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族灭亡(三)
安归伽惊恐的望着院内发生的一切,醉意全无,他踉跄跑出宴席厅院内,尸体遍地都是。他看到牛特尔嘴里叼把沾满血迹的刀,将手里的人头仍在地上。
安归伽正要蹲下身子看个清楚,牛特尔说,“大哥,坞苏帕尔家族的辉煌历史结束了。”他将刀上的血迹用衣袖擦干净,嘴里发出满足的吼声,目光涌动出狰狞的火苗,“这凤尾城今后便是我氏月部落的天下。”
安归伽心跳似乎停止了,好一阵连呼吸都不敢出,他直射牛特尔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牛特尔所为,“我们可是结拜过的兄弟,他曾经救过我们,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灭绝人性的事?我们在神树面前立过誓,难道你就不怕神树惩罚你吗?”
“我向来从不信神树惩罚之说。”牛特尔回答,“打小叔叔就告诉我氏月部落的牛才是神灵,从建立氏月部落我祭拜了它十五年,每次干大事都会让我如愿以偿,如果大哥你想祭拜他,相信我牛氏的神灵也会让你如愿以偿。”
“你这话几个意思?”安归伽脸色凝重的猜疑。
“我意思是让你效忠,此刻以你伊尔克家族的名誉起誓,从此效忠我氏月部落,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够了。”安归伽扬起胳膊,声音里充满了恼怒,“早知道这样,当初和父亲就不该救你。”
牛特尔冷笑一声,“我真得谢谢你和你父亲救了我,从维洛果父亲砍下我父亲首级的那刻,我就暗暗发誓,我会不顾一切复仇,此次这么好的机会都让维洛果那老贼都逃了,我的兵力根本就不够,谈何去复仇?如今,凤尾城军队全部归我,赤牙人至少在三年之内不会再出兵,我可以利用三年的时间招兵买马,扩大我的军队,不愁杀不了维洛果那老贼。”
“砍下结拜大哥的首级,你比凶狠残忍的赤牙人更恶毒。”安归伽对牛特尔的恨意几近发狂,连身子都在颤抖,这时,他才想起他的女人,“犹然……。”他的声音几乎沙哑,直奔后宫。后宫院子里尸体遍地都是,维森手持一把长剑厮杀院内身穿带有牛头标志的黑色盔甲兵,肩膀和背部均有砍伤的痕迹,身上、双手和脸上沾满鲜血。安归伽看到素月的尸体躺在婢女身上,已经毫无生还气息。犹然爬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左手捂着肚子,右手往前爬着移动,用最后一丝微弱的眼神求救,“昆莫……,救救……我们……的孩子。”
一道黑影自火光反射过来,越拉越长,越走越近,安归伽回头,两把长剑立在他的颈部,将他的双胳膊死死按住。他看到牛特尔向他走来,十几个人手持长剑,将他围成了一团。
“住手。”牛特尔朝维森喊道。
维森挥剑让两名官兵从他眼前倒下,收了剑,便停下厮杀。
牛特尔看到地上挣扎的犹然,面向院内咆哮,“是谁?本王特意交代不许伤害左夫人?究竟是谁?”
安归伽眼神绝望而无助,他将视线停留在犹然颤抖的身子上,那一刹那,他差点拔出腰间的剑去反抗。犹然极力摇头,看着安归伽的举止慢慢平静下来,她将眼神移向维森,哀求道,“快救……孩子,孩子不……能死。”她声音已经相当微弱,“快救孩子……。”
维森挪动脚步朝犹然身边走去,却迎来两把剑低在他的肩上。犹然已经毫无指望,她突然看到身边躺着的一名死尸手里握着一把刀子,挣扎着向前爬去,用颤抖的左手握起刀子。
维森实在无法忍受,用尽全力杀开他身边的士兵,冲到犹然身边,双手抓住了优然手里的刀子,“夫人……。”
“求求……你,救救……孩子……。”优然乞求着,维森摇着头,不停的摇头,双眼在安归伽和犹然时间绕来绕去。
“维森,救优然,我以昆莫的名义命令你救优然。”安归伽也在乞求着。
“来不……及了。”优然说,“我死了,孩子……也会死。”优然说着,借助维森手臂的力量,在维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举起刀子,一声惨叫撕裂长空,如同碎裂的玻璃,她腹部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汩汩流下。
安归伽眼神惊恐万分,语言似乎要冻结在喉咙,极力摇头。他竭力挣扎开两位官兵的手臂想冲出去,但却迎来了更多的长剑指在了他的颈部。
维森颤抖着一双手,面向安归伽,那是一种比任何人都要嘿呦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冷冷燃烧。犹然开始呼吸急促,呼出的气息在月光下蒸腾如烟雾,她的头部慢慢落在了地上,月光和火把的光亮洒落在她脸上,映照出苍白,直到她渐渐闭上眼睛。
安归伽竭力想用眼神换醒犹然,却徒劳无功,犹然已经紧紧闭上了双眼,他眼圈泛红,看向牛特尔,“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牛特尔走进安归伽,将一张效忠氏月部落的协议书递在安归伽面前,“签了它,我即刻命医师救你的孩子。”
安归伽顿时感觉有一种恐惧拢上心头,“我不会签的。”
“别逼我。”牛特尔说,“你和你的父亲有恩于我,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软禁你一生,而你的孩子也会随着她的母亲而去……。”
安归伽脸颊泛起苍白的凝固,多致命的要挟,脸颊的肌肉失望颤抖,他眼里滑过一丝希望,是因为犹然肚子里的孩子,便说,“西洲草原盛大,寒冬积雪覆盖,早晚有一天你的人头会断送在这里。”安归伽说着,接过牛特尔手里的协议,用嘴咬烂了手指,在协议书上签上了安归伽的名字,并跪在牛特尔面前,将左手捂在胸口低头默念效忠誓词:我安归伽以罗布城家族名誉起誓,从今以后效忠氏月部落。宣誓完,安归伽听着院外厮杀呐喊的声音,对牛特尔说,“放过坞苏帕尔家族活着的人,他们的王已死,让他们效忠便好。”
牛特尔紧皱的眉头终于散开,清清喉咙,吩咐身边的侍卫宣布停止厮杀,又请来医师将犹然的尸体抬回屋内。
侍卫和官兵们开始清扫现场搬运尸体,安归伽在失去犹然的悲伤中沉默了好一阵,倒吸了一口气,“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只是一个部落,军队不到上千人,凤尾城至少有三千军队。”他甚至都不想再看牛特尔那张脸。
“凤尾城统领在半个月前就战死了。”牛特尔说,“我假传了大哥的圣旨,命我的人接任统领一职,所以,你不难想象我的计划如此顺利。”
“你不配叫他大哥。”安归伽环绕四周尸体和血迹,“我要带走我大哥的尸首,我要将他葬在草原最安静的地方。”
牛特尔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安归伽,点点头,“准了,反正一个死人也不会跟我争什么了。”说完他吩咐侍卫,“将这些尸体运到山里埋了,还有,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看看是否有坞苏帕尔家族幸存者。”
此时,婢女怀里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来,“恭喜您昆莫,是两个小姐。”
“我夫人……?”安归伽用颤抖的声音想问犹然是否还活着,婢女将孩子放入他的怀里,便迈着急促的脚步离开,安归伽眼里滑过不祥的预感。当他冲进屋内的时候,犹然躺在一张草席上奄奄一息,毫无生还气息。她的肚皮被拉开一个长长的口子,医师双手沾满了血迹,还在为犹然缝合伤口,等医师缝合完工离开,安归伽抱起了犹然的尸体,撕裂的哭出了声音。
“君王……。”维森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左夫人是你的挚爱,还请你保重身体。”
安归伽用很长的时间极力控制好哭泣的声音,将犹然的尸体放在草席上,绝望而寒冷的望了维森一眼,“处理好我大哥的尸体,将左夫人的尸体运回罗布城,这是我交代给你的最后一件事,回罗布城你就去边境军团任职,我不需要一个不听我命令的人做我心腹”说完,他走出院内,骑上一批马,出了凤尾城,身影瞬间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