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离去的这一年
夏沁更是提剑追杀了齐桃戈一天一夜，可还是让对方逃走了，不知此刻躲在了离宫哪个角落，虽说心有不甘，到底无可奈何，只能将羞恼发泄在花草之上。
“个小混蛋！”夏沁一想到自己清白的身子被对方偷看了而去，脸上便如火中烧，滚滚发烫。
月如银盘，繁星满天。
离山之巅，齐桃戈蹑手蹑脚从祖师堂内走出，一身狼狈，比之当日的于也也好不到哪去，稍加整理了下衣衫，拂去身上尘埃，便双手枕着脑袋，躺在青石板上仰望星空。
齐桃戈一声苦笑，前世今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栽了跟脚，替于也那小子背了黑锅，若不是自己善于隐匿，只怕早已是夏沁剑下的亡魂了。
纵然有些生气于也的不厚道，但心中更多的是庆幸，好在此事没有被大肆宣扬，若是被先生或白宫主得知，那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耳尖余热不散，齐桃戈心绪不宁，此刻一心再无学剑，只想着早日下山离去，因为实在没有颜面再于离宫多待一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离家远游不过半年，齐桃戈没来有些想家，不知齐老头子身体可还安好，母亲是否还在整日挂念，阿秀那丫头可又哭红了眼。
“好诗！好诗！”于也在群峰寻不得小斗笠身影，又去山门前问过守门弟子，来此做客的斗笠少年可曾离去，最后一番思索，登山了离山之巅，此刻果然一眼就望见了青石板上的齐桃戈，见对方是诗意正浓，情不自禁来了一句赞叹。
不用转头，齐桃戈就知道来人，于是破口大骂道：“臭王八蛋，这笔账算在你头上，若是不请我喝个几十次美酒，此事没完！”
“好说好说！”
于也挨着齐桃戈坐下，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难以两相保全，为兄这才迫不得已先走一步，若是让翠花看见了我，定然会告到师父哪去，你也不想刚看我下山就要再次禁足吧。”
齐桃戈一通臭骂，心中怒气已消了大半，最后叹了叹，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就此打住。
“来离宫已快又半月之久，翰墨阁内的剑术我也已观完，可能明日我和先生就要下山离去了。”
于也挑眉，脸上竟然闪过一丝自责，出声问道：“因为此事的缘故？那我下山亲自与翠花说清楚，小斗笠不必如此为难。”
脸上浮现一抹决然，于也心想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小斗笠不能在待在离宫学剑，心里便过意不去，于是起身就要往山下行去。
齐桃戈一手抓住了红衣衣袖，轻笑调侃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离宫大师兄，就算没有此事，我和先生也要离去的，哪有做客待上个十年半载的，若是日后你欠我的美酒不还上，我反倒要去跟夏师姐告状，说是你带我去的，你猜她是信还是不信哈哈？”
于也脸上这才由阴转晴，笑着会骂道：“臭小子，我堂堂离宫大弟子像是那种会赖账的人嘛？”
“不像，你就是。”
事情说清，于也眼中还是有一分失落，喃喃说着：“我在离宫活了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其实从来没有一个朋友，如果连你也走了的话，我真的有些伤心。”
齐桃戈眼中多了一丝复杂，是啊，自己跟于也何尝不是同一类人，都是孤独作伴，看似洒脱不羁，实则无人能懂。
“日后你若是能出山了，就来济北找我，酒肉管饱，不差你的。”
于也咧嘴一笑，灿烂如九月盛开的菊花，答应道：“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躺在青石板上，望着同一片星空，两人都不知道，时隔多年后，再次相遇彼此，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直到清晨破晓，两人才一同下了离山，于也不知去了何处，齐桃戈去百殿的雅舍找到了先生，说了离意，吕文浩向来尊重齐桃戈意见，想着既然来翰墨阁一观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是该离去了。
吕文浩带着齐桃戈找到了白宣，前去辞别，后者几番挽留，还说本欲亲自指导齐桃戈剑术，可惜这几日实在繁忙的脱不开身，吕文浩还是摇了摇头，言道：“虽说你我情谊深厚，但让我这弟子入翰墨阁一观就已经破例了，这段时间多加叨扰白老弟了。”
“吕兄这话就见外了，只要你想来，离宫欢迎至极”白宣又望着戴上斗笠的齐桃戈，开口说道：“师侄也不必拘束，以后可随时来离宫做客。”
“谢过白师叔。”
白宣点了点头，“我送你们一程。”
再次走过来时的路，已是归程。
让齐桃戈意外的时，山门处已有人在此等待，正是于也和夏沁，一个脸上不舍，一个眼神幽怨。
齐桃戈先真真切切的给夏沁表达了歉意，后者环抱的长剑，冷哼了一声，不予理睬，身旁的于也挤眉弄眼，也不知想表达个什么。
然后于也拉着齐桃戈来到一角，只见他慢悠悠的解下了腰上的一把流纹长剑，一手交在了齐桃戈手上，说道：“问心剑是离宫镇派之宝，就算我想送你师父也不会答应，这把清风剑也是不可多得的仙剑，随我多年，如今就送给小斗笠你了，瞧你身上那把铁剑，要多寒碜有多寒碜，至于你说的什么狗屁剑随人起，那也得你成为剑仙再说。”
齐桃戈本就不喜夺人之好，何况又未为人做事，怎么能凭空收人之礼，正欲拒绝，却听见于也决然开口：“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愿意背锅，朋友也愿意送剑，不是么？”
马车缓缓驶出离宫，越行越远，不知又要去往何处。
于也望着马车消失在视线，叹了一声，觉得好生无趣，身旁的夏沁讥讽道：“向来一毛不拔的花椒鱼，今日还是头一次如此大度。”
“翠花你不懂的，能遇上一个心心相惜的朋友，你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一把仙剑算什么。”
“花椒鱼！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娘不叫翠花！！！”
“依你依你，你大你说了算”
于也突然就想给自己一耳光，果然言多必失！
于也侧头望去，果不其然夏沁双目冒火，胸脯上下起伏，已经怒不可遏，牙齿开始洛洛作响，于是撒腿就跑，可是跑了一半，突然想到，我又不是打不赢她，跑什么跑？对的，两个翠花都不是我对手。
“臭叫花，我跟你没完。”一道尖叫响彻整个离宫。
白宣自当两个弟子打闹，并未上心，可当夏沁来到白宣身边，低头哭诉：“师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择日，离宫一片欢庆，甚至一些弟子私自开了夜宴，原因是下山方才两天的大师兄再次被宫主关了禁闭，至于缘由不得而知。
……
……
马车再次启程，摇摇晃晃向西而行，车中齐桃戈与先生坐而论道，又将先前疑惑一一说道而出，吕文浩虽未观览群书，在剑道上见识涉猎极广，细致耐心为齐桃戈解答。
马车随着驿道而行，出了崇安郡，策马赶车的马夫停了下来出声询问道，前方有岔路，一条继续向西可去往郦、蜀两郡，一条北上可去往上云郡，两位可是要去往何处？
车夫随两人一路南下，又在离宫辗转了这些时日，便对两人越发尊敬，能被仙家门派离宫都奉为上宾的人，又岂会差自己那点银钱，只是又要漂泊他乡，不知一走又是几月时光。
“先生不打算带我回桃山看看么？”
吕文浩沉默了许久，眼神复杂，最后踌躇道：“按理来说是应该带你回桃山看看，但先生先前丢了一个烂摊子，如今着实没有脸回去，等再过个几年吧。”
齐桃戈不知桃山内情，点头答应，便让车夫向北而去，落脚上云郡，并承诺将这些时日的银钱一并结算，两人将步行游历。
车夫也乐得其所，最好如此，若是两人真要去往郦、蜀两郡，那自己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两郡山路难行，更要绕道数百里，就算马不停蹄也至少要个三天光景。
上云郡虽不算近，可驿道坦途宽阔，终年安稳，不似郦、蜀两郡途中，时有匪徒拦路，让人好不得安生。
“先生，我们游历至今，领略过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看过不一样的风景，为何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吕文浩拂须大笑，“你少了生与死的磨炼，没尝过天下绝味，更没有悟出你真正的道，臭小子，我们旅途才刚刚开始呢！”
“貌似是这个理，那就行万里路，斩妖除魔，观世间百态悟道，喝尽天下美酒，尝尽人间美味”
夏暑已过，立秋转凉。
这一年师徒两人还在游历。
这一年仙律公主温婉儿考入了书院，成绩名列书院弟子之首。
这一年整个仙律才杰都在刻苦修行，旨在登顶书院典礼龙凤榜。
这一年云溪国国主易位，新君主年少有学，决定重振国威，待他日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