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期而遇

  四人出了虎头湾村,行了十来里路,来到一个小镇上。此刻正下着雨,道路泥泞难行,袁友福便雇了两辆马车,王萍母子乘一辆,自己兄弟俩一辆,快马加鞭,往汀州方向赶。
  第四日,王萍一行到了汀州老家。进了村里,放眼一片荒凉,处处狼藉,想找得一两个人打听一些消息,却是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回到家中,只见家里的物件摆设和自己娘俩离家时几无二样,院门板上天赐留下的字依然还在,只是有些模糊。王萍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四人来到张娟的坟前祭拜一番,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坟堆上已爬满杂草。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王萍呆若木鸡,任凭雨水往自己身上招呼,一颗悲凉的心,便似这从天而降的无根之水,不知要归往何处。
  袁友寿道:“赵家嫂子,莫要太过悲伤,此事也不是全没希望。我在余大哥那里留有一封给赵大哥的书信,信中提及,如若我们寻他不着,我兄弟俩便会带着你和天赐,去到福清县崇德乡平南里六一都龙洋农场暂时安顿。现下我兄弟俩就带你们母子前往,希望老天开眼,让赵大哥能早日看到那封书信,到时候他自然便会赶来和你们会面。不知嫂子意下如何?”
  王萍心里一片茫然,没有应答。
  袁友福道:“这样,到了那里,把你们安顿好,我再派人四下外出,帮忙一起找寻赵大哥,我看此事就这么定吧,如何?”
  王萍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四人当晚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歇脚,第二日清晨,袁友福还雇得两辆马车,启程前往福清。
  一路过连城、大田,这日到了永泰县乌塘镇。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徐徐地行在官道上。马车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寂寥而单调。
  王萍一路颠簸,累得不行,在车厢里沉沉睡去。天赐拉开车厢的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时候,身后也来了一群人马,他们的速度比这两辆马车快些。不一会儿,这群人马赶上了这两辆马车,从旁缓缓而过。
  “爹爹?”天赐突然喃喃道,回头推着王萍的肩膀,道:“娘,醒醒,醒醒,是爹爹!”
  “谁,你说谁?”王萍猛然醒来,问道。
  天赐道:“娘,是爹爹,我看到爹爹了,他也坐在车子上。”
  王萍见天赐许是对他爹思念甚深,才说的这胡话,柔声道:“天赐乖,天赐想念爹爹了是不是?”
  “娘!”天赐急了,把手伸出窗外,一个劲地往前方指,“娘,你看爹爹就在那。”
  王萍见天赐如此紧张,将信将疑,起身探头出得窗外,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十来丈远有一队人马正缓缓前进,最前头六骑,后面跟着一辆囚车,囚车后面还有两骑。囚车上押解着一个人,看背影还确实有点像孩子他爹。
  王萍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赶紧叫车夫停车。
  车夫把马车稍微靠边,勒马停住。
  后面一辆马车上的车夫见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也赶紧一勒缰绳,拉车的马儿马头高仰,喷出一口白气,发出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俩兄弟以为前面的马车出了什么状况,赶紧下车,快步走向前去。
  “赵家嫂子,你们没事吧?”袁友福问道。
  “没,没事。”王萍道。
  “袁叔叔,我看到我爹爹了,在前面。”天赐跳下马车道。
  “谁?你爹爹?”俩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道。
  “嗯,我爹爹。”天赐点头道。
  “赵家嫂子,这是怎么回事?”袁友寿急切地问道。
  王萍也下了马车,眼眶微红,道:“刚刚过去的车队里有一辆囚车,关着的好像是孩子他爹。”
  “哦?那队人马我们刚才也看到了,囚车里真是赵大哥?”袁友寿道。
  “是爹爹,是爹爹!”天赐抢道。
  袁友寿道:“嫂子,冒昧的问一句,赵大哥可曾惹上什么官司?”
  王萍摇摇头道:“不会的,他哪会惹上这东西啊。”
  袁友寿道:“嗯,嫂子莫急。”转身和袁友福商量了一番,道:“嫂子,我看这样,你和孩子赶紧上车,叫车夫加快速度,赶上前面的车马,确认一下囚车里是否真是赵大哥,记住切莫声张,待确认完了就叫车夫放慢速度,我们跟着给你们垫后。”
  “那好吧!”王萍点头道。
  “那事不宜迟,你们赶紧上车。”袁友福催道。
  母子俩上了马车,王萍让车夫加速急急前进,不多时,已接近前面那队人马。
  王萍心跳突突,不住地喘着粗气,叮嘱天赐不要出声,将车厢的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囚车看去。
  这一看直看得王萍一身冷汗,魂飞天外,脑袋瓜嗡嗡作响,囚车里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牵挂的扬哥。
  王萍差点忍不住便要大声喊叫出来,忙用手使劲掐着大腿,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一会儿,拐进一条分叉路停下,后面的那辆马车也随后跟到。
  王萍六神无主,几近昏厥,眼泪簌簌往下流,她实在不敢相信囚车里的人会是自己的丈夫,可事实却就是这么残酷。
  “嫂子莫急慌难过,现下我们只能尾随那队人马,看看他们到底把赵大哥押往何处,再做打算。”袁友福赶忙安慰道。
  袁友寿也接口道:“是的嫂子,切莫悲伤,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俩兄弟会设法打听事情的原由,再行计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王萍母子能有什么好法子?只能听从兄弟俩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两辆马车与前面的一队人马保持一定的距离,尾随前行。
  行了一段路,天已经黑了,押解赵世扬的这一队人马却丝毫没有停下吃饭休息的迹象,两辆马车也只能紧紧跟住,不敢落下。
  又行了约摸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大城墙前。城门已经紧闭,城门口有十来个士兵把守。城墙上插着十来根火把,照出城门上方正中央隐隐约约三个大字:福州府。
  前队人马里一人下得马来,掏出一纸文书给守兵看,又耳语了几句,守兵立刻推开城门放行。
  待得那队人马进了城,两辆马车也行至城门前停下。
  袁友寿跳下马车,径自走向一个守兵跟前,与他贴身而立,从怀里拿出一些纸币塞给他。两人相互寒暄几句,哈哈大笑。
  这守兵收了钱,随即叫另外俩守兵把城门打开,看来是个守兵头子。
  袁友寿道了声谢,快步走回马车。袁友福在车厢里探出头来,袁友寿朝他挤挤眼,俩兄弟相视一笑。
  两辆马车也进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