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七七
“嘿……这才知道什么叫热脸贴了冷屁股,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本想着你做韩信,我做漂母,或成一段佳话!
没想到竟是狗咬吕洞宾……”
苏小财回身抬眼,细细打量了一下窗户上那张冷笑的脸。虽然是一张冷笑的脸,但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春已归,桃花已谢,但她人面若桃花,盛开处,灿若朝霞……
“好吧!那谢谢您了!一个胡饼,我自忖还还得起,吃就吃了!”苏小财抓过小女孩手上的那个胡饼,吃了一口,里面竟夹了肉片,且还是热的!
一口下去,好吃到停不下来。于是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全下肚了。
有点噎……
抬眼才发现,那个小女孩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茶碗……
“哥儿,请吃茶……”
既然吃都已经吃了,那再喝她一杯又有何妨……
不过说是吃茶,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吃”茶,他们竟然把茶叶打成了特别细的粉末,冲在茶碗里,搅拌成糊状……
味道,倒是挺不错的。
“谢了!”苏小财肚子里有了东西,就不那么火烧火燎地难受了,心平气和下来,道:“你我自是比不得兵仙和漂母,但苏某也不是废物,一饭之恩,日后必报!小娘子留个名号,三日后苏某来找你!”
“张七七……啊?三日后?”那个叫张七七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以一个极为耐看的弧度上翘,跟一只小狐狸似的,道:“你认真的样子,笑死我了……”
“你不是认真的吗?”
“我认真你个鬼……吃饱了就跑吧,你来路不明,才装的二半吊,现在说话伶牙俐齿的,小心铺兵把你捉去,你说不明白……”张七七依在窗上,双手拖着下巴,道:“现在要是有点钱给你,就好了!只可惜我还跟着师傅学唱,一应花销都是妈妈出资,也是个身无分文的……”
“……你我素昧平生……”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张七七并不搭话,自顾道,“能把人当牲口一样买来卖去的……”
张七七虽然还是笑嘻嘻的,但语气里冷了许多。
“多谢小娘子,一饭足矣……三日后,我还来此处找你……”
“嘻嘻……好呀!我在这等你!”张七七又明媚起来,有风吹过,吹落她撑起的窗……
刚才还在身边的小姑娘,也不见了。苏小财怔怔地站着,甚至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风吹过,汴河街依旧热闹非凡,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仿佛徜徉在别人繁华的梦境,而自己的内心,是荒芜的……
“阿弥陀佛……”
“你一个货郎,念什么佛号?”苏小财身边不知何时来一个人,背着一个木箱,上面挂着各种杂货,有黄胖泥人、风筝、瓦狗、七巧板、九连环、鲁班锁、马骑、面具、泥车、竹龙、空竹等等,大都是稚童的玩具,当然还有些针头线脑、狗皮膏药等等。
“施主没看出来,贫僧是一个僧人吗?”那货郎粗糙的大手摸一摸自己明油油的光头,肥脸上裂开一张大嘴哈哈笑道。
“光头的就一定是僧人吗?”
“也有可能是个秃子……可贫僧真是一个僧人!”货郎道。
“僧人还能做小生意啊?”
“自食其力,何乐而不为,贫僧自忖还未悟佛法,不能渡人,当不得施主布施,只好走街串巷,卖点玩物、杂货,聊以糊口,亦可观世间千面百态、烟火红尘……或有一日,能于此间顿悟……”
“哦!”
“贫僧说了这么多,你就哦一下啊?”
“那你要我说什么?”
“最起码表示一下钦佩啊什么的,毕竟贫僧这一套说辞,已经说了千百遍,现在说出来,都跟真的似的,贫僧自己都信了……”货郎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原来心情很坏,现在好多了,你果真是个僧人啊,能除人烦恼!”苏小财没想到这家伙是猴子请来的逗兵,畅快一笑,再加上前面吃了点东西,心里也坦然许多,觉得来到这里也不坏,反正无论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好,还是原来的世界也好,都是孑然一身,都需为生计操劳、为一口吃的奔波,在那个世界自己还背着百余万元的房贷,现在即便是回去,只能被逼跳楼了……所以,还不如在这里混吧!
一念及此,苏小财笑道:“大师,看样子您是个高人啊,小子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当然,也无处可去……要不您收了我吧?”
“啊?你又不是妖,我收你作甚?”
“收我做徒弟啊!”
“做徒弟啊,贫僧正有此意啊!来来来,货箱你背着,你就是我徒弟了!”这家伙不由分说,就把那个箱子挂在了苏小财的背上。
苏小财见他两手举着,像是举着空箱子一般,轻飘飘的,想着这玩意没多重,没想到真正压倒了肩上之后,差点就把苏小财压趴下了!
“这么重啊,师父,您里面装石头了啊?”苏小财感到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没错没错!你果真是为师阅人无数之后,见到的最有慧根的一个,连这里面有石头都想到了……”这家伙肥脸上咧一张大嘴,又开始哈哈大笑,嘴可真大呀,苏小财觉得他的嘴都裂到耳朵根子底下了,看上去跟画出来的一般!
“天哪!师父,您整我……”
“非也,非也,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
“师父,这是人儒家的话好吧?你一个和尚,跟我讲这个?”
“为师出家前,就是个儒生!跟何况修行都是一个道理……”
“对对,坑人都是一个道理……”
“臭小子……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沉重的箱子压在肩上之后,苏小财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艰难地扭动着脚步,跟着这个突然出现、从天而降一般的师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