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
李蔚舟默默的看了他许久,叹了口气,握紧他的双手,“我先去给你调洗澡水,坐这等我,”他去调试水温,看着骆荀仍然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他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拉着骆荀到厕所,“你先洗澡,洗衣机上有干净的衣服裤子,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骆荀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
李蔚舟搬了个凳子坐在厕所门口抽烟,忽然听到厕所里传来“乓”的一声。
“怎么了骆荀!”顾不得正在里面洗澡的骆荀,他直接冲了进去,看见骆荀的手还有墙上都是血,骆荀一脸茫然的不知看向何处,“骆荀,骆荀,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啊,我是舟哥。”
他拉过骆荀的手,用凉水轻轻冲洗伤口,“疼不疼?”
似乎是感觉到手上有水淌下,骆荀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一下抱住,头埋进李蔚舟的肩窝,“舟哥,我怕。”李蔚舟拍着他的后背,“别怕别怕,舟哥在呢。”
骆荀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血肉里,李蔚舟感到骨头有些疼痛但依旧有节奏轻拍着后背,听到啜泣声时手停了一下又继续。
“我没有害死爸爸妈妈,我不是祸害精,我真的没有,我很想他们,我也不是故意打伤那个人的。”
骆荀情绪越来越激动,李蔚舟顺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他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脚边,我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动也动不了,还有妈妈穿着红裙子不停地追我,我疯一样的跑,可没有人救我。”
他从小声啜泣开始变成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梦里的恐惧还有委屈一并哭出来。
李蔚舟安静地陪着他发泄,心口有些绞痛,很想安慰他,可他自己知道现在只有让骆荀释放出来才是最好的帮助,“舟哥在呢,小荀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他感到后背肩膀的衣服湿透了,骆荀才逐渐稳定情绪不哭了。
李蔚舟慢慢松开他,看着他哭红的双眼轻轻吻了上去,像是吻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我帮你把衣服脱掉,先冲一下澡好不好,”说着他打开花洒,试了试水温,又帮骆荀洗好后换上干净衣服,拉着骆荀进入卧室,“你累了,躺下睡一会儿,我一直在这。”骆荀像是一个玩偶娃娃,没有意识没有知觉。
李蔚舟给他盖好被子,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激动过后的面颊毫无血色,睫毛上似乎还有泪水,眉骨和唇角的伤口不再流血只是依旧红肿,刚才洗澡时检查他的身体发现胳膊有淤青,应该是棍子击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陈年的疤痕。
李蔚舟越看越心痛,是他没有保护好骆荀,如果可以,他愿意替骆荀承受这一切,刚刚他的每句话对于李蔚舟来说都像刀刺入身体般疼痛。
天色昏暗,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一声闷响,暴雨而至,洗刷了空气中的灰尘却如何也洗刷不掉李蔚舟内心的阴翳。
他坐在床边一直紧握着骆荀的手,睡梦中的骆荀很不安稳,眉头紧皱头左右摇晃,可以感受到他的手不断的用力,是又梦到他的父亲躺在他的脚边还是母亲不停地追着他,李蔚舟此时很想叫醒他。
突然骆荀大喊,“不要杀我!”李蔚舟立刻上前把他抱进怀里,“都是梦,别怕。”
半晌,骆荀搂紧他的腰,眼睛无神地目视前方,“舟哥,我好累啊,我想放弃了。”他静静地抱着骆荀没有说话,倏忽天地间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小荀,舟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李蔚舟摸着他的头发,温柔的说,“那是很久以前了,有个小男孩从小就没有见过他的爸爸,妈妈也缄默不言,班上的同学都欺负他。
起初只是撕掉他的作业本,把虫子扔进他的书包里,后来抢走他的午饭钱,小男孩不敢反抗只能逆来顺受,久而久之那些人更加放肆。
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了便反抗,但欺负他的人那么多,看他反抗就想看马戏一样,最后他们不想看了,就扒掉小男孩的裤子扔进了女厕所。”
李蔚舟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骆荀又继续讲,“小男孩光着屁股看着周围人不断的耻笑,边哭边跑进女厕所拿回自己的裤子,那一刻他很想和所有人同归于尽,但他只是默默转身离开学校。
在他漫无目的地乱逛时遇到了一个衣着干净的小男孩,他拿着一颗糖对小男孩说,小哥哥你不要哭了,妈妈说吃颗糖心里就甜了。
那是在小男孩的记忆里第一次有人主动靠近他,他抽了抽鼻子擦干眼泪吃掉那颗糖,他觉得这是世上最甜的糖果,后来两个小男孩还约好了第二天要不见不散。”
李蔚舟没有注意到骆荀猛的抬头看他,刚要继续却被骆荀打断,“后来他再也没能等到那个给他糖的小男孩,因为小男孩也没有世上最甜的糖果了。”
李蔚舟怔住,松开骆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只听骆荀说,“那天小男孩回到家门口看见爸爸站在楼顶,以为是在跟他做游戏,他还挥舞着双手,但没想到下一瞬间爸爸就躺在了他的脚边。半年后,他的妈妈也在房间里上吊自杀,只剩他跟他的姐姐为命。”
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静静地看向对方,李蔚舟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哽咽着说,“都过去了小荀,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骆荀低下头喃喃自语,“舟哥你不嫌我是祸害星吗,克死自己的父母。”
他捧住骆荀的脸,强迫骆荀看着他,“记住,那件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心里你是最善良的人,十一年前是,现在也是。”
骆荀的眼泪夺目而出,李蔚舟轻轻凑近,小心翼翼地吻过泪痕,“骆荀,我爱你,爱这天地间唯一的你。”
骆荀抱紧李蔚舟,不得章法的亲吻着,从额头、眼睛、鼻子,再至嘴唇,急促且热烈,李蔚舟愣住片刻后,反客为主攫取属于他的气息,炽热缠绵。
许久后李蔚舟放开骆荀,轻轻的对他说,“小荀,后悔吗?”
骆荀再次吻住他,“舟哥,你是我漫长旅途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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