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举头烤鸭低头瓜
夜暝痕看看蓝暖玉,拉出她的手道:“走吧,让她一个人静静。”
山吉子回过头,握住掌柜的已经僵硬的手,待脚步声走远,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滴在掌柜的尸首上。
“阿爹,山吉子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可好?”山吉子趴在掌柜的冰冷的尸首上,“阿爹,我给你念诗,你最爱听我念诗了,我给你念。床前……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呜呜呜,后面的十年前我没记住,十年后还是没有记住。只记得举头……举头有烤鸭,低头是地瓜……”
山吉子念着念着又哭起来:“对不起……呜呜呜……阿爹,我连最简单的都没学会。呜呜呜……我一定会好好学,我会好好学……只要你起来,我一定不会惹你生气。”
……
“阿爹,我没法为您报仇……你可会恨我?我……我杀不了蓝暖玉……阿爹,可是我对夜暝痕也下不了手……”
山吉子说着说着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听不出来她嘴里在说什么。
天上飘来几朵黑压压的云,朝着大榕树不断逼近,紧接而来的便是将天空撕裂的闪电。
山吉子抬起头看看天色,用衣裳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爹,我们回家。”
山吉子从小力气就很大,她将山掌柜的背在背上,用嘴将盖着尸首的衣裳咬在嘴里。
“山吉子。”一行人站在最下面等着她下来,看到她便迎了上去。
山吉子朝着人群多看了几眼,那个俊逸的男子确实是走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
一个男子像是猜出来山吉子在看什么,赶忙说道:“山吉子,夜神仙他们走了。”
“神仙?若真是神仙,为何会不救我阿爹。这是世间没什么神仙,他们都是害人的主,配得上神仙这个称?”山吉子冷眸一沉道:“回村,从今以后莫要再提此人。”
其中一人看着山掌柜的尸身将山吉子压的直不起腰,提议道:“吉子,从这里回村中还有好远的路,大伙换着背吧?”
“不必。”山吉子朝着地上努努嘴道:“帮我阿爹把衣裳盖上,莫要冷着他。”
“是。”男子将山吉子开口说话掉下的衣裳披在山掌柜的身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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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暝痕和蓝暖玉站在村外,眺望着村中的方向。
“暖玉,你还在想山掌柜的?”夜暝痕一手扶上她的肩膀道:“你莫要乱想,此事确实不能完全怪你。”
蓝暖玉看到火光,转了一个身,背对着村子道:“你无需安慰我,山吉子说的没错。我没有杀她阿爹,可是她的阿爹却是因为我被害的。我能否去天界求一仙药,让她爹起死回生?”
“暖玉,你知道这不太实际。”夜暝痕不想将她的想法揭穿,但是事实她又何尝不知?
蓝暖玉缓缓蹲下身子道:“夜暝痕,我师父的仇报了,但是事情还时没完。”
“暖玉,你可是想回天界了?”夜暝痕问道。
“没有。”
蓝暖玉摇摇头道:“夜暝痕,我忽然想起来,枣子婆婆还有虎子,他们还在喜迎族中呢,山吉子会不会……”
“不会,山吉子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我信她。”
夜暝痕道:“我们在这里等上些日子,我想她会把枣子婆婆和虎子赶出喜迎族。”
“哦,好吧。”
蓝暖玉回想起在洞中,她和自己的亲娘短暂的重逢,最后又分开……
“暖玉,快要入夜,我去生火,你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很快便会回来。”夜暝痕对着蓝暖玉说着,蓝暖玉‘嗯’了一声,便没有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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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蛙声,虫叫,还有林中偶尔传来的兽吼,将这个本该宁静祥和的夜打乱,同时被吵到的还有林中的两人。
夜暝痕在林中铺上一张虎皮,蓝暖玉背对着他而息。
两人不语,但是他知道,她未眠。
三更天,马蹄声由远及近,声声入耳。
夜暝痕脸色一沉,握紧手中的雪月剑,蓝暖玉本就没睡着,听见这声音,更是睡不着,索性坐起身。
“夜暝痕?”
“暖玉,吵到你了?”夜暝痕在她身边坐下道:“没事,我在呢。”
蓝暖玉将那张虎皮收起,说道:“算了,你知道的,我睡也睡不安稳。”
“你啊,就是有时候看不太开,这世间本不就是这样?”
“这叫什么话?夜暝痕,我害了山掌柜的,你知道吗?我害了他。”蓝暖玉抱着自己的双膝道:“害了,就是害了,错了就是错了。山掌柜的再也不会回来,就像是我将黑熊放进去东边小渔村。夜暝痕,我开始后悔了,你说诛仙台……我为何不死在里面?我若是死了,东边小渔村还是东边小渔村,空师父还是空师父,喜迎族还是喜迎族,你也还是你!都怪我,是我的错。”
蓝暖玉刚开始看起来还算平静,可是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一个劲地打自己的头。
“傻瓜,说什么傻话。”夜暝痕把蓝暖玉的手按下,将她拥进怀里开导道:“你不能这样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夜暝痕,你不觉得这话是在逃避吗?”蓝暖玉道:“我的错用一生都弥补不了。”
“不,玉儿。错的是邪祟,错的是用鬼首害人的人,很多事情你说不清楚的,本是毫不相关的事情,缠绕在一起,最后便成了错的事情。”
夜暝痕轻声安慰道:“会好的。”
“夜暝痕,山掌柜的那一条命是我欠他的。”蓝暖玉任由夜暝痕抱着,她道:“只要有几机会,我会还给她的。”
傻丫头,你欠的东西,我帮你还。
夜暝痕安静地摸摸蓝暖玉的头发,他道:“那些人越来越近了,我们现在还没将事情解决,先看看是什么人再说。”
“嗯。”蓝暖玉擦擦眼睛,同夜暝痕跳上最近的一棵树。
“为何我们不去那棵最茂密的树,这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蓝暖玉问道。
夜暝痕揉揉蓝暖玉额上的刘海道:“你都能想到要躲在最茂密的树上,来人还不是能想到。”
“哦,也是。”蓝暖玉点点头,又道:“他们过来了。”
一行骑马的人的路过那堆还在冒烟的火堆时,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女子一身红衣,衣裳的边际绣着一圈黑色的烈火图纹。腰际挂着一把大佩刀,马鞍下藏着有一个小突起,尽管不太明显,夜暝痕还是看出来那是一把小短刀。
“喜迎族。”夜暝痕道。
蓝暖玉小声答道:“什么?”
“还记得山掌柜的马车吗?”夜暝痕指指马鞍道:“那是一把短刀,两寸。”
“意思是……是不是女帝?”蓝暖玉刚说完,为首的女子忽然看向夜暝痕和蓝暖玉藏身的那一棵树。
女子悠然道:“在树上躲着多没意思,下来说说话不好吗?”
蓝暖玉低声道:“她看到我们了?”
“不知道。”
“还是怕我找你们报仇?”女子的声音很冷清,听不出来是喜还是悲。
蓝暖玉道:“她确实知道我们在这。”
“嗯。”
夜暝痕纵身一跃,落在地上道:“果然是当女帝的人,这也能猜到。”
“他死了。”女子的话不咸不淡,就像在说:今日的月亮是圆的。
“是。”夜暝痕答道:“山掌柜死了。”
“我害的,是我害的。”蓝暖玉从树上跳下来道:“那个女子本是要害我的,是我的错。”
戴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蓝暖玉,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她道:“此事与你有关,却不是主要,你只是她任务的附属品而已。”
“啊?”蓝暖玉看向夜暝痕,夜暝痕同样不知。她又问道:“什么任务?什么附属品?”
“喜迎族里一直有一个别人的暗桩,我查了很久,但是没有线索。”女帝走向前道:“山吉子她阿爹早就知道他这次回来,便逃不过一死。”
“怎么会这样?我越来越听不懂了。”蓝暖玉愣愣地说道:“为何?山掌柜的知道自己再回去的路上会被害。”
女子答道:“是,他不仅知道有人要害他,还知道害人的地点是何处,自寻死路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可是……”蓝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子,总觉得自己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并且还是很大很厚的雾,她本还能看见一些轮廓,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一切先回去村中再说。”女帝道:“走吧。”
“啊?”蓝暖玉看向夜暝痕道:“我们……”
夜暝痕本是不想回去,可是这事关蓝暖玉的心结,此事不解开,便会一直在她的心里,种上一个深深的烙印。
“那我们便同女帝回去。”夜暝痕向女帝微屈身,女帝竟向蓝暖玉行了一礼。
蓝暖玉即刻又被这一礼整蒙了,赶忙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