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耀火器纹
叶晨枫心有不忍，对于有些委屈的张小顺很是同情，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向他投去宽慰的目光。
身为始作俑者的周老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向苛严的他的教学之道便是奖惩分明。有了过错，自然不能逃脱惩罚。
周老环顾四周，这才缓缓道:“炼器二字，究其本质，便是将天地之道融于世间万物之中。故而，想要炼器，先要炼心。心不静，便无法领悟天地之道。无法悟道，又何谈炼器？这，亦是器阁设立青莲静心谭的原因所在。”
众人不禁暗暗点头，周老将炼器与悟道结合，着实新颖独特。
周老停顿片刻，接着道:“炼器共分炼、刻、融三大步骤。世间万物皆是道的组合体，炼器师便是要将天地之道从组合体中炼化剥离而出，为后续的融道做准备。
刻，指的是使用刻纹笔雕刻器纹，乃是炼器的中心环节。道与道之间很难相容，于是炼器先辈们便创设器纹，作为融道的桥梁。
器纹品级划分与炼器师品级一般无二，一品器纹最低，九品器纹最高。同样，同一品级的器纹亦分低中高三级。
一件一品低级灵器可以容纳三道一品器纹，一品中级灵器可以容纳四道器纹。到了一品高级，则是能容纳五道器纹。但是到了二品低级灵器，足可以容纳七道器纹。每往上提升一级，便能多容纳两道器纹。”
对于这神奇的器纹，叶晨枫等人皆是大感惊奇。随着周老的讲述，他们仿佛悟到了一丝规律，却又有些不能确定，显得欲言又止。
周老见状，微笑点头：“想必你们已然猜测出了器纹的一些规律。正如你们所想，三品低级灵器能容纳十四道器纹，每次等级的提升，都可以增容三道器纹。以此类推，四品灵器增容数量是四道器纹，五品是五道器纹……”
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后，十三名学员都有些惊喜，得意于己身的细腻心思。看来，炼器的规律如此简单便被他们猜中，也并非如传闻中所言的艰深复杂。
周老对此却并未作何言语，他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平淡道：“一品低级灵器虽只能容纳三道器纹，但是容纳三道一品低级器纹和三道一品高级器纹，其威力显然差距不小。
同理，三道器纹中，哪怕只有一道达到了二品器纹，其威势便已然天地之别。但若在二品灵器中容纳一道一品器纹，其整体性能便要大打折扣。”
听到这，大厅中的十三名学员脸上的得意渐渐收拢起来。不曾想，小小的器纹竟然有如此多的门道吗？
周老随手从旁边的檀木案几上端起一杯白瓷材质的，纹饰着朵朵青花的茶盏，轻抿一口，缓了一口气后接着道：“事实上，雕刻三道不同性质的器纹，和雕刻三道同种器纹，也会有所差距。器纹，本质上是道的一部分。一件灵器，容纳的器纹种类越多，其内的道便越完善，自然更加稳固。
但说是如此，真正愿意这般做的炼器师却是少之又少。原因无他，一个炼器师的精力毕竟有限，若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雕刻器纹上，便会耽误了后续的融道，恐会得不偿失。
另外，单单会雕刻器纹并不能说明什么，真正艰难的，是将每一道器纹的运转节奏协调一致，形成统一的整体。要知晓，即便是三道相同器纹，其内的韵律也有所差别，想要将其调和尚要有所波折，更何况性质截然不同的器纹。”
至此，学员们脸色的得意皆是荡然无存。他们苦笑着，自嘲于己身的无知。前人诚不欺我，炼器难，难于上青天！
周老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盏，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怕年轻人犯错，就怕他们错了而不自知。他看向面露羞愧的众人，声音虽然有些沧桑，但并不算浑浊：“炼器最后一步，便是融道了。有了器纹在中间协调，不同的道之间便可相互融合，最终将灵器炼制而出。”
众人点了点头，总算是知晓了炼器的基本原理。只是这原理，超出想象的复杂。
周老行事不脱离带水，他脸色一正，直接切入主题：“今日，老夫便要教你们雕刻一道一品低级器纹！器纹名为耀火，老夫先示范一遍，稍后自会将其原理教与你们。你等需静心观瞧，不得有丝毫马虎。”
众人眸子一亮，兴奋和期待之意接连浮现。即便是刚才深感委屈的张小顺，此时也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早已将方才之苦抛诸脑后。
周老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只见他沉喝一声，体内火红色灵力喷薄而出，缓缓注入他手中自储物戒中取出的水蓝色刻纹笔。顷刻间，那杆七寸长的水蓝色刻纹笔嗡鸣声不断，隐隐有幽光闪烁。
紧接着，周老体内更多的灵力奔泻而出，在空中分流成两部分。其中一股灵力继续流入刻纹笔之中，使其嗡鸣声更盛，连带着周老那持笔的右手都在轻微颤动着。另一股灵力则是化为火红色的灵力光团，围绕刻纹笔缓缓蠕动。
将这一切做好，周老没有丝毫停歇，他枯瘦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并立而起，形成指剑之势。只见周老灵力暗涌的左手指剑猛然前伸，在那团火红色灵力光团之上连点十八下。
不多时，十八个光点在灵气光团之上闪烁耀眼的光芒，竟是形成一个怪异法阵，将其缓慢凝缩成一道巴掌大小的火红色光印！
光印成型之后，周老并未松一口气，他扬起右手中震颤不绝的刻纹笔，在那道火红色光印上重重刻下四笔光痕。三短一长的四笔光痕光芒闪烁不息，却是突然冒出熊熊火焰，组合在一起，正是一个古朴的火字！
周老收笔息气，停下了这令人眼花缭乱但又韵味十足的手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瞠目结舌的十三名学员。
他不禁露出一丝罕见微笑，但却并非是虚荣心得到满足时的得意笑容，而是会心一笑。他忆起了当年自己在看到他的师父演示耀火时，好像也是这般略显滑稽的面容。只是岁月无情，当年比他还严苛的老人已然离去，自己却不知从何时起也像他那般严厉，让得一届届的学员都对自己畏惧三分。
周老面前的十三人却是早已惊掉了一地的下巴，他们乃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神异的手法。此等手法，就如同闲云野鹤的仙人，谈笑之间便创造出万事万物。
随后，周老将回忆的思绪拉回现实，又收敛了嘴角淡淡的笑意，这才一脸正色地说道：“老夫的灵力属性乃是火，雕刻耀火自然不在话下。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是非火属性的灵力，但是你们也无需惊慌。炼器师皆是可以从天地中汲取别的属性的灵气，借此达到跨越属性去炼制灵器的目的。
只是炼器师终究还是要受到属性的限制，不能炼制与自身品级相当的灵器。但是若要跨属性去炼制低品级的灵器，却是绰绰有余。”
众人听闻此话，皆是松了口气，总算将心中的顾虑打消。
周老面色不变，接着解释道：“言归正传，耀火虽是一品低级器纹，但雕刻起来并不轻松。要想成功雕刻耀火，有三点你等要切记。其一，十八点光点位置固定，不可轻易变动。其二，光印大小要适中，过大过小都无法容纳后续的光痕。其三，四笔光痕长短亦是固定，差之毫厘便会前功尽弃！”
青铜鼎炉旁的十三名学员心中一凛，郑重点头，不敢有丝毫大意。
接下来，周老便将雕刻耀火的具体步骤一一教授给他们。只可惜，虽然周老近乎于手把手地传授他们雕刻耀火，但是初次尝试雕刻器纹的众位学员却连第一步，都无人能成功走出。好在周老并不灰心，而是更加耐心地一一解惑，给予他们足够的宽容和理解。
半日时光，便是在这种氛围下流逝。当众人和周老挥手告别时，早已繁星满天。张小顺非要拉着叶晨枫同行，叶晨枫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一路上，兴奋异常的张小顺诉说着自己雕刻耀火时遇到的种种挫折，一旁的叶晨枫只是随意听着，脑中却在反复回忆自己尝试雕刻耀火时的整个过程。
初次尝试刻画器纹的叶晨枫深感吃力，却对这全新的一切满心期待。他仿佛整个人都魔怔了，如同飞蛾扑火，不知疲倦地尝试雕刻耀火。可是即便到了最后，他连第一步都不曾跨出。
都说万事开头难，可这个难，难的有些超出常理，难到让人想要退却。就像一盆冰水，毫无情面地泼在叶晨枫的满腔热血之上。浑身湿透的叶晨枫视线已然模糊，他只是痴怔地看着远方。在那前方，路途黑暗，不见一丝曙光，让人心生绝望。
好在心中对于炼器的兴趣与热爱督促着他咬牙坚持，他虽未真正踏出第一步，但是却在暗暗积攒着触底反弹的气力。他相信，终有一天，耀火器纹会成为他蜕变成一方炼器宗师的坚固基石！
离开器阁，回到小须弥山底层的下等窑洞区，叶晨枫和不吐不快的张小顺挥手告别，在其羡慕目光的注视之下，回到了属于他的七号下等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