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不是个好大哥
“为了做生意，就命都不要了，往死里喝，算什么事……”她咕哝着，像个男孩子似的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在清波的病房里来回踱着步子，心情很烦躁。
清波因为伤重，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不过医生说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因为年轻嘛，身体抵抗力强，这两天他已经可以半坐起来，自己吃一点东西了。他能够渐渐复源，湛清漪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松下来，想着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家里，让湛树华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子阳这会儿怎么样了，是睡了，还是还在难受？湛清漪有心打个电话问问，又怕太关心人家了，没得让他误会什么。可是，不打吧，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这感觉就像百爪挠心似的，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也许他这会儿已经睡了呢？”她嘀咕着，心道他睡了正好，她打电话给他要是不通，既不会让彼此尴尬，又对自己有交代，何乐而不为。
主意一定，她立刻拨了黎子阳的电话号码，结果事与愿违，电话居然通了，彩铃声一传过来，吓得她赶紧挂了电话，“搞什么嘛，这么晚还不睡？”
她正对着手机发呆，黎子阳的电话却打了回来，幸好她的手机一直调到震动，不然铁定吓到清波。当然，这一来吓不到清波，却吓了她一跳，定了定神才接了起来，小小地叫，“喂？”
“挂那么快做什么，我都来不及接。”黎子阳沙哑着嗓子笑，接着是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显见他这时候很难受。
“我……没有啊，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又怕你睡了，所以——”湛清漪艰难地撒着谍，尽管黎子阳并不在她面前，她还是红了脸——没办法，撒谎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我就算睡了，你一打电话，我就会醒的。”黎子阳低低地笑，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没有跟湛清漪说，这部专为她而设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怎么，有事跟我说？清波的医药费不够用了？”
应该不会吧，他明明垫付了足够的医药费在医院，并且跟医生说好了的，如果不够，让他们直接找他就好。
“没有！”湛清漪赶紧否认，突然觉得很悲哀、很难受，“清波没有事，医药费也够，我、我是看你今晚很不好，所以、所以担心——”
她无力地喘息着，这样的话本不应该说出口，免得黎子阳对因此而对她有什么期待，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越来越在意黎子阳的一切，这感觉让她害怕，也让她无所适从。
“呵呵，”黎子阳说不出的高兴，“你别担心了，我没事，生意上的应酬，我习惯了，别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黎子辰刻意为难他，他是不会落到这么惨的地步的。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有种强烈的、想要现在就把湛清漪抱在怀里的冲动：也只有她，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份真实和温暖吧？
“习惯了伤害自己？”湛清漪颇不以为然，“子阳，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钱呢，是没有赚够的时候，生不带来死不去的，差不多一点就行了呗。”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黎子阳无声地笑，面上装做很受教的样子，连连称是，“知道啦，宝贝儿，我以后尽量少喝一点，行了吧？”
这还没成为他老婆呢，就管来管去的，看来他们两个真的是欢喜冤家了？
“……跟你说不要叫得那么恶心！”湛清漪登时气结，心道阔少就是阔少，说不上几句好话，又“原形毕露”了，“我粗生粗长的，没那么宝贝！”
一听佳人生气，黎子阳越发笑得开心，才要再气气她，有人“通”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回头，立刻气道，“子辰你干什么，会把爸吵醒的！”
看黎子辰那杀气腾腾的气势，这半夜三更的，难道还想来一出“相煎何急”是怎么的？
“你少拿爸来压我！”黎子辰一脸怒火，右手向前一伸，是他的手机，“你说，你是不是让知遥离开我，是不是？！”
因为今晚的饭局，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这会儿才发现陆知遥一晚上打了不下十几通电话给他，没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气得她发了条短信给黎子辰，大意是说他就跟女人鬼混吧，她要跟黎子辰解除婚约。
“什么？”黎子阳皱眉，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手机上，又抬起脸来看他，“陆知遥是你的未婚事，她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是我能决定的事吗？”
其实，整个星辰国际谁不知道，陆知遥真正喜欢的人，是黎子阳。而黎子辰之所以处处针对他，其中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哈！”黎子辰怪笑一声，眼神一屑，“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就像你上次说的，要我看好我的女人？黎子阳，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晚上没被我教训够，是不是？”
这个人渣，把自己大哥整成那样，还有脸站在这儿说，他到底哪一点配做黎子阳的弟弟，哪一点配做黎震霆的儿子？
难怪那时候黎老爷子要伤心失望成那样，有这样的儿子，简直污了他半世英名！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黎子阳的脸也瞬间冷了下去，毫不示弱，“子辰，今晚是为了星辰国际以后的发展，我不跟你计较，多喝几杯酒也喝不死我，你要真那么恨我，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我，会更痛快，你敢不敢？”
“你——”黎子辰又惊又怒，没想到黎子阳居然敢直接跟他叫板，他立刻没了刚才的气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当然敢，”黎子阳冷笑，抬手指着门，“你现在就去拿刀来，我等着你。”
黎子辰吃惊地看着他，终于气得咬牙跺脚，“行，你行！黎子阳，我算是认识你了，你、你——走着瞧！”
等到他摔门出去，黎子阳全身一软，瘫坐在柔软的床上。他跟黎子辰之间，算是彻底决裂了，但愿爸爸知道这样的结果之后，不会把全部的过错都归到他头上。
他正咬着唇，难受得要命，湛清漪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刚才的人，是你弟弟？”
黎子阳一怔，这才想起来刚才黎子辰进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来得及挂机！就是说，他跟黎子辰吵架的内容，都一字不漏得被湛清漪听去了？这下糗大了。
“忘了先挂机，”他喃喃一句，忍不住苦笑，“……是，清漪，你也听到了，你是不是对我特失望？”
我？
湛清漪有点云里雾里，下意识地把手机从右边换到左边，这才发现因为刚才太紧张于黎子阳会出事，她掌心已经被冷汗湿透，“怎么说？”
依黎子阳的优秀，绝对担得起任何人的敬佩和尊重，何来失望一说？
“我不是个好哥哥，”黎子继续苦笑，连嘴里都开始发苦，说不出的难受，“我跟子辰吵架，我没办法喜欢他，我是不是不配做他的大哥？”
清波出事的时候，湛清漪是那么着急，那么伤心，现在更是把清波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他呢，他除了跟子辰吵架，就是两个人冷战，哪里像是兄弟？
湛清漪这会儿感受到自己，一定颠覆了以往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了吧，她该看不起他了，他默默地想。
“这我可不知道，”湛清漪似乎笑了笑，“不过，我总算明白你今晚为什么喝那么多了，原来是你弟弟不仗义。”她就说嘛，黎子阳在商场混，不是一天两天，如果每次都喝到半死，哪能支撑到今天。
黎子阳顿时无言：湛清漪，你听我说话，怎么不会听重点？我被子辰整，很光彩吗，还要再说一遍？“……其实，也不是子辰的错，是我没找准跟他相处的平衡点，所以——”
“你刚才的话，我听着很痛快，特爽，”湛清漪突然就兴奋起来，声音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佩服的意思，“子阳，对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招，有些人呢，你就算一直退让，他也不会收敛半分，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啊？
黎子阳彻底怔住：就是说，湛清漪没有因为他对弟弟不好，就气他，对他看不眼啊？“这、这也是，我、我——”
这下好，叱咤风云的黎大总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自己都不觉得脸红。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湛清漪那边的长篇大论还没完呢，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在听，“你弟弟有你这样的大哥，是他的福份，这辈子他不懂得珍惜，就等着下辈子后悔吧。就这样，子阳，你早点休息，我知道你很有钱，可电话费也不是这么浪费的，晚安。”
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完全传过来，她已经挂了电话，经过这件事，她对黎家人算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更确定了一件事：
当初她对自己发誓，此生永不涉足豪门，真是太对了！
黎子阳怔怔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半天都回不过来神。也许他应该承认一件事，虽然他跟湛清漪来往这么久，但他真的不了解她，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