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幼狼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代后事

  退回到绝望岭,乌云和大雨都止步于此,落在身后,迎面的是刚从东边爬出来的明媚阳光,此情此景正如众人此时的心情。
  刚与斑枚、胡影、叽蓄、山犬一一道别完,奎哥等春檀树怪就出现,把众人围在中间,吓得煦辉和月铃儿朝遁靠拢,司马朔和鹤无双脸色凝重,分布遁左右,把月铃儿护在中间。
  “主人,我们护送你们回去。”奎哥上前说道。
  遁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煦辉和月铃儿松了口气,一路上欢声笑语,司马朔明面上也有说有笑,但心底却在跟影讨论着现在的事态。
  “老家伙可能不行了。”最终影得出了这个结论。
  司马朔也觉得很有可能,心中有些酸楚,与遁地兽相处了七八年,虽然因为不知道他对自己有什么目的,所以总是防着他,但并不影响对他的情感,现在甚至有些愧疚。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树怪,看架势是不会放过我们。”司马朔担忧道。
  影却没那么担心,“为了那条小黑蛇,老家伙一定会给你们留后路的,如果我没猜错,会托付于你,这可能就是收养你的原因吧。”
  司马朔一怔,自己之前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圣界有太多他想不到的东西和事,遁虽然迟暮,但搞不好会有什么办法延长自己寿命也说不定,所以他还真没想到遁会死。
  特别是在敖轩出生后,遁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也不经常睡觉了,精气神反而更好了,时不时还与他们说些自己以前的事,现在被影一提醒,司马朔回想起自己的爷爷,在过世的前几年,也是如遁这般。
  不自觉的司马朔握紧了拳头,脸上装出的笑容也不见了,低头沉默不语,这一变化只有鹤无双发现,他扫视了一圈树怪,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暗自警惕了起来。
  一路上遁都是默默走着,司马朔时不时看他一眼,虽然脸色憔悴,眼神却很明亮,而且越是临近‘望绝峰’,他的精神气越好,这如同回光返照的表现,让司马朔越发肯定猜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忽然遁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放心,不会有事的。”
  司马朔抬头看着他忽然变得雄伟的背影,默默地点了下头。
  在到了山脚时,月铃儿提出要回‘夜箫山’跟师父报平安,但被司马朔以要给她和敖轩平安归来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为由否决了,生怕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被树怪们抓走。
  煦辉在旁附和道:“朔哥说得对,通过地道也得跑一整天,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去嘛。”
  月铃儿想想也是,虽然好几天没见到师父,有些挂念,只是肚子现在饿的呱呱响,吃饱了回去见师父,师父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也就不会太担心自己了,更不会以后不让自己到外边玩,想到这便点了点头,一蹦一跳开开心心与众人一起上山。
  到了山顶,树怪们散开,分立在洞口百丈外,把山顶围在中间,这时煦辉和月铃儿才知道事情不对劲,紧跟上前,煦辉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这时奎哥说道:“老家伙,交出龙鳞,我可以放了五个小家伙,不然就让他们与你陪葬。”
  遁不屑道:“凭你们十几棵烂木头也想杀老夫?不自量力。”
  “确实,如果是三天前我们加起来也斗不过你,但现在你金丹就要被毁了,我想不用我们出手,你也活不成了。”老睦狞笑道。
  遁冷哼一声,抬手一拍地面,地面中钻出一条条灰色的小蛇,吓了司马朔和煦辉一跳,连忙往遁身边靠,但那些小灰蛇好像没有看到他们,全都扑向了春檀树怪们。
  遁径直走向山洞,疲惫道:“跟我来。”
  在众人进入山洞后,洞口地面升起一块石板,把洞口封住,山洞两边的地面随之亮了起来,是一整排的发光石,每隔三丈左右一颗,照亮整个山洞,这和司马朔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两条发光石组成的线让整个山洞如同一个连通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司马朔甚至在想,如果这条通道连通的是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就好了。
  “朔哥,这是怎么回事?”月铃儿躲在鹤无双身边,怯怯的问道。
  司马朔看了眼前方缓缓而行的遁,叹息道:“遁地兽他,可能不行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煦辉难以置信道。
  司马朔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月铃儿喃喃道:“难道是因为救我们?”
  敖轩游到了遁的鼻子上,死死盯着他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遁把他抱到手里,微笑着道:“不关你们的事,我原本的寿元也没剩多少了,只是一时大意,没想到那些树怪会在给我的春檀果里做手脚,加入了百足的卵,放入金丹空间后蜈蚣卵死亡,放出毒气,侵蚀我的金丹,让我金丹崩坏。”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没讲,怕敖轩和月铃儿自责,因为救她们所用的地洞并不是普通的地洞,需要避开人族的防护大阵,所以要开辟出一段空间通道,如同连通‘夜箫山’的地道,不过比那更难,毕竟‘望绝峰’和‘夜箫山’之间并没有阵法阻隔,空间运用上没那么复杂,这也是为什么他用了近三天的时间,才挖通进入‘油火城’的地洞。
  正因为这样,他的灵力与心神消耗过巨,让那些毒气有机可乘,疯狂肆虐自己的金丹。
  走到山洞尽头,司马朔没有看到敖轩母亲的尸体,原先的位置上只剩一堆骨头,想想也是,已经过去了两年,腐烂完了也正常。
  遁转身微笑着扫视了一圈众人,过去清醒的两年让他的人生恢复了一些光彩,不再像丹火灭了之后那般,一切事物都是灰色的。
  司马朔,是死去好友的孩子,早熟的不像话,往往让自己有种错觉,这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已经有了完善思想的青年,自己甚至怀疑过他被夺舍过,不过后来从他对修炼和圣术的一无所知确实了他是一个小屁孩无疑。
  煦辉,同样是好友的孩子,但是是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自己身边,如同命运的安排,而非托孤,一心想要拜自己为师,不过自己的道路并不适合他,并无法指导他什么,所以也就没答应。
  敖轩,是自己一生挚爱与他人的孩子,挚爱在死前找到了自己,用最后一点生命力保住了她,并将其托付于自己,自己收她为徒,本想传授其毕生所学,但现在看来是没那个机会了。
  鹤无双,如果不是他即不会说话也不会飞,他都要以为是上古时期灭绝了的毕方现世了,通过调查,他就是一个为谜团,只查到他从天落入‘林梦泽’,之前的事查无所查。
  月铃儿,乐观向上的小家伙,富运伴身,花费了‘夜箫山’山主的珍藏圣药,才让她从兽进化为妖,同时还准备将毕生的本事传授于她,可惜摊上这件事,得分开他们师徒一段时间了。
  目光游离了一会,低头看着手掌中歪着脑袋疑惑看着他的敖轩,怜爱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头,司马朔等人静静的看着他,不敢打断他的思绪,默默等待他说话。
  好一会后他才抬起头望向司马朔,伸手将敖轩递到他面前道:“朔子,我把小轩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他。”
  司马朔抱过不舍的敖轩,重重点了下头,这一刻果真到来了,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坚定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遁欣慰的点了点头,从嘴里吐出一把洁白的骨刀和一条狼牙项链,骨刀样式如明代绣春刀,刀长四尺,项链链身是金属鱼骨样式,吊坠部分的狼牙刻有许多纹路,纹路上浇铸有黑金色金属,深邃华美,与链身链接部分是一个凶狠的狼头,长着大嘴咬着狼牙。
  “这是我送给你的,都是用你两个上犬牙炼制成的,骨刀只是炼制成形,后面需要你自己炼制强化,项链是我预祝你以后修为超越我时的礼物。”
  司马朔把敖轩放到肩膀上,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两物,骨刀之所以是绣春刀的样式,是因为在特性期间,遁问过他,以后变成人后想要用什么样的武器,当时司马朔便在地上画出绣春刀的样子,这种刀司马朔只在电视上看过,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遁那时看完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没想到居然真给他炼制了这么一把刀。
  戴上项链,把骨刀往腰间的腰带上一插,腰带无声无息裂开,在裤子掉落前,司马朔连忙伸手抓住,放下背后书箧,拿出一条新的裤带,刚系好,遁乐呵呵的递过骨刀,但此时骨刀已经套上了深蓝色刀鞘,司马朔顿时明白遁是故意整蛊自己的,笑着无奈接过刀,用断掉的腰带一端缠住刀,另一端绑在腰带上,然后拉紧,使两者贴合,这样即不会太膈应,走动又不会乱甩。
  遁笑看着他,点了点头,挺满意的样子,随后对着敖轩道:“好好跟着你朔哥,不能在那么任性,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得听他的,还有,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不准去探究你父母的事,听到没有?”
  敖轩流着泪哽咽道:“知道了。”
  “还有你,辉子,在你封圣前一定要回族里找你爹,虽然他那人确实让人讨厌,但绝非无情无义之人,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千万别让不明不白的怨恨成为你封圣时的心魔。”
  煦辉用翅膀不断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在听到遁的话后,重重的‘嗯’了一声,他才重新体验到有家的感觉,现在又突然没了,又得回到那种漂泊无依的生活,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霉运所导致的,如果没有他,遁可能不会死,司马朔和敖轩也不会像自己一样沦为无人照顾的孤儿,越想他越是生气,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与金一打赌来这‘望绝峰’,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奎哥或者灰蟒嘴里,气自己为什么之后不离开。
  遁目光最后落在鹤无双和月铃儿身上,歉意道:“这里最无辜的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我这只有一个传送阵,通往‘绝望岭’另外一侧的妖族领域,如果你们想回‘林梦泽’和‘夜箫山’将会很困难,对不住了。”
  月铃儿连连摆手,哭泣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怪老前辈,要怪就怪外面那些坏树太坏了。”
  鹤无双点头附和,他也同样没有怪遁,沦落至此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自身实力太弱了,没法与外面的树怪抗衡。
  遁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道:“我这有份信,希望你们五个能帮我送到‘铁树堂’,交给我的侄子甲晦,让他转交我的妻子和儿子。”
  “同时你们也能在铁树堂那学到一些基础的圣术,提高自身的修为和实力,到时想要回来也就容易多了。”
  “好。”司马朔接过遁所说的信件,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块。
  “办事当然得酬劳,这是龙鲤一族的两大圣术,分别为:分金爪,定穴手;除了敖轩,你们四个都只能选其中之一学,不然将惹来龙鲤一族的追杀。”
  看着遁递交过来的两块与书箧差不多大的石板,司马朔第二次对遁保证道:“我会看着,那种傻事绝不会发生。”
  遁交代完一切后,走到那堆骨头旁坐下,微笑着看着众人,重重一拍地面,司马朔等人脚下顿时亮起光芒,无数圣文浮现,这时他们才发现地面上有许多一寸深的凹痕,流淌着洁白的液体,光芒便是从液体中发出。
  没过一会,液体越发明亮,照耀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司马朔最后依稀看到遁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卸下了所有的担子,一身轻松的躺倒在骨堆里,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司马朔五人已经出现在一片草原之上,煦辉喃喃自语道:“就是这种感觉。”
  正如他从族中逃到‘绝望岭’时一模一样,都是同样的情景,都是同样的感觉,恍惚间便离开了原先地方,去到十万八千里外地陌生地域,如同从梦中醒来,那边是梦境,这边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