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灵位
苏凝雪入宫的事儿，兰贵妃已经知道了，着了一套随意的衣服，提着水壶精心打理殿中的花花，完全没有云褶鹄口中不好过的样子。
苏凝雪被宫女引进来，瞧清兰贵妃的状态，亦怔了一下。
“儿臣苏凝雪拜见义母。”
“过来吧，是皇上让你来的吧？”兰贵妃开口，同时，送苏凝雪进来的宫女，以及本来侯在殿中的全部退下，只留她们二人在殿里谈话。
“嗯，皇上怕义母心情不好，所以着儿臣过来瞧瞧。”
“嗯，本宫心情挺好的，你不必挂心。为了这点事儿本宫就得心情不好，那早些年本宫就该气死了。”兰贵妃说得坦然，苏凝雪低下头笑笑，倒是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她来的路上可是准备了不少宽慰人的话，现在全用不上了，她总不能劝兰贵妃先难过一会儿，好让她准备的词儿派上用场吧？
“前些日子你送来的东西倒是不错，若影说本宫用了几日，气色好多了。你哪儿弄来的？有的话再给本宫送几盒。”
“是，其实”苏凝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道：“义母，其实我在城里又开了间铺子，叫天下最美。给您送的东西正是店里在卖的，这次进宫本该给您带的，可皇上旨意来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时间准备。”
“哦？”兰贵妃眸中滑过一丝赞赏，但转瞬即逝，依旧盯着眼前的花道：“那你可得好好经营，本宫听闻宫中想要的人不少呢。你给本宫送点来，本宫让她们用不着，气气她们也好。”
额。
苏凝雪没想到，堂堂兰贵妃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至于皇上的事儿，本宫不与你多说了，哥哥去找你想必该说的都说了。你且记着，在皇上面前，只有他的利益，没有别人就够了。哪怕如我这般得宠，如皇后那样高贵，在皇上面前，都是要让位的。”
“是。”苏凝雪点点头，只是有些不甘心道：“可是义母，我始终不明白。蔡氏有错，皇上皇后不想大皇子声誉受影响，直接杀了不是更干净，干嘛给她洗刷罪名，白白便宜了蔡氏。”
“杀了一个人容易，可以将一切错埋葬。可皇后有意留下蔡氏给咱们添堵，皇上就一定会卖她这个人情。这就是所谓的制衡术，皇上需要我制约皇后，也需要皇后来制约我，我们谁都不是至高无上的。”
“而且，你认为便宜了蔡氏，又岂知蔡氏不是日日胆战心惊，认为待在牢里更好呢？”兰贵妃反问。
苏凝雪心想，因为她看蔡氏得瑟啊，要不是苏凝语最近不景气了，她觉得蔡氏早在苏府翻天了。
“你可知皇上虽然收了苏剑武兵权，却没收回兵符？”兰贵妃放下水壶，一边擦手，一边走到一旁坐下，她拍拍身侧的凳子，示意苏凝雪坐在她身旁，苏凝雪被她的话弄得一惊。
云褶鹄这是什么意思？
不收兵符？那兵权不还是苏剑武的吗？他又说收了兵权，这是什么鬼？
“别去猜皇上的心思，在他没走下一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你记着，只要你一心为十七王爷，皇上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即便有委屈那也是一时的。”
“嗯。”
“你与十七王爷如何了？我听皇上的意思，近日只怕要招十七王爷进宫，探探口风。”兰贵妃眸中似有担忧。
提到这事儿，苏凝雪反倒笑笑，对她道：“义母放心，他会站在我这边的。”
“如此甚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苏凝雪才离开皇宫，出了宫门赶紧吩咐刘不成去店里取些适合兰贵妃用的保养品，给兰贵妃送过来。
回到苏府，时辰尚早，苏老太君将苏凝雪叫过去问话。苏凝雪如实告知，云褶鹄有意将她许配给云褶南的心思，只是隐去了之前云褶鹄与她，以及云褶南与她之间的交易。
苏老太君听完，面色凝重，若有所思。这些天，风声多变，她不知什么才是可信的。
苏凝语出嫁，得势，到苏凝语失宠，短短几天的时间，事情变化太快，她也曾担心，一旦苏凝语得势，蔡氏会在苏府重新翻了天。可如今，苏凝雪有望超越苏凝语……
要知道，十七王爷和大皇子，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得比。
“你有几层把握这事能成？”思虑良久，苏老太君问道。
“祖母，皇上心思凝雪不敢多加揣测，只能听命行事。”苏凝雪谦卑道。
云褶南没给她打包票，她哪敢妄自断言，这事儿最终成不成，她心里压根没底，她只知道目前云褶南愿意帮她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老太君抬起眉，似乎没想到苏凝雪这么回答。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苏凝雪再聪明，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不敢有也不该有野心才是。
苏老太君想了想，道：“你努力将这件事定下来，我答应你，只要皇上圣旨一下，我亲自命人请你娘亲灵牌回府。你回来好些日子了，你娘亲的灵牌还在乡下别庄放着，你也不希望她往后余生都孤零零地在那留着吧？
她回来了才是名正言顺的苏府嫡夫人，你才是苏府理所应当的嫡女。我不想亏待你，这些天你做了不少事，我记着呢，该你的都会给你的。”
苏凝雪愣了愣，她没想到苏老太君会突然提到佑佳淑宁的灵牌。
上一世她穿越来，醒过来就在苏府。这一世，她重生后，醒来又在苏府。
她根本不知道佑佳淑宁的灵牌在哪，更加不知道佑佳淑宁一直葬在乡下别庄。
“是，凝雪明白了。”苏凝雪低下头道。
她没表现出高兴，也没表现出不满。
在苏老太君看来，她是稳重了。其实，苏凝雪只是不确定，她是否该这么做。
苏府对佑佳淑宁而言是伤心地，死心处，她人已经死了，死后真的愿意回到这里继续看着苏剑武无情，看着蔡氏来回溜达吗？明明该离开苏府的人是蔡氏！
“素锦，时间太久了，我有些忘了，你说娘亲她会愿意回到苏府吗？”
离开颐寿园，苏凝雪问道。素锦微微一怔，刚刚苏老太君提起，她便很惊讶。关于佑佳夫人的事儿，她听府里老人提过，当年佑佳夫人离开，是明着说过，她此生不愿再入苏府，苏老太君有意挽留，留了三四次，佑佳夫人去意坚决。
为此，苏老太君也很气，气佑佳夫人不识抬举，并下令从此往后不论佑佳夫人生或死，决不许她踏入苏府。
怎地今日主动提起？
好在，事情发生时，苏凝雪还是裹在襁褓里的宝宝，素锦不疑有他，轻笑道：“小姐，我想夫人并不愿意，若她愿意回来，早些年病重时就该回来了，在苏府能获得更好的治疗，夫人岂会不明白。可她宁愿早早逝去，也不低头回府，可见”
佑佳淑宁宁愿死，都不想再回到这里受委屈。
她，果真是个高傲的人。
“嗯，我想也是。”
就冲这一点，苏凝雪是喜欢佑佳淑宁的。就像上一世，云逸弘骗她喝下毒药，她明知跪地求饶，说些好话，或许！或许，云逸弘会不忍心，将解药给她。可她什么都没说，她甚至笑着，任由那些人将她送到乱葬岗。
躺在那里的每一刻，感受着身体被侵蚀，她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是解脱。解开了自己一生所有的束缚。
那时，若说她一定要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抢到的后位没捂热，所以这一世呢，她一定要再爬回去。
路上，她们遇到苏剑武去颐寿园看望苏老太君，苏凝雪以为苏剑武也会趁机问问她，今天进宫的事儿。
“女儿见过父亲。”
“嗯。”苏剑武冷淡点头，却是从她身侧走了。
这一刻，苏凝雪是佩服的。因为如兰贵妃所说，别去猜皇上的心思。苏剑武在朝中再招人讨厌，云褶鹄宁愿忍着他的臭脾气，还重用他，这便是苏剑武的过人之处。
他如沈之悠那些看得通透的人一样，特立独行，只管尽忠，不妄自揣摩皇上心意。
不多久后，宫中开始盛传，十七王爷正妃人选已定，苏府大小姐苏凝雪。消息从宫里传到宫外，整个景灵城的饭后谈资都变成了苏凝雪，有人感叹这位乡下丫头运气好，有人猜测苏府要发达了，毕竟两个闺女，一个嫁给大皇子，一个嫁给王爷，苏将军以后就算不打仗，一生也是无忧。
玄奕冰特地来探苏凝雪的口风，苏凝雪只笑笑，什么都没说。
云褶南那边，又有谁敢去王府问十七王爷的意思呢。
所以这则传言愈传愈烈，只可惜两方当事人谁都不表态。
未消多久，宫中又有传言，说苏凝语复宠了，大皇子一连几夜宿在苏侧妃寝殿。人人感叹，苏府这是神明庇佑啊，好事一件接一件，甚至有人开始在苏府门前膜拜，说是沾沾喜气。
这样的风气一直持续到五六天后，宫中送来一道懿旨，传苏侧妃生母，蔡氏采荷，进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