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聊
蒋建龙好奇地问：“你也离婚了。”
李素云苦笑了一声：“我还没有结婚呢！”
蒋建龙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李素云继续苦笑的说道：“这有什么呢，如果我爸妈同意，我估计跟他也早就已经领结婚证了。”
蒋建龙继续问道：“那你爸妈为什么不同意呢？”
李素云难受的诉说着：“我大学毕业后，曾经去一个偏僻的山村去任教，那是个很偏僻阻塞的小山村，周围都是高山，学校就在半山腰上，想要出去一趟很不容易，我的前男友以前就是这个村里面的，他家离我们学校很近，可以说就在我们学校边上，他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去外面打工，进过工厂，当过厨师，后来存了一点小钱，修缮了家里的房子，买了一台面包车，回到家里搞养殖。你知道现在农村里面年轻人不多，我呆在那小山村里面，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是极其寂寞的，我男朋友从小就在山里头长大，所以他很会找乐子，他带我去钓鱼，摘蘑菇，找寻野味野果，时不时的还到我们学校来当体育课的代课老师，在学校里跟孩子一起玩耍，这让我在那里过得很开心，后来我们就慢慢的确立了关系，其实在我人生规划里，我从没想过，我会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但那个小山村的寂寞与有点与世隔绝的环境把我跟他莫名的被撮合了在一起。”
蒋建龙听她说了那么多，猜测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一个大学毕业生，而且又是城里的孩子，可想而知，你父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李素云说道：“对，我父母极其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后来因为我父母知道我跟他的恋爱的事情后，不让我再到那个学校去上课了，在城里给我找了一个工作，还给我介绍了一些条件不错的对象，但那时候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父母越是这样反对，我却越是对这份感情抱有更多的希望，他们给我介绍的对象，我都没有认真的交往过，我跟我男朋友一直在私下联系。直到后来我跟我男朋友私奔了，去到另外一个大城市里面谋生，想想也是运气好，他在一个商场里面的餐厅当厨师，而餐厅里面的老板在外面赌博，把钱输光了，他为了还高利贷，急着把餐厅打出去，这个餐厅其实是很赚钱的，我男朋友跟我商量以后，我们两个各自找自己的朋友亲戚，都借了一点钱，最后把那餐厅打了下来，才做了不到一年，我们就把所有的钱全都还清了，第二年又开了一家分店，随后这两年贷款买了车，买了房，又陆续开了一家分店。”
李素云说到这里，突然又哭了起来，接着说道：“做餐厅其实是很累的，刚开始做那一年，基本上是什么都做，因为没多少钱请人，我是既当收银员，又当服务员，还要不停的搞卫生，想着欠了亲戚朋友的钱，压力特别大，那个时候，一到了饭点，常常是看着别人吃饭，自己却在那里拼命的干活。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是因为睡过头或者忙不过来，一天只吃一餐，真的实在是太累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时常感觉到胃不舒服，我本以为这样辛苦挣来的钱，会让我们过上幸福的日子，我父母也会慢慢的接受我们，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为那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被我发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现在我又被诊断出了癌症，我感觉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李素云说完后，不停的抽搐着哭了起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蒋建龙出于同情，或者同病相惜，他缓缓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利用窗外微弱的灯光，在床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抽纸，摸索着走下了病床，把抽纸朝李素云递了过去。李素云用沾满泪水，又模糊的眼睛望着蒋建龙的身躯。在漆黑的病房里，只能看见一团游动的黑影，但她刚刚听到了有抽出抽纸的声音。她知道，她也需要此时能有一张纸出现在她面前，李素云摸索着接过蒋建龙递过来的抽纸，随后擦拭了一下眼睛，轻柔的说了一声：“谢谢。”
蒋建龙返回自己的病床上，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的说：“人生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这些天，我躺在病床上一直无所事事，就看了一些历史书，我发现很多王朝刚开始建国时，都弄出一大堆规划，这个规划都是想着要怎样按照他预定方向去巩固他的政权，想让自己的王朝越来越昌盛，永世传递下去，可笑的是，到了后来，没有哪一个王朝能逃过悲惨的命运，你知道什么造成的吗？是时间。”
蒋建龙重新躺在了病床上，继续说道：“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参悟到，世界上是没有永恒的东西的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哪怕我们自己也都会变，你看我们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一个中年人，随后我们可能成为一个老人。”
蒋建龙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不会看到我们老去的样子了，我想说的是，我们的身体跟我们的心理，都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着，我们连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在改变，那我们还有什么能力去阻止其他一切事物的改变呢？”
蒋建龙说完后，并没有听见李素云开口，蒋建龙自言自语的，不禁又开始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以前跟我老婆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话吗，我说的最多的是：'我永远爱你'，当时，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想到的永远就是永远。我以为这是恒久不变的爱。无法从我心里割舍的，但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永这个字……是种存在记忆里的此时此刻，是发生的事情永久的保存了起来，是时间的定格。远……是未发生的一切，遥远，而未到达的将来。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永远'是个动词。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慢慢的能理解，走过的路，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只能往前看，不念及既往，不惧怕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