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冰灵草

  小林峰听到脑后的破空声，毫不犹豫得就地扑滚，刀刃擦过发迹，险之又险。小林峰猛拉套索，两支铁脊草箭分左右射向半空中的岩立。然而，这次就不那么走运了，小林峰显然低估了岩立炼体七重的实力。而且像小林峰这样的普通孩子，在平常生活中根本无法接触到真正的武道，大多时候都凭借着对器械和自己身体的熟悉度做些简单的反复练习。而岩立则不然，专练肌体，一手快刀使得出神入化，在三十来岁就能达到炼体七重的境界，实属不易。但见岩立不慌不忙随手挥刀，砍开两根铁脊草箭，接着一个空翻跳转，脚尖刚着地，飞速腾起几个健步，便欺到小林峰近前，当胸直直踹去。小林峰避无可避，勉强双手交叉胸前防御，躬身卸力。可刚接触，就感觉有股巨大的力量传入胸口，震麻双臂，整个人摔出七八丈外，他才稳住身形，狼狈不堪。小林峰硬扛这一脚，真觉得势大力沉，眼晕目眩，他强忍着，生咽下口血，迅速往灌木丛中钻去，手臂，腰间，腿部不时被丛中荆棘划开伤痕，也顾不上。树丛中稀稀疏疏抖动，忽东忽西，茂草中隐没踪迹，形成天然的遮蔽，小林峰遁迹与无形。
  岩立也不忙着追，尤其是看到自己将要追捕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子时，更为肆意狂放起来。擎起华雀弓，搭上狼牙箭，戏谑般大声嘲笑道：“小子，你跑啊，倒是快点跑啊，看你腿快还是我的箭快，啊哈哈哈哈。”
  箭矢呼啸而过，小林峰咬牙坚持，拼命向前方钻去。一路的追赶，如今猎人猎手身份互换，让小林峰心急如焚，边跑边思量应对的办法，但是眼前树木渐渐稀少，裸露出突兀的岩土，拼接地面，仿若死神露出的面庞，惊鸿一瞥。岩立果然还是经验丰富，判断对地势，继续把小林峰往岩石裸露处驱赶。见小林峰疲于奔命，无暇顾及不知不觉中上了自己的套，不由得兴致勃勃，仰面大笑：“哈哈，小鬼，老子让你跑。”说着猛拉弓弦，连飞三石，铮铮铮三弦响，飞箭一箭快过一箭。小林峰虽在逃命，但也不慌乱，危急时刻越加激发出自己的求生欲望，反而变得更加冷静。正听到崩弦声，顿时计由心生，时机刚好，他加紧几步，窜出灌木丛，就地翻滚直撞向裸岩。飞驰的羽箭擦过肩头划开口子，鲜血浸出外衣，小林峰腾腾腾借着惯性向前冲出几步，看清面前的处境，随即仰面栽倒在石头堆里，手捂住伤口，看似颤巍巍，疼痛不已。
  不到几息功夫，岩立跃到跟前，收起华雀弓斜跨在肩，抽出长尖刀，漫步走来，还不时打趣的说着，“小鬼，挺会选地方的嘛，这儿风水挺好，身前是绿树环抱，身后是悬崖峭壁。这下死在这儿，也不用怕魂飞魄散，可以安心睡觉了。哈哈，死了可别怪老哥哟，啊哈哈哈哈”说话间，低挑刀尖，压在小林峰的伤口处，居高临下，脸上只剩下阴笑和残忍。小林峰一直低邋着头，也不做声，也不反抗。就在岩立要做出下一步行动时，他突然瞟见面前这个少年嘴角扬起那诡异的冷笑时，心头大震，面色发僵，疑惑中本能得感到危险临近。但不及岩立作出反应，小林峰反握匕首抵住刀尖，用尽力气往地上猛蹬身形向后平移中缓缓抬起右手直对岩立面部，黑洞洞的袖口恍若无底，蕴藏着滔天凶兽一般。无声无息的，袖箭飞出，直射岩立面门。袖箭不偏不倚正入岩立咧开的嘴里，而岩立也是了得，急忙用牙钳住，转瞬崩掉四颗大牙，但箭势一阻，岩立即刻握住箭杆，生生停了下来，一把甩在地上，若是稍差几分必是血溅当场。岩立满口鲜血囫囵吞咽，含糊咆哮“小鬼，去死。”伴着一声平地惊雷，岩立赶上飞踹，势大力沉，生生将小林峰凌空踢飞，倒射而出。
  “呜啊，这都不死，这老贼命真硬。”小林峰吃疼，心里骂道，身子轻腾，如沧海一粟，随浪漂远，飞离崖边。“难道就这么要死掉了吗？死是什么感受？会和老头团聚吗？”此刻绝望充斥着少年的身躯，他望着站在悬崖上方的岩立。他在笑；是的，他在笑，他在不停的笑，笑的那么的狂妄，那么得意；是的，他应该得意，毕竟我是弱者，一个临死之人而已。小林峰仰望着天，云压的很低，仿佛天不堪其重要压塌下来，加速他的死亡一般。他恨意陡生，他恨，恨这天不公，恨天太低。小林峰单手指着天，放声嘶哑的怒吼：“吾若不死，必踏天而归。”
  回音传响，犹若空谷惊雷，澎湃雄浑，而这片天地也仿佛受到挑衅般，云卷云舒间，黑云翻滚，道道紫黑雷霆凭空击落，碎石飞扬，树木懒腰斩断，燃气熊熊烈火，地光炸现，震的大荒深处百兽齐啸，盖有山崩地裂之势，破碎虚空之威。
  岩立自己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恍惚不可一世，久久不能回神。若非亲眼所见，这样的阵势，绝非常人可以理解的。回想起刚刚，那少年瞥自己的眼神，那种透彻，那种明亮，那种不可名状，好似自己灵魂历经几世轮回后，再回到身体里一般，冷汗直冒，喃喃着；“吾若不死，吾若不死，这莫非天意……”
  小林峰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般下坠后，然后蓦地受到一股强烈的弹力将自己高高抛起，最后重重摔在地上，脑袋嗡嗡隆隆作响，意识渐渐消散。
  昏沉中，伴随着这阵阵轰鸣声，小林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血腥惨烈的屠杀，村口，村子里，尸体堆积如山，飞溅的鲜血浸湿了泥土，熟悉的人们带着惊恐的表情死去，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倒在血泊之中，也不知道刘老头怎么样了？小飞，铁头逃出来没有？自己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刘老头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一定要活下去。小林峰思想上的转变，让他从绝望中重生，浓烈的求生欲望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侵袭，蚕食身躯，把小林峰从昏睡中惊醒，奇怪的是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小林峰挣扎着扭头观察四周的情况，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助自己的东西。他发现匕首掉落在不远处，而大致可以从四周判断出这是个盆地洞穴，三面岩壁陡峭，巨木参天围绕，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地面青苔覆面，大概是长期得不到有效的光照，所以出奇的阴冷。盆地洞口，动物枯骨散落满地，堆砌起半人高的骨堆。看到骨堆，小林峰猛的记起刘老头的训诫，当猎人走进大荒时，唯一的对手便只剩下哪些各种各样的凶兽了，而且一旦遇到凶兽，在兽类的世界里记住永远只有弱肉强食这样的规则，适者生存，不要指望能在凶兽爪下留情，唯一能做的要么战斗，要么逃命。小林峰警惕的打量起周边有无凶猛的野兽，打量中他惊奇的发现在正前方不远处，有个半透明的巨茧正有规律的起伏着，就像是在呼吸，每呼一下，便散出阵阵寒浪，地面泛起层层冰花，越积越厚。回想到自己下落的过程，应该是砸到了这个巨茧上反弹了起来，才捡回一条小命，小林峰暗自庆幸又看得出奇。巨茧透着神奇和魔力使小林峰想去探个究竟，他迫不及待的想撑起身子，才发现不对劲，小林峰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探眼望去下半身覆盖着白花花的霜雪，而霜雪的面积还在不断向上半身扩展，寒气通过呼吸传透身体，冷彻肺腑，浑身的血液仿若凝固，无法流通得疼痛，这使得小林峰不住地哀嚎。
  “不好，这地方诡异，但不至于这么冷，尚且我还能动，脚却冻住了，莫非脚后面有什么东西？”小林峰思索着，拼命颤动着身体增加热量，艰难撑起上身，搜寻着不对劲的原因。小林峰愣然的发现原来自己脚后跟边上有株嫩草，蓝莹晶透，嫩蓝的叶脉向上伸展，茎干旁堆硕起细晶沙，直根底部突起一个冰晶叶苞，显然马上要开枝散叶了。阴寒之气随着叶脉流转，由叶苞散发开来，想来罪魁祸首就是这株草了。但当看到这株草时，小林峰却瞪大双眼，回忆起刘老头所述的那些奇珍异兽，嘴里喃喃自语：“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冰，冰灵草一，二，三，还是三叶，三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