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剑仙前辈

  那公子哥见眼前的斗笠少年不为所动,以为是被吓傻了,于是趾高气扬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么?老子是文南爵的儿子文南过,我爹曾跟济北王北踏过云溪国!”
  吵闹的魁星楼顿时满堂寂静,文公子的名号在这济北实在是如雷贯耳,人人心中唾骂,却又人人畏惧,周边的书生纷纷拉开了距离,生怕惹上这不可一世的桀骜公子哥。
  世态炎凉,当看见不幸发生在被人身上时,众多的书生驻足停留,打定好观赏这一出好戏,先前对斗笠少年的嫉妒变成了无尽的嘲讽,此刻倒要看看,他该怎么收场,若是不出意料,应该是乖乖的奉上侍女,像一条死狗一样匍匐在那文南过的身前,恳请饶他一条狗命。
  “文南爵那老东西怎么生出这么个废物,也罢,我便替他管教管教,想来那老东西会感激不尽。”
  齐桃戈终于开口,声音冰凉,却清晰的落在了魁星楼每一个角落。
  自称文南过公子哥气极反笑,连带着四周围观的书生都嘲笑起来。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在济北不识我文南过,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替我爹管教我,当真是不知死活,那好,本少爷倒要看看是谁管教谁!
  文南过一挥手,身后的五个大汉一拥而上。
  陈阿秀担忧齐桃戈安危,正要出声喝止,心想若是伤了殿下,管你是哪家公子,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桃戈握住了陈阿秀冰凉的小手,以示安心,并挡在了少女身前,打算遮住血腥的场面。
  五人步伐矫健,明显练过拳脚功夫,难怪敢常年在这济北狐假虎威,面对五人如潮水涌来,齐桃戈也终于出手了,并非众人所期待的那样,非但没有拉开个拳架做个样子,也没有抡起王八拳就开打,他只是轻描淡的伸出了修长的右手。
  所有人都怔住了,并不是那只手有多么秀气,而是那指尖在空中随意滑动,就像在制符画箓,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掰断竹笋般好听,但那实则却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五名家丁躺在了少年身前,不知是死是活。
  文南过同样呆在了当场,眼前的一幕让他汗毛倒立,心中的畏惧逐渐放大,最后只觉裤裆一热,却又顾之不上,因为惊恐万状的他看见了那修长的手指转向了自己。
  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一股钻心之痛从四肢传来,疼痛如生生凌迟一般,让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齐桃戈并不算和善,若是依他前一世的性子,无论对方是皇宫贵子也好,是哪家仙家弟子也罢,早就是一具死尸。
  魁星楼上的书生纷纷逃窜,嘴上还怪叫着“妖术”二字,只怕此事不出一日,此事便会传遍整个济北城。
  齐桃戈一手遮住了陈阿秀的双眼,自始都未曾看过地上的文南过一眼,便云淡风轻般拉着陈阿秀向着魁星楼外行去,也有一些胆子大的书生留了下来,此刻纷纷让出了一条宽沿的大道,敢打断文南爵儿子四肢的人,足以受得起这份敬畏。
  出了魁星楼,齐桃戈并未急于回府,而是带着陈阿秀沿着洛河河堤闲逛起来,秋来河水汛期已过,水面枯竭了至少半丈之高,比起春夏之交时,少了些许美感。
  一路上陈阿秀忧心忡忡,自以为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齐桃戈闯下了大祸,只怕少不了王爷一番责罚,自己也就罢了,可还连累了世子殿下,于是念念续续又委屈得悄悄落了几颗眼泪,连步子放慢的只能勉强跟在齐桃戈身后,生怕让前者看到。
  齐桃戈敏锐的察觉到了少女情绪变化,一念便想到了关键,便觉得有些好笑,转身捏了捏少女的脸颊,粉嘟嘟的小脸被拉的极长,出言安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子问起来,我说个就是我打的,你信不信他还得笑眯眯的说句打的好。”
  “至于文南爵那老家伙,依仗着早年那点军功倚老卖老,齐灏心软几次都没拿他开刀,今天遇上本世子也算是他倒霉,不给他点颜色,还真以为济北改姓文了。”
  “别哭哭啼啼的了,世子我带你去尝尝云家客栈有名的大闸蟹,那可是王府都没有的珍馐,听说不仅汁肉鲜美,连剥壳都省了去。”
  陈阿秀抹了抹眼泪,似乎觉得没有擦干净,又胡乱在齐桃戈肩头上蹭了蹭,这才开心的说道:“这次我请客。”
  云家商业遍布整个济北,垄断了绸缎行业不说了,还开设了这云家客栈,盈利了不少银钱。
  云家客栈富丽堂皇,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几处楼阁亭榭相交连接,酒楼、厢房、艺妓一应俱全,在济北仅此一家,敢来云家客栈做客的多是地位显赫、家财万贯的达官贵人。
  这座客栈饱受济北城百姓唾弃,却深受世家侯门喜欢,后来这座客栈一向成为了济北城中身份尊贵的象征。
  齐桃戈虽早有耳闻这客栈奢靡,却从未来过此地,但却知云家客栈的桂花酒最纯最烈,当然也是最贵,寻常酒楼一壶桂花酒至多不过几十文钱,但云家客栈却敢卖个三两银子,一度曾被指哄抬物价。
  齐桃戈带着陈阿秀自洛河游转后,就径直来了云家客栈之中,此刻只见宇内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比起济北王府都要气派一些,心想这云家客栈当真名不虚传。
  两人点了满满一大桌酒菜,阿秀一手拿着大闸蟹,一手拿着绣帕,正在斯文咀嚼,齐桃戈在一旁喝着酒,在等那文南爵的到来。
  …………
  …………
  云家坐落于济北城南方,因世代经商,加之济北海晏河清,仅仅用了十余年便成为了济北最大的商业世家。
  云家殿堂正厅内,家主云霄坐落殿首,有些不胜其烦,却又隐藏的极好,拿捏着言语分寸,对着身边座椅上的中年陪笑道:“并非鄙人不愿结这两姓只好,而是灵儿那丫头还小,况且学了几年仙家法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望南爵大人不要为难。”
  虽然自己确实想绑上官府这颗大树,但那文南过的名声太臭,自己是断然不会让灵儿嫁给这种纨绔子弟的,又想到小雅日后要接掌整个云家,以后也只会招纳一门赘婿。
  文南爵心中勃然大怒,若不是自己那傻儿子喜欢那云灵儿喜欢的紧,自己断然不会亲自走这一趟,而此刻躬身前来说媒,这云家竟敢如此不给面子,正要发作时,突然一位文家家丁跑了进来。
  云霄挑眉,心想这文家贵为爵位,府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知礼数么?
  文南爵破口骂到:“什么事慌慌张张,若是说不出个缘由,今日别想好过。”
  听闻此言,一旁的云霄眯眼凌厉,久经人世的他自然听的出来,此话就是那指桑骂魁的说法,最后一句算是对自己的威胁。
  那家丁颤颤巍巍的开口道:“老爷,少爷他……他被人打断了手脚!”
  咔嚓,文南爵手中的玉杯被捏成了粉碎,豁然起身,森然的开口道:“你说什么!”
  一旁的云霄也着实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到了,偌大的济北城竟然有人敢打文南爵的脸,莫非是灵儿那丫头胡闹?
  那家丁吞吞吐吐的说道:“是个戴斗笠的青年,还带着一位侍女,那些书魁星楼书生口中言传,他会那妖术!”
  文南爵面色铁青,原来是位修士,这就难办了,又问道:“他此刻在何处?”
  “正在云家客栈。”
  云霄一愣,并不是因为云家客栈,而是家丁口中的斗笠青年,吴韫曾说在那断头谷处,就是一位斗笠剑仙救了云家众人包括小雅。
  文南爵对着家丁说道:“你拿着这快令牌,速速去趟济北王府,就说是我找王爷借用那个下一,然后务必恭敬的带他来云家客栈汇合。”
  家丁听不明白,只得领命而去。
  旋即文南爵转头对着云霄说道:“既然是云家主的地盘,不妨随我去见识见识这胆大妄为的妖人。”
  云霄点了点头,让属下叫来了吴韫领路,两位大人物亲临云家客栈。
  云灵儿坐镇云家客栈,此刻在柜台磕着花生,一枚接着一枚,心想着好生无聊,若是云雅姐姐不整日呆在家中看书作画就好了。
  见到云霄前来,少女飞快起身。
  “爹,你怎么来了?”
  云霄出声问道:“可有一位斗笠青年前来,还带着位侍女。”
  少女微微沉吟,想了想便道:“有的,在三层雅舍三号房间。”
  云灵儿心想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么,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此刻引路上了三层,来到了雅舍门前,正要扣门时,文南爵直接一脚踢去破门而入。
  云灵儿心中诽腹,臭老家伙要是把门踹破了,本小姐非得让你赔扇新的。
  屋内,齐桃戈依然慢悠悠喝着美酒,陈阿秀吃着闸蟹。
  “阁下当真是好雅致,打了我文南爵的儿子,不去找个地方躲着,还敢大摇大摆的在此饮酒作乐,莫不是怕在黄泉路上做个饿死鬼?”
  饮酒的齐桃戈嗤声笑到,似乎被喉中的酒水呛到,轻咳了几声,答应道:“我还真不知道你这老家伙哪来的自信?”
  楼外的响起了马蹄之声,以至于整个云家客栈都有些颤抖,那是济北的军马。
  文南爵冷笑说道:“就算你是修士,今日也别想走出云家客栈。”
  正是此时,云霄身侧的吴韫揉了揉混浊的双眼,惊呼了一声,“剑仙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