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掩耳盗铃

  周六整整一天,到访家长出奇的多,阮蘅从早忙到晚,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家长往办公室里带,来不及吃口饭,就得继续另一场咨询。
  这种忙碌的情况阮蘅已经习惯了,往往一到双休日和节假日,就是培训学校最忙的时候,最初干这行的时候,好几次她忙得觉得承受不住压力了,一个人偷偷躲在卫生间里哭,那边前台急着打电话催她接待,这边她死死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
  无数个夜里,她一次次地想过放弃,全是凭着一股韧劲儿坚持到了现在。
  用戴明的话说,她是最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之一,也或许那时阮蘅初出茅庐,她和戴明既是上下属的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亦师亦友,然而这一切直到黄伟出现从戴明手里接过校长这个职位后,戛然而止。
  阮蘅去客服部办公室的途中,正巧碰见下课出来的陆林珊,陆林珊在上课之前曾去她办公室找过她,但那时她办公室有访客,因此没有说上话。
  陆林珊见到阮蘅,立刻把她拉进旁边空着的小教室,一脸沮丧地问:“阮老师,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阮蘅被问得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那我妈怎么告诉我以后我的课程顾问老师是朱老师,让我有事情直接找朱老师不要找你?你是不是跟我妈起冲突了?”
  “没有的事,你妈妈的意思是,在我忙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朱老师,但你还是我学生,我会负责到你毕业为止,放心。”阮蘅摸摸陆林珊的头,有时候孩子的想法就是单纯又可爱。
  但陆林珊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了,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朱老师来抢你学生?”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的?”
  陆林珊撇了撇嘴:“中午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听到的。”
  校区的餐厅是敞开式的,位于客服办公室和市场部办公室之间,正对自习教室二,员工和学生都在同一个餐厅用餐,且餐厅空间不大,因此如果有员工正在议论内部事宜,其他学生很容易就能听到。
  陆林珊能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件事并不奇怪,毕竟校区里喜欢嚼舌根的人并不少。
  “阮老师,我不喜欢朱青,以后有问题我还来找你。”
  陆林珊是阮蘅一手带过来的,比起朱青在背地里做的这些手脚,她更欣慰的是陆林珊待自己的态度,况且照这个架势来看,陆母并没有向孩子提及已经知道她早恋这件事了,也算是件好事。
  “珊珊,情况跟以前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安心学习,该干嘛干嘛。”
  陆林珊像是终于吃到了定心丸,总算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阮老师,我偷偷跟你说,其实他们都不喜欢朱青。”
  阮蘅对于她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不感兴趣,但还是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她虽然人看上去很好,又亲和又一点都不严厉,但是很喜欢问个没完没了,恨不得把人家里祖宗八代都挖出来那种问法,反正有些人看到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是她的学生她也问吗?”
  “问啊,还有之前张蓉那个还没报名的陪读生,她也拉着人家问了好久。”
  没想到从陆林珊的角度还能看到这些阮蘅平时看不到的事情,看来朱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的确已经很努力了,她从前还以为朱青的努力只在打理好上司关系上。
  “对了,我今天看了你妈昨晚签的合同,全日制是你自己想报的还是你爸妈想报的?”阮蘅终于想到了重点。
  “我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啊,我爸妈也觉得相对于在学校里上课,可能这样更容易提分。”
  陆林珊是美术艺术生,学画画的,上半年通过省考后又陆续报考了几所自己心仪的美术院校,专业成绩都还过得去,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抓文化课。但因为她此前为了省考一直没在学校上课,进度落下了不少,从寒假开始,培训学校就一直在抓她学校里的进度。
  本身艺考生的文化课成绩就不能奢求有多好,但陆林珊在跟不上学校进度的情况下,模拟考成绩出来勉强还可以,所以阮蘅也打消了让她读全日制的念头,一来是觉得培训学校虽然能一整天一对一授课,但学习氛围毕竟不如学校,二来则是陆林珊目前的早恋问题,她要是成天待在培训学校学习,就意味着有更多时间和空间可以见到她那位男友,这对备战高考也是一个不确定及不利的因素。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打消了的念头,竟然会因为朱青想要业绩而被提及,并且朱青还成功地说服了陆母,签下了这份为其三个月的全日制合同,也因为这笔业绩,令朱青的业绩遥遥领先,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阮蘅看到那份合同的当下,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努力避免一些不好的情况发生,却总是有人为一己之私在背后拖后腿。
  阮蘅回去的时候发现黄伟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心里不禁腹诽,他最近跟她是过不去了。
  黄伟问她:“昨晚你怎么走了?我记得周五你们销售部应该全都要到晚上九点。”
  “回家带孩子。”她精简地回答。
  “你不是请了月嫂吗?”
  “黄校,您上回又不是没听到我婆婆来校区怎么闹我的?我也得表现表现啊。”
  在这件事上,黄伟倒是表现出了理解,语气也缓和了些:“你爸妈和婆婆不帮你带带吗?”
  “我婆婆还在医院上班呢,我爸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想因为我的孩子绊住他们的手脚。而且让他们带短期可以,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矛盾。”
  阮蘅承认没生之前是自己太天真了,觉得根本不需要让父母帮着照看孩子,花钱能请保姆月嫂,而且陈衍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但即使现在,她偶尔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的决定错过。
  “不过你孩子还是太小了,不好带,不像我家的,等再大了能自己玩儿了就好了。”黄伟难得说起家庭,他不是本城人,来慈城工作完全属于两地分居了,家里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全靠他老婆和丈母娘带,女人带孩子的辛苦不比男人在外头赚钱轻松多少,有时候他还挺内疚,觉得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远远没有老婆大。
  两人又聊了会儿养儿心得,黄伟才终于开始跟她谈工作:“陆林珊那笔业绩朱青跟你说过了吗?业绩算你们俩一人一半。”
  阮蘅点头:“嗯,说过。”
  “陆林珊她妈妈脾气不好你也知道的,之前投诉那事,非追着我要一个处理,最后说想换个课程顾问,我想也就最后三个月了,不想影响到孩子学习,就应允了,昨天本来约她来是想跟她这个事的,恰好你提前回去了,朱青就顺便提了一嘴全日制的事情,她妈一听这方案觉得可行,打电话回去跟陆林珊她爸商量过后,当场就定下来签合同了。其实我也没想到昨天会进这么一笔费用。”
  阮蘅有心无心得听着,黄伟一贯的作风就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给个解释就过去了,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不管他知不知道朱青在这件事上做的那些手脚,结果就是他站在了朱青那边。
  “黄校,这件事朱青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解释过了?解释过了就好,我就是怕你心里多想,真的就是恰巧而已。”
  他的这些陈年旧词,他说不累,她都听累了,幸好这时预约的家长如约到访,成功解救了她。
  周六当晚,阮蘅在办公室开了个简短的小会,整合了目前销售部手上可以转化的资源,如果仅仅以当月业绩指标为目标的话,手头资源已经绰绰有余,但再加上退费数额,账目上的这些资源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让前台出个数据,加上这个月的退费,我们余下的业绩还差多少。”她咬着笔杆子吩咐新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新人韩丹。
  韩丹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向阮蘅报了一个数字,阮蘅手上计算没停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加上退费及目前他们手上有明确意向签约付钱的,想要达标至少还差十二万的业绩。
  然而这个月仅剩不到五天时间。
  阮蘅在笔记本上停停写写,其他人也跟着算手上是否还有遗漏资源,销售部虽然每周四上午都会开例会,但事实上当阮蘅或者黄伟发现业绩节奏不对时,都会及时拉小会,业绩压力大的时候甚至每天都要加班开会。
  阮蘅停下来,说:“我觉得最后几天了,不能只指望市场部,那也不现实,你们明天上午抽空把之前接待咨询过但是没有签下来的所有家长名单都找出来,在确保不影响目前进度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打电话,尽量把他们约来校区,OK?”
  几个人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阮蘅话锋又对准韩丹:“你也是,如果约来之后觉得自己无法咨询,可以找我或者朱青。”
  韩丹怯怯地点点头,把紧张都刻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