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到临清城

  狐媚儿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遮得怎么严实的衣服,全身除了一张脸以外,连脖子都是被白鼠毛遮住的。
  但她现在也没法,只颇为幽怨地看了陆远一眼:“姑爷,真要这么穿吗?”
  “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回你们阁老那里去,居然想通过我岳父监视我,亏你们家那位老爷想得出来。”
  陆远说着就摇了摇头,开始看起通政司发的邸报来。
  如今是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九日。
  运河刚刚解冻没多久。
  这一天,陆远正式返回山东。
  在返回山东的路途中,陆远看了看沿途的风景,北直隶河间、保定、真定三府今年是恢复不了元气了。
  四处都是饿殍和流民,甚至野狗都是成群结队的。
  有些城垣已经是残缺的,估计朝廷也不会再有银子修补。
  好在通州和天津卫这几个北直隶运河边上的重要通衢还保全着,漕运也就还未受太大影响。
  陆远和他的威武军也因此得以走水路回山东。
  只是在这些运河重镇附近,沿途插标卖首的百姓多了些。
  甚至抢活的纤夫也多了些,威武军这次回山东好歹也拿了许多朝廷赏赐或拨予的辎重回京,倒也不愁找不到民夫拉船。
  一箩筐馒头就能雇佣到许多精瘦汉子干活。
  当然,若不是威武军有火器在手,再加上陆远穿着官服,只怕沿河的水兵与流民早直接打劫了。
  越往南走,陆远发现南下的流民越多,抢着干活的纤夫也更多,甚至还为此打起架来。
  而伴随着在运河沿途兴起来的出了劳力市场还有声色场所,青楼楚馆比比皆是,连许多船上都是红袖招摇,男歌女唱,淫笑浪语,充斥着整个喧哗的运河两岸。
  越往山东方向走,这种现象越严重。
  大量流民的涌入促进了这些地方病态般的繁荣。
  陆远一行抵达临清城的时候,绕城而居的棚户已连绵十多里。
  棚户里的庶民大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但依旧在码头附近卖力地干着,仿佛蚁窝附近的一群工蚁,不停地将货物搬上搬下,清脆的鞭笞声在监工的手里响起,与花船勾栏里的笑声呼应着。
  陆远循着笑声看去,就见这些河边花船与河岸勾栏里皆是戴方巾着锦袍的士子,似乎百里之外的荒芜与他们无关,似乎他们是另一个国度。
  但陆远知道就三年,只需要三年,这里将要变得和百里之外的北直隶河间、真定等府一样。
  只要建奴入关一次,就要生灵涂炭一次。
  起初是京畿。
  然后是整个北直隶。
  接下来就是山东了。
  等到明朝灭亡后,就是富甲天下的江南了。
  因为陆远虽说已经是官居三品的参将,但他到底是武官,所以临清城的达官显贵们倒也没出来迎他。
  陆远只带着近卫连进了临清城,其余人等则直接去了清水镇堡。
  不过,陆远进临清城后则没有直接去陆府,而是直接去了唐府。
  一年前,陆远记得自己来唐府时还只是一介平民。
  那个时候,一个纨绔子弟都能嘲讽自己。
  如今自己也算是朝廷高级武官了,陆远发现不论别人怎么想,自己进入这唐府时都要自信了些。
  陆远也不知道是自己更有自信了的缘故,觉得这唐府的奴仆都对自己更尊敬了些。
  只是这些唐府的奴仆明显对自己身后的狐媚儿一脸不善。
  陆远也能理解,毕竟自家姑爷带了个绝色的姬妾来家里,是谁也会替自家姑娘警惕起来。
  陆远一进唐府来就似乎都闻到了一股醋味。
  但陆远想说这有什么办法,这都是你们家老爷赐我的。
  父母之命不可违。
  岳父也是父啊。
  但陆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管他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他还是有些忐忑,忐忑待会儿见了唐婴该怎么面对。
  陆远自然很想再见自己这温婉典雅大方的妻子,但他又有些不敢见。
  更让陆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则是这唐府的女主人唐王氏。
  ……
  唐婴一大早地就起了床,吩咐着二妞再核算一下账册,又吩咐着彩衣赶紧再整理一下接下来的开销。
  然后,唐婴就又要让人裁剪陆远春天的衣服。
  接着,唐婴又把织坊的殷氏叫了来,让其准备着给陆远汇报织坊的运作情况。
  唐婴一直在忙活着,忙着铁料的购进与钢锭的出售,忙着过问机械厂与钢铁厂的进度,忙着招聘新建纺纱厂的工人与对威武军新募战兵的档案建档等等。
  大事一天有四五件,小事一天也有二三十件。
  但唐婴还是忍不住地在忙忙碌碌间想起陆远。
  还是没忍住不时地多就看了看门外,看看门外会不会出现陆远的身影。
  唐婴不知道自己这是多少次回头看自己房间里的西洋钟。
  “姑娘!”
  只是在这时候,彩衣抱着一沓资料跑了进来。
  应该是陆郎回来了。
  唐婴只感觉自己地心砰砰直跳起来,账册也看不见去了,好茶也喝不进去了,连窗外的景色都没那个门洞好看了。
  “是表少爷!表少爷来送元宵节的礼物来了,说是元宵节当天他没得空,如今特意来补送的。”
  彩衣回道。
  “噢”,唐婴没想到是张恒,自从因得知建奴可能要来山东后,她便说动陆母来唐府与自己母亲一起暂住,这样她也好顾及两家的安全,毕竟现在他哥哥在济南准备乡试不得空,而她虽说陆家的儿媳但也不可能对唐家不闻不问,何况唐府的人要多些,反而要更安全些。
  陆母自然是答应了。
  而唐婴也就因此回了娘家住着,但也因此,唐婴的表兄张恒也就有了机会天天来唐府找机会接近唐婴。
  姨表兄弟虽说是亲戚也不可能随便进自己已嫁表妹的内院,但找些送礼的借口或者过节时在大家男女亲戚聚会时隔着屏风也是能搭讪一两句的。
  “表妹!我过几天就要去济南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给表哥的。”
  但这时候,张恒却突然闯了进来,几个小丫鬟却也没拦住。
  唐婴吓得忙躲进了屏风内:“表兄,请别进来,表妹已为人妇,不是当年豆蔻之时,而表兄您也有婚约在身,虽是兄妹,也当避嫌,避免被人乱传出去,坏了表兄清誉。”
  “表妹说的是,表兄唐突了,表兄不进来就是,那个,你真没有什么要带给表哥的?表妹,我可听说了,陆远他好像被建奴给杀了,你可别想着替他守节,表兄照顾你!”
  张恒说了一句……
  “是谁说本官被建奴给杀了?!”
  陆远的声音这时候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