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香

  仙律国自立国以来,文武并重,崛起于群雄之争,纳四方领土,仙律高祖创设书院,开百代千秋,屹立天下已有千年之久。
  书院不涉朝政,旨在为仙律培养才能,地位之高,三省六部不能望其项背,若要细细究其缘由,只因书院有夫子。
  无人知道夫子到底活了多久,也少有人知道夫子是何样貌,就连天下青云榜上所述都是只言片语,讳莫如深,作为仙律国至高的存在,夫子更像是被奉为精神导向,实在是因为夫子太过缥缈,不似人间所有。
  数百年来,云溪国最祈祷的一件事便是希望夫子早日飞升,有他在一日,太安城就永不会被攻破,所以哪怕云溪国国力再过强大,也最多止步于济北、玉门边境。虽说天下皆知,夫子从不参与人间战事,但也曾立言,书院一日尚在,庇护仙律国脉不绝,太安永存。
  仙律国为书院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书院也为仙律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人才,如今书院更有弟子三千,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夫子真正的座下弟子,只有寥寥五人,可这五人奇甲天下,名动一方,都曾位居过那龙凤榜上。
  夫子收徒不看资质,不分高低贵贱,主张有教无类,但却也有三大规矩,必须是仙律国人士,必须是书院弟子,必须奉上束脩之礼,这三条规矩听上去极为简单,但还得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缘分,这也是最困难的,曾有许多书院弟子常年聚集于云山下,日复一日,为的就是与夫子见上一眼,或许就是这一眼,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最后夫子大弟子许仁实在不愿看到这些师弟在此浪费光阴,于是亲自出面劝说,师尊已远游人间,不在云山之上,你们与其奢望在此被师尊一眼看中,不如安心修行,若真是能者,师尊是能看得见的,如此之后书院弟子这才勤恳修行,不再做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夫子远游人间,不知云游何处,但如今距上一次书院典礼已有十余年的光景,整个仙律都在揣测下一届的典礼会在何时召开,又会有哪些青年才俊会一登新的龙凤榜,远游的夫子也应该要归来了吧。
  一些人脉不错的修士曾向书院弟子暗中打听过此事,可后者都是拒之不答,并非刻意保密,而是真的对此也是了无所知,有人传言夫子去了大江山、青丘之地一会四大鬼王,也有人传言他遁入天际,去了真正的天上,但无疑这些消息都是世人无聊时凭空杜撰,博个喝彩叫好。
  这日,已是而立之年的许仁正在打扫云山古树下的落叶,似乎心有所应,望向天际云端,空中传来一声鸣叫,只见一只仙鹤归来,鹤上没有师尊身影,却有一封书信。
  许仁认真的读完了每一个字,怕有所遗漏,便再读了一遍,确认记下了师尊所有交代的事后,这才有条不紊放下了手中扫帚,向着文书院行去。
  择日,一则消息便再次轰动了整个仙律三十六郡,上至仙律朝廷,下至市井百姓,传的沸沸扬扬,而向来最关心此事的各个修道门派,也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书院典礼,将在五年后再次召开,除了特邀其余三派,还广邀仙律境内弱冠年华以下的修士参加典礼
  离山之巅,于也躺在一块青石板上,目光却一直望着“负山石阶”方向,心想已经过去了三天,怎么还不见那小斗笠少年郎带酒上来,不会是被宫中那些长老给抓住了吧,想不到我于也混到这种地步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酒瘾又犯,饥渴难耐,于也心思练什么剑,美酒它不香么?
  师父啊师父,我的剑术还不够强么,现在两个翠花都不是我对手,至于那个小斗笠勉强算一个,可就算打赢我也要再多练个几年,哎,无敌是多么寂寞啊!可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下山呢?
  要不溜下山去,迅速拿两坛酒上来?至多一刻钟,不,半刻钟就够了,想来师父繁忙宫内大事,应该不会发现吧,于也心中正天人交战时,只觉头上一痛,顿时抱头搓揉,正要提剑反击,是谁?竟敢偷袭离宫大师兄!
  剑还未出鞘,于也看清了来人,赶紧开口解释道:“emmm,师父我这是在悟剑,嗯没错就是在悟剑,绝对没有偷懒!”
  “啊~痛痛痛,师父别打了,哎呀,师父别打脸行么!”
  “”
  很难想象,为人和气的离宫山主白宣此刻恨铁不成钢挥舞着手中的木掸子。
  “行了行了,白兄又不是是让我来看笑话的么?”吕文浩一边劝阻着白宣,一边又打量着于也,心道果然“仪表堂堂”,也就比自己差了那么一丝神韵。
  白宣对着于也气骂道:“看看现在的你,成什么样子了,这半年来你的剑术又精尽了几分,亏我把你禁在离山之巅,难道你望着你先祖的画像,不觉得心有愧疚嘛?”
  不见于也认错,白宣这才发现于也直瞪瞪的望着吕文浩手中的酒壶,口水咽了又咽,顿时气的又是一顿暴打。
  于也终于回过神来,惨叫道:“师父,我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是在看这位前辈是谁啊!”
  良久,青石板上,白宣与吕文浩举杯对饮,于也鼻青脸肿的坐在远处,一手擦着不知是鼻涕还是鼻血,馋望!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对饮中得两人对此置之不理,期间白宣又白了于也一眼,吓得后者连看酒都不敢了,直接躲到了一处背坡。
  吕文浩说道:“你这大弟子很不错,就是你太严厉了一些。”
  白宣苦涩摇头,解释说道:“你何曾看我对其余弟子如此严苛,师祖一脉凋零,他是唯一的后人,若是让他随波逐流,便是我愧对师祖,所以这个恶人舍我其谁?”
  是啊,很多事舍我其谁,我不下地狱,又由谁来下地域?吕文浩长叹一声,昔年掌门撒手人寰,整个桃山无一人能挑起大梁,我不做掌门谁来做?虽说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可好歹也让桃山了延续下去啊,可如今山门内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求全责备,将整个桃山的衰落,让自己一个人背负。
  罢了罢了,独自背负又如何,若是能让长青执掌桃山起来更加容易些,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白宣又出声道:“书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五年后召开典礼,说起来你桃山已经三届无人登榜了,并非我刻意揭你短处,而是希望你好好教你的弟子,希望他能给你和桃山带来惊喜。”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懂我心知,不是我吕老头自夸,而是对我这弟子的相信,他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听说书院出了几个有名的弟子,不可小觑,剑阁的天下行走也已经出世,听说从东到西,路上的魑魅魍魉被斩杀了无数,还有瑶宫那边,传言圣女亲传了位不错的弟子。”
  吕文浩带着齐桃戈一路远游,这些当然听说过,可却从未与齐桃戈说起这些,安心修道练剑,不做那快慢之争。
  吕文浩好奇询问,“为何你不让你这两位弟子出山见见世面?”
  白宣指了指背坡处无奈道:“小沁我倒是放心,但你看看他这幅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出门闯祸也就罢了,若是惹来杀身祸端,我如何面对故去的师祖。”
  顺着白宣修长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此刻山巅平顶背坡后,于也正撅着屁股,用鼻子捕捉着空气中的香气,嘴上还喃喃道“我于也果然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慌乱之中选择了这处顺风背坡,恰好能闻得到酒香。”
  “馋!馋!馋!太馋了!”
  “难!难!难!我太难了,神明你开开眼吧,你看看我师父,这是人做的事嘛?”
  无人听到红衣少年的心声,神明也没有。
  于也颓败的坐在地上,开始有点生气,心想师父为何从来不对自己好一点,哪怕有师妹的半分就够了。
  前几年,我不过是想出离宫看看,为何他得知后,便让我不得再踏出离宫一步。我不过是在宫内浪荡了些,他便让我待在离山之巅,不得下山,说是让好好修行悟剑,可不就是禁足么。
  有一个为什么在少年心中很久了!
  青石板处,谈话在继续,吕文浩开口道:“这般便是你有些迂腐了,少年有他的山海,不出去走走,剑术再高又如何?你也不用总担心他的安危,站着他后背的是你,是整个离宫。”
  白宣呆了良久,是啊,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
  见吕文浩正要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白宣只手夺了过去,含笑道:“吕兄说的有道理。”,说罢便将那酒壶远远一扔,掉落在背坡。
  “明天你就滚下山下去吧,给老子好好练剑。”
  酒从天降,砸在于也头上,后者前一刻还在失落之中,此时一愣,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莫非刚才我是幻听了?师父让我下山?
  一口美酒入喉,香!太香了!
  没得说,师父对我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