有客人要招待的,还说中午吃罢了宴席,要去学府街上看看尚膳坊给大家伙准备了什么稀罕的吃食呢,您这可不地道了,怎么还把人给藏起来不让见人了?”说话的是帝京司万大人的小姨子谢氏,因为姐姐嫁了个好人家,整个家族都水涨船高。
“可不是嘛。”旁边的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她的夫家姓陈,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在帝宫边上的学府街有好几间铺面,陈夫人笑道:“孩子们都到了年纪,大大方方的叫出来,难不成还没一个聊得来的?就算他学问高,也终究还是要娶妻的嘛,老夫人难不成还想替自己的宝贝外孙相看个女先生回来?那这西越城里,可就只有帝国学院才能找的到了,可我听说,这帝国学院里的姑娘家,都没有嫁人的想法呢。”
这话说的可就不客气了,可桑老夫人却不动怒,陈家的绸缎庄能开在学府街,足见家底,桑家毕竟在西越沉寂了多年,刚刚冒了头,有些事还得靠这些人帮忙呢。“急什么?干儿子还没认上,就坐不住了?放心!他们母女还没到,你先帮着瞧瞧呗。”
闹了陈夫人一个不痛快,这院子里也不全是为了给自家女儿寻门好亲事来的,也有为了给自家寻个儿媳妇来的,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桑家但凡有宴席她必定到场,目的也很明显了。
谢夫人用帕子掩去了笑意,说道:“要说老夫人养的这兄妹两个,可真是好孩子,且不说翱星,就单说媪萝这丫头,难道是海兴的水养人?怎么就和西越城里的姑娘不一样呢!要不,我替我姐姐说说?”
帝京司万大人有两个儿子,可谁不知道两个儿子岁数小,如今还在上学府呢!
桑老夫人笑道:“我可不知道你姐姐怎么想,但是她想要个姑娘啊,得跟你姐夫说去,你这当小姨子的还是把这心收收吧,当心你姐姐不饶你。”
在座的夫人各个都脸色不好,心里想的大约都是同一件事,一个半路跑出来的桑家,算怎么回事,祖坟上冒青烟了?凤舞是眼睛瞎了才提拔这样的人家,桑彻连生儿子的本事都没有,还得天天看自家妹妹的脸色,有什么大用之才!就看阮翱星和桑家挂着亲戚,可也不是桑家养出来的,装什么能耐!
“阮家来人了!”外头伺候的小丫头喊了一嗓子,屋子里的夫人们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