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暗杀

  入夜,苏哲靠在床榻上,眉头紧锁,身子热度虽然退了,可他身子骨虚,无论是躺下还是靠着都觉得不舒适,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忽然,听到窗子‘咔嚓’一声响。
  黑暗中,孤鹜已然起身。
  他与墨萧一样,是苏哲的贴身护卫,自然时时不分离,他自养在苏哲身边起,就是睡在侧间,或在同间屋子的软塌浅眠。
  今夜他本该去侧间的,但苏哲一直呼吸沉重,他怕夜里苏哲热度再烧起来,所以选择了屋里的软塌。
  来人显然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人,孤鹜睁着眼睛,站在床头与墙壁的夹缝间,屏气凝神。苏哲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来人掀开被子,举起手中腰刀,一刀猛地往苏哲劲间落去,忽地,孤鹜出手,恰巧将刀挡落。
  “谁!”
  来人大惊,身子快速后退,抬起腰刀再次与孤鹜纠缠起来。
  屋内打斗的声音不算小,云褶南院子周围有隐卫守护不可能没有发现,可第一个抓着灯冲进来的居然是苏凝雪。
  “苏哲!”
  孤鹜看清门口人时,心里微微诧异。苏凝雪举着灯,躲避他们的攻击,一直冲到苏哲床前,确定床上的苏哲没事,她一颗心才落回心里。
  “你怎么来了?”苏哲问,苏凝雪道:“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准备着,我知道他们被逼急了会将心思动到你头上,本来想着有备无患的,没想到被我蒙对了。”
  “嗯。”苏哲点点头,他也早料到这些人会送上门,没想到苏凝雪也料到了。“扶我出去吧,一个人,孤鹜可以解决。”苏哲淡淡说道。
  苏凝雪转过头看了眼,确实那人被孤鹜压制着,想逃却逃不掉。
  “好,你小心点。”她放下灯,伸手去扶苏哲,她发现苏哲很瘦,平时穿的衣服宽大看不出,此时用手握着才感觉到他纤细的手腕上摸不出几两肉。“你小心点,要不就等孤鹜打完了我们再出去吧?”
  将苏哲扶到轮椅上,那两人还在搏斗,苏凝雪怕刀剑无眼伤了苏哲,苏哲却摇摇头,似乎很相信孤鹜,淡定地滑动轮椅,从打斗现场推出屋子。
  “我在里面会让孤鹜分心。”
  到了屋外,他对苏凝雪解释。苏凝雪仔细一想,有道理。苏哲只要在屋里,对方随时都能抓着他,威胁孤鹜。可他远离了,一来孤鹜可以放开手打,二来来人没有盼头了。
  苏凝雪将苏哲推去云褶南院子,同时让人通知云褶南苏哲屋里的变故。
  云褶南似乎也不意外这件事,只让墨萧过去看看,墨萧前脚踏出院子,后脚又带着孤鹜一起回来了。孤鹜对云褶南稍作行礼,随后面向苏哲道:“少爷,人抓住了。”
  “嗯,咳咳咳”苏哲淡淡地,一点不意外这个结果。
  向云褶南道了谢,很抱歉深夜打扰云褶南休息,随即又随着孤鹜回去。
  屋内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来人捆在唯一仅存的一张椅子上,衣衫被看得血迹斑斑,头发凌乱不已,他一双眸子瞪得猩红,瞧见苏哲等人进来,当即唾了口水,“呸!该死的东西!今天杀不了你是我倒霉,要杀要剐,你们尽管来,想从我这里问消息,那就不必白耗费精神了。”
  “谁说我们需要问你消息?”苏哲淡淡地说道,因为生病,他声音听着很是虚弱,可正是因为虚弱,反倒显得他有些不甚在意。
  “小男孩呢?小河村拿着十两银子的小男孩是不是被你们杀了?”
  苏凝雪一踏进门便觉得怒气直冲脑门,她愤愤地开口,男子斜了她一眼,“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你!”苏凝雪气得一脚踹上去。
  小男孩死了是苏哲推断的,因为屋里没找到银子,也没有小男孩身影,这几天苏凝雪一直也默认孩子死了,此刻看到山匪,确实忍不住抱一丝希望。
  “连个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们简直不是人!”
  说着,她又踹了几脚。男子被她弄得不耐烦,身子猛地挣扎了几下,不屑道:“一个小屁孩谁稀罕动手!老子想要的只是钱而已!”
  这么说,孩子还没死?
  苏凝雪回头向苏哲递了一眼,苏哲当即示意孤鹜安排人去找,小河村一带他们已经找过了,没有踪迹,那只能是小河村以外的地方。
  苏凝雪明白孤鹜的难处,她去跟墨萧打了个招呼,墨萧安排人配合孤鹜去其他附近的村子和小河村山上寻找,毕竟山上住着山匪,孤鹜擅自带人上山,武力不足只会白白牺牲性命。
  有墨萧帮忙,苏凝雪放心多了。
  而那个山匪,被苏哲转移到侧间看着,真的再没人询问过他一句。
  苏哲他们有多淡定,他心里就有多着急。
  今晚行动,是他擅自做主,没成功不说,还被抓了。如果苏哲他们顺着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山上藏身点……想到自己会害死所有人,他更着急了。
  “来人!来人啊!我要见你们苏大人!我要见病秧子!”
  “吵什么吵!苏大人休息了,没有孤鹜大哥允许谁也不能进去打扰大人。”
  “那孤鹜呢?你叫他来,他有本事将我抓起来,没胆量来见我嘛!”
  守在门外的人嗤笑一声,“见你,见你也等天亮再说吧,孤鹜大哥带人上山去了。”
  上山?
  那山匪心里一咯噔,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是他糊涂!他不该在这样的雨天擅自下山的,他还自大的以为自己一定成功,下山的痕迹一点没做遮掩,糟了!糟了!
  “你让他回来!你赶紧叫他回来!他要是敢动山上人一根汗毛,我杀了病秧子偿命!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山匪愈发激烈地挣扎起来,山上此时有多惨,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不敢相信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说没就没了,他闹得越凶,守着他的人就越烦,推开门,狠狠抽了他两鞭子,见他疼得不嚷嚷了,才道:
  “废话连篇!孤鹜大哥不就是上个山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等他将山荡平了,自然就回来见你了,到时候你想吵再吵吧。”
  话说完,守门的人拖着鞭子出去。
  “荡平了,荡平了,啊!”山匪受不了刺激,大吼一声,再次声嘶力竭道:“孤鹜!苏哲!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你们今天在后山坐下的孽,老子化成厉鬼也要找你们报仇!”
  话落他企图咬舌,守门之人冲回来,及时往他嘴里塞了块布。
  站在门口的另一人匆匆去了苏哲房间,“苏大人,有消息了,他说人在后山。”
  “嗯。”苏哲点点头,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去告诉孤鹜一声,重点放在山后。另外,找个当地人了解下后山的情况,再去套套他的话。”
  “是。”
  什么守卫,都是假的。这两人是跟随苏哲一起,前来查案的刑部侍卫,按照苏哲的计划,守在山匪门外,为的就是刺激山匪,趁他不备套取有用信息。
  此人离开后没一会儿便在酒楼内找到一个曾经去过小河村的村民,根据村民回忆,十几年前小河村尚未闹鬼时,他上过一次山,山上地形有点复杂,他迷路了,不小心滑下山,曾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躲过几天。
  “几天?”守卫疑惑,“几天的时间没吃没喝你怎么活下来的。”
  “哦,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小河村山下的河是围着山绕一圈的,山前树多鸟多,平时上山的人不多就是因为树太多了不容易找路。后山就不一样了,后山树相对少,但是山洞不少,沿着山洞往下不是有河嘛,下河摸鱼吃就是了。”
  守卫一听,道谢后,连忙回去回复苏哲。苏哲再次吩咐,“去探探他的口风。”
  “是。”
  守卫回到隔壁侧间,山匪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终于不再闹腾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生机。
  “好了,别难过了,我刚刚替你去问了,孤鹜大哥到后山山脚下的山洞找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第一时间来见你的。”守卫这话说得似乎在为山匪考虑。
  那山匪身子稍稍动了动,最后又归于平静。
  站在他身侧,刚刚替他塞布的守卫却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两人退出屋子总结道:“不在山脚,快去通知苏大人,要往山腰上找。”
  “嗯。”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后山虽然没什么人去,但在山脚总归太容易被人发现。这些山匪藏了这么多年,藏身地点肯定是谨慎又谨慎地挑选。
  清晨,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进十里镇,地上的小水潭映着暖暖的光,人踩一脚,溅起四溅的泥泞都仿若带着一丝温度,路上行人终于不再将脸挡在雨伞下,他们笑意盈盈,谈论着各样的家长里短。
  这一切美好,仿若都在迎接今天,迎接一个结束,迎接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