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观内有真仙

  离山脚下是普通住宅,多以接客为主,山腰是百殿与前庭,为离宫弟子居住练剑之地,而位居山巅的道观,则是离宫祖师堂,供奉着离宫三十五代祖师。
  观内整洁干净,墙壁上悬挂着几幅风流人物画像,有些画卷已然陈旧,画像中的人物却依旧栩栩如生,壁画前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放了一尊铜炉,被灰烬填满,三炷清香还在燃烧,想来是最新点上的,如此看来,这座道观是有人精心打点。
  反正无事,齐桃戈虔诚参拜后便一一打量每幅画卷中的人物,眼观最首处是一位青衣白发腰系酒壶的矮瘦老头,脚踩在一柄旷世神剑之上,威风凛凛,虽已时隔千年,仍能感受到那一身剑意,锋芒四溢。
  那双眼睛的有光,灼灼生辉,哪怕时代不同,也各不相交,画卷上的人物却如跨越千年,走出了画卷与少年对话。
  齐桃戈曾在自家府上藏经阁内,有幸听闻过他的故事,也曾听吕先生提及过一二,眼中尽是崇拜与仰慕,此人正是离宫的开山祖师于朦胧,曾一剑开天地,再一剑至天庭,百位神官无人能拦,后来孑然一身去了域外,便再无音信,传言他还活着,也有人说他已经陨落,没有定数反而让一些人有了一些希冀,譬如离宫上下,至少在心中,这位开山祖师永远傲然存在于大千世界的某个角落。
  仙人姿态,着实令人自行惭秽,又心神往之,齐桃戈有些茫然,更多了几分坚定,既然重新为人,便注定不会平凡的过上一生,怎么也要多喝几壶美酒,去那天上天看上一眼的,瞅瞅让天下修士穷极一生也要为之奋斗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眼眸流转,齐桃戈望向了其余画像,无一不是仙风道骨,对于其中几位也略有耳闻,纵然如今的天下早已没有了他们的故事,各代自有人才出,独领风骚也只有那几百年的光景。
  凝望入神,齐桃戈最后发出一声轻叹,似是感同身受的心心相惜。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声中有一丝疲惫,又有一丝好奇。
  齐桃戈回首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红衣青年,束发高冠,面容并不出众,但一身独特别有不同,再观其身上沾满了灰尘,一手拿着扫帚,一手随意环抱胸前,应是负责打理这间道观的离宫弟子。
  让齐桃戈觉得诧异的是,登顶时并未见过此人,此刻他又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作为杀手独有的感知,加之如今神念覆盖百里,竟然对于这位红衣青年的出现,毫无察觉。
  齐桃戈将真实想法诉诸而出,答到:“叹人生苦短,岁月无情;叹修道至终,还不是成了一幅画卷。”
  红衣青年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光芒所替代,最后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无病呻吟,与其庸人自扰,不如好好修道,话说回来,斗笠小子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上下八百弟子中,我可记不得有你这一号人?”
  这个问题着实难以解释,齐桃戈也懒得一一解释,就口无遮拦的开了个玩笑,戏谑开口道:“其实我是偷溜进离宫的,久闻离宫剑术,便想着来此偷学个一招半式,日后在江湖中混也不至于被乱刀砍死。”
  红衣青年听闻后愣了又愣,最后洒然一笑,离宫虽说不拒外客,但若真是溜进离山,只怕在山下就被拦住,心知少年满口胡诌,却并未拆穿,笑道:“能走上离山之巅,足以在江湖行走,看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不着边际。”
  忽然间,齐桃戈有一种错觉,仿若自己被这个红衣青年眼中,所有的遮拦都毫无作用,被他看的透彻,一丝不挂。相反自己却根本看不透他,好似他真的就是一个扫地的离宫弟子,这种真不似作假。
  翻了个白眼,齐桃戈懒得理会,与这怪人言,牛头不对马嘴,正欲决定下山去,一登其余几座险峰。
  正是此时,红衣男子似乎来了兴致,询问道:“我虽身在山巅,但宫内的所有剑术我都会,你想偷学什么剑术?我可以教你啊。反正每次打扫完后,闲来又无事。”
  能登顶离山之巅的弟子,无一不是离宫各代天骄,都被宗内山主长老贯以心血,悉心培养,而红衣男子的言语,着实有些可笑,若是寻常弟子一朝登顶山巅,志得意满,此时肯定会嗤之以鼻反问道你是谁?你算什么?真是大言不惭!
  唯有齐桃戈认真转身,望着眼前的红衣男子,眼中也有一丝质疑,但更多的是一抹询问,见后者点头确认,便摘下了破烂的斗笠,直接拔剑出鞘。
  自修道以来,齐桃戈此世出剑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像这般认真过,长剑出鞘奇快,比昨日道台上比试时的出鞘,还要快了数倍有余,只有一道清光映射在画卷上一闪而过,这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剑,实则极端凶险,因为蕴含了自身剑意,加上极致的速度,哪怕是一方道境大修士,也要避其锋芒。
  红衣青年微微一笑,非但没有生出害怕,脸上竟然生出一抹赞赏,那种目光就好似一位年老长辈看待可成大器的晚辈一般。
  当那清冷的剑光就要落在红衣身上时,青年右手一摆,手中的扫帚快速而起,横绕在剑身之上,如锁链一般将那一往无前的剑光牢牢锁住。
  此术正是离宫独有绝学——“锁春秋!”,昨日与齐桃戈与夏沁同台对比,当日情景与今日颇为相同,于也当时心中所想,要拦下夏沁那一剑,就是要用此式,此刻也证明了他的看法是对的,齐桃戈手中剑被这个不明身份的红衣男子锁住,进不可进,退无可退!
  “你到底是谁?”世间之大,能人无数,可齐桃戈还是格外惊诧,心中泛起波涛汹涌。
  红衣男子眨了眨眼,带着审视的口气问道:“小斗笠,你莫非真是从山外溜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