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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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京都的秋天是冷清的,天气渐冷,愿意出门的人也越来越少。
今天却不同,两路官兵排在街边,从南城门一直到太和殿的门口。百姓纷纷挤到街边,踮起脚尖向南城门张望。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则在街边的酒楼茶馆包下一个临街的带窗雅间,品着茶,关注着窗外的动静。
“一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回京都,用不到这么大的排场吧,弄的跟迎接亲王似的。”
某个茶馆的二楼,一个身穿藏蓝色云翔符蝠纹长袍的男子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撇了撇嘴。
“哈哈哈,表弟这就不懂了,父皇请回来的可不是一个大将军,而是他手里的兵权。潼江军营里几十万的兵,父皇可不能放心它落在外人手里。”
开口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窗外一眼,只是安静的喝着茶,似乎这茶更吸引人。
“果真最懂皇上心思的,还得是三皇子,看来这次表哥对兵权势在必得啊。”
蓝袍公子收回了目光,亦端起了茶杯。
“兵权,这么烫手的东西我可不惦记。我是想谋点别的,表弟到时候可要施以援手啊。”
“表哥是三皇子,姨母皇后娘娘又是表哥的母后,我这个小表弟只有听令的命。”说完垂下了脑袋,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北堂岱!你这是在抱怨?”
“不敢不敢,表哥,喝茶。”说这又往三皇子滕子珩的被子里添了一些茶水。
窗外,人群已经沸腾了起来。南城门缓缓的打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走在最前面的是镇边大将军司徒灏,他身骑白马,手持蟠龙戟,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仍然威风凛凛虎虎生威。
跟在他身后的人十七八的年纪,身穿银色铠甲但是没有带头盔,头发束起别了一只墨玉簪。
常年日晒下,皮肤呈麦色,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眼神和善却在眉间透着英气。
细心一点的人会发现,这位少年的眼睛有些不同,远远看着是黑色,仔细看会发现那是深棕色。
街边聚集着很多少女,见了他的脸,都忍不住向前挤了又挤。
甚至有个姑娘还解下香包,扭到少年马前,将香包塞到他手里,语气轻佻,“公子,你若来三生阁寻我,我不收你银子。”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站在这个姑娘身侧的粗汉还打趣道,“我去三生阁,能不能不收银子啊。”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却还是拿起帕子,轻轻甩在粗汉的脸上,香粉随着帕子在粗汉面前散开。
“青楼不做慈善的,但是银子给够,我们三生阁还是会好好招待的。”
粗汉闻着香气,面色变得红润,眼神有些迷离,嘴里念叨着,“有银子,有银子爷一定去找你。”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少年却对此充耳不闻,心中却记下了三生阁。
少年长相不凡,身下的马也颇为俊朗,通体乌黑,四只马蹄却为白色,也算是稀奇的良驹。有宝马加持,也怪不得能吸引这么多少女。
“这马好像是前些年北漠进贡的宝马踏雪,竟让让他得去了。”北堂岱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向对面的三皇子,“听说表哥当时可求了半天也没求来呢。”
三皇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镇守潼江的将领自然更重要些,父皇将踏雪赏给功臣自然是要比给我们这些纨绔的皇子要好。只不过,如今他们回了京都,没了江边的肥美牧草,宝驹还能不能养下可就不好说了。”
“自然是皇家牧场的牧草好,表哥如今若有心收了踏雪,自然是没人再能夺了去。”
“不过是一头畜生,本皇子还不屑于为它费尽心思。既然都进了京都,那何去何从还得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说话间,窗外那队人马已经钻进了巷子深处,这茶楼上也看不清踪影了。
杯中的茶汤已经变成了深棕色,滕子珩轻轻抖了抖衣袖,站起身来。
“市井里能有什么好茶,表弟,我们走吧。”
巷子深处,老将军一家已经到了皇上赐的府邸。这处宅子面积不算小,位置在城东,是皇子高官们府邸的聚集地。
这宅子哪里都好,只有一点,司徒将军府的邻居却是一处空宅,前后换了两次主人,都没能住得长久。
第一任主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滕尔珏,他大婚时被赐了这宅子,好景不长,料婚后不久,伉俪二人便相继离开了人世。
第二任主人是皇上的大皇子滕子瑾,大皇子五岁便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宅邸,也是史上最年轻的王爷。却不料这位大皇子命并不好,刚满八岁便夭折了。
“皇上给我这个老臣这么一处宅子,也不知道是想给我们司徒家些殊荣,还是在诅咒我们啊。”
司徒老将军翻身下马,看着对面的瑾王府深深叹了口气。
“瑾王之后,再无王爷。皇上这是对瑾王独爱呢,还是怕这王爷称号自己的儿子们当不起啊。”
“父亲就别操心皇上的心事了,自古帝王多无情,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怕不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皇上召我们回京,自然也不是安了什么好心。但既然赐了府邸,我们就安心住下,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司徒幻潼自会护我们一家平平安安。”
说话的正是那个有着深棕色眼瞳的少年。
“哥哥,那我终身不嫁,你也护我一辈子嘛。”
跟在父子二人身后的马车上探出一个脑袋,眨着一双杏眼看着司徒幻潼。
“好,我就忆莲这么一个妹妹,定会护你一世周全的。来,快下车吧。”
说着,幻潼伸出手,将小丫头牵下了马车。
“干娘,那就让我这个干儿子做您的护花使者吧。来,下车。”
一个身着月白色劲装的少年跳下马车,朝车厢内伸出手,还冲着司徒幻潼做个鬼脸。
“娘,您怎么把这个野小子也带到京城了。还有莲儿,你竟也帮着娘瞒我。”
司徒幻潼揉了揉眉间,有一丝无奈,“我们此次进京看似荣耀,实则凶险万分,他这么一个不知根底还顽皮的人,带过来只能是平添烦恼。”
劲装少年到也不生气,转身将手搭在了幻潼身上。
“大哥放心,我虽然行事放荡,但也是有分寸的,必然不会坏事。不过,大哥生气怕不是因为担心我闹事,而是在吃我的醋,怕我抢了你的娘亲和妹妹。都是自家兄弟了,干娘和妹妹都不会偏心的,这你也放心好了。”
说完迅速跳开,嬉笑着又说:“即使被我说中心事也不能恼羞成怒,被人瞧见可不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幻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既然来了,便好好呆着吧,京城不似潼江,权贵众多,阿江可别到处招惹是非,到时候我和爹可救不了你。”
“别在外面聊了,快进去收拾收拾吧,晚些时候潼儿还得随我入宫面圣呢。”司徒灏和管家交代了几句便拉着幻潼去了书房。
“今日,皇上在宫里大摆宴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能参加。名义上呢,是为你我父子二人接风洗尘,实际上可不止是这样啊。”
司徒灏摩挲着手中的兵符,若有所思。
“这兵符也该交上去了,皇上大老远把我们调回京都,就是惦记着这兵权嘛。也是,兵权握在外人手里,皇上自然不放心。”
“今日设宴,怕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也算是告诉这京城大小官员皇上对我们的态度。恐怕这夜宴之后,没有什么人愿意和我司徒家走得近了,这也算把司徒家孤立起来。堂堂镇国大将军,怎么能认人拿捏呢。”
幻潼有些忧心,手掌按在桌子上,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
“父亲,我们不能忍气吞声,就算甘心把兵权交出去,也不能处处让那个皇帝顺心顺意。”
“潼儿,为父这一辈子兢兢业业镇守边关,皇上怎么也不能磨灭我的战功,他们不会对我们太过分的。大殿之上,切莫冲动做事,切记切记。”
司徒灏拍在幻潼肩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幻潼一眼。
午时已过,倦意消散,街市间又恢复了喧嚣,商贩叫卖,行人不绝,这是城西才有的热闹。从来没有什么界线,只是一墙之隔的城东无时不刻不是静谧的。
今日却有了不同,申时未至,便有两辆马车从那条萧寂已久的街巷中驶出,朝着皇宫奔去。之后,便从各家宅院里冒出了许多马车,都奔着皇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