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归来
双眼紧闭的莫子涵在一片黑暗中寻觅，寻找那个可以让他重新睁开眼睛的办法，他只记得自己被一巴掌拍飞过后，眼前一片漆黑，黑得可怕。
可没一会儿，这些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又忽然添置了些闪闪发光的白星，就像在一张黑色卡纸上均匀地撒下雪白透亮的盐。莫子涵感觉自己就像是坐着时光机，在星辉斑斓、无穷无尽的宇宙中旅行。
莫子涵感觉身体很轻，轻的甚至像飘在空中，就这样，他在星空中遨游了很久，很久，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不过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这些轻盈惬意、缥缈的、梦幻般的场景忽而变得飞快的流动起来，好像自己被时间机器挂在末端，在布满星辰的时空里穿梭。
莫子涵望着身边一闪而过的白光，就在那一刹那，他的耳边隐约响起嘈杂的人声，声音由远到近，愈发的震耳欲聋，这些声音并非出出自个人，而是成千上午的人的声音揉杂在一起，像是在呼救，又像是毫无目的的乱吼。
就在这些声音达到最大音量的时候，原本莫子涵视野里零散的光亮忽而聚集到一起，像撑开了一张白色的荧光布，在这张荧光布中，他恍惚看见一个树木丛生的山坡上，阵阵水流自林间穿过，镜头放远，不远处飞来一群白鸥，在灼眼的阳光下，滔天般巨浪乘风而来！忽然画面飞速跳动：繁华的都市，马路上人头攒动，车如长龙。刹那间人声车声静止，湛蓝的天空中响起一声长啸。
这是电影中的情节，还是自己做的另一场梦？在这画面定格的瞬间，时间仿佛也一同停在了这一刻，刚才画面里所有的声音，都如古寺的钟声般渐传渐远，当这一切皆趋于平静之后，那些黑暗中的光芒也不再闪耀，就像被断了电的星空幕布，只剩得一片漆黑。
静默了许久，莫子涵听见耳边响起一阵温柔的低语：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难道自己又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三色的组合灯具一动不动地挂在上面，蓝色的大床，床边……
“阿姨！小莫醒了！”
莫子涵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恍惚间看见一个宽大的身影飞速地冲出房间。
“快快快！”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
“砰！”
房门应声而开，重重地撞在墙面上。
一个中年女人以迅雷之势将床上的莫子涵搂入怀中，这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感觉绝不会认错。
“妈，你干嘛呢?”
莫子涵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气了，虽然自己刚刚做了一个这么些年来最天马行空的梦，但此刻他眼前所见到，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家。
莫子涵的妈妈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样安静的状态持续了一分钟，身后的外婆和表弟，以及胖子林飞都不忍心去打断这有那么些感人的一幕。
“行了，哎哟孩子醒了就好啦，你别把他给憋晕了。”
一分钟后，莫子涵的外婆走上前拽了拽自己女儿的手，妈妈这才缓缓的放开双臂，悄悄地擦去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
“妈，你怎么了。”莫子涵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呢？”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一个少年捧着游戏机挤到莫子涵的床边说：
“别人毕业睡个懒觉睡到下午也就算了，你倒好，一睡就是三天，你把姨妈急得都差点儿报警了。”
说话这个少年是莫子涵的表弟刘珂鸣，他一边严厉地训斥着自己的表哥，一边儿还不忘盯着手上的游戏机，两个手指飞速跳动，八个按键被摁地“夸夸”直响。
“三天！”
刚从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的莫子涵，如回光返照般瞬间从床上弹起。
“你以为呢？大伙儿还以为你要一觉不醒了呢。”
“啪”
站在刘珂鸣身边的外婆一掌拍在他头上：“就知道玩游戏，哥哥刚醒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外婆穿着老年人夏日标配的加大碎花裙，裙子中间绣着一朵精致的牡丹话，格外显眼。
外婆转身面向莫子涵，甜甜的笑容满是对孙子的关心：“小莫你都睡了三天了，一定很饿了吧，等着，我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排骨。”
说着话，外婆迈着有些缓慢的步伐走出房间。
“我睡了三天？”
莫子涵翻身打开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七月二十日，下午五点三十分。
看着床边熟悉的亲人和朋友，莫子涵很清楚自己的确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这个世界，之前经历的那一切，或许真的只是虚幻的梦境，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就是三天。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妈妈关切的问道。
莫子涵摇了摇头，却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梦里与蓝发少年战斗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没事就好，”妈妈打开房门说：“你看谁来看你了。”
一袭白衣，一头短发，雪莉向莫子涵的妈妈道了声好，她走到床边，没有言语，只是对着莫子涵露出亲切的微笑。
“小林，莉莉，晚上没事就在阿姨家吃饭吧。莫子涵，没什么事就起床吧，朋友都来了，别再床上赖着了。”看着莫子涵没什么大碍，老妈也宽了心，长舒一口气，走出了卧室，表弟刘珂鸣也紧随其后。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透过窗户折射在卧室的地板上，墙上的空调正努力地为房内的人送去冷气。
躺在床上的莫子涵也努力的梳理起自己的思绪来。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身心疲惫。甚至都忘了自己正光着身子坐在雪莉旁边。
“雪莉，看看，咱们小莫的身材还不错吧。”林飞给了雪莉一个邪魅的眼神。
“我靠！”莫子涵这才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上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雪莉，像个娇羞的少女。
雪莉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对于一个成年的女生而言，这种场面算不了什么，毕竟莫子涵也没有裸睡之类的怪癖。
“林胖子，你可以出去玩了。”莫子涵一边对着林飞说，一边伸手在被子里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莫子涵，你个白眼狼，你知不知道你在床上昏睡的这几天，是谁一有空就来守着你的。你小子还不知足？一睡醒看见雪莉就让我出去，见色忘友的东西，我今天还就偏不出去，我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林飞一脸的不情愿，起身抄着手靠在墙上，两只眼睛在房里左顾右盼，就是不看莫子涵。
“好好好，过两天请你吃饭，地点你选。”二十多年的交情，莫子涵比谁都清楚喋喋不休的林飞是来讨吃的了，对于自己这个兄弟而言，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就这么决定了，‘德古烤肉’，明天晚上七点不见不散。”林飞以飞快的速度走出了卧室，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象征性的：“谢谢”。
德古烤肉是W市人气最旺的一家烧烤店，店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以粗矿的嗓音和爽快的性格闻名，去那儿的客人都亲切的称他为“德古大叔”。林飞是店里的常客，大家常说林飞一百六十斤的体重，有六十斤都是在德古烤肉长出来的。
不过只有莫子涵最清楚，林飞去那儿除了吃，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大叔的女儿肖蕊绮是莫子涵大学隔壁班的女生，每个周末她都会去爸爸的烧烤店帮忙。而林飞总是会选择离收银台最近的位置坐，因为在那儿他可以更清楚的盯着着站在收银台里的肖蕊绮看。
肖蕊绮总是埋着头帮自己的爸爸打理着账本和收银台，店里的员工老爱和她开玩笑，每次被逗乐，肖蕊绮总是露出两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眼睛弯得像天上的月牙儿，而林飞最爱看她笑起来的模样。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雪莉和莫子涵两人，就像那天晚上在山坡上，只是换了个更熟悉的环境。
虽说是这卧室莫子涵已经进进出出不知多少回了，但现在里面多了个肤白貌美的雪莉，自己又半裸着身子半天找不着衣服，这情形让莫子涵着实不知如何打破尴尬。
莫子涵想给雪莉解释那天晚上电话打一半就睡着的原因，但自己做的梦又的确是过于天马行空，他告诉自己，不能说，说出来一定会被雪莉笑话。
看着莫子涵左右为难的表情，雪莉不禁掩嘴偷笑起来。
半晌后，雪莉望着眼前这个大梦初醒的男人，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道：
“梦中的时间，够精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