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惊鸿
如今再度出世，却是一位少年所展，让人如何不惊，白宣望向吕文浩，虽未出声询问，但眼中的好奇无法掩饰，静等后者解疑答惑。
吕文浩吹着杯中清茶，故意吊人胃口，最后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嘛，一切都显得天经地义，又何需我过多言辞，从我口中说出来，你反而不信。”
白宣苦涩点头，再未多问。
当年白宣年轻时，曾下山过一次，路过玉门郡，那日他想着去当地最有名的北武道观烧柱香，当是游玩，道观香火鼎盛，前去祈福的百姓很多，结果就在是那日，白宣再北武道观遇见了一位官家小姐，貌美倾城，一颦一笑牵动人心，如九天仙女跌落人间，白宣匆匆一瞥便一见倾心，后来打听到了那位官家小姐的名称，回山后便欲上门提亲，去时却听说她嫁到了济北，成为了济北王妃。
此事埋在白宣心里，直到一次与吕文浩在离山之巅醉酒时才说了出来，当时还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了好久，就像一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所以当齐桃戈解下斗笠时，白宣便看的入神，心里却如五味成杂，因为少年的样子与她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年的身份自然便水落石出。
同坐一旁的李幸，一样不解，最后开口说笑道：“我现在有些怀疑，吕兄这等闲散之人，竟能教授出如此出色的弟子来，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相识已久，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吕文浩一身修为没得说，但是在治理宗门、传道授业这一块能有几斤几两自己又不是不知，李幸想着，若是当初他稍微上点心，桃山虽不说与二宫一阁一院并驾齐驱，却也不会衰败到如今那般田地。
若是从前，年轻气盛时，吕文浩肯定会一番回怼，至少在语言上不让对方占着便宜，如今或许是真的看淡了，就像观古井深水一般，无波无痕，最后一笑置之，只有那双混浊的双眼紧紧注视着道台上的身影，脸上笑意就没消失过。
一句话堵在吕文浩心中很久了，臭小子，真他娘的给为师争气！
除开席位之上，纵观前庭台下，离宫弟子的反应还要大些，久久压下心中涟漪，如今看来，这个比他们年纪还要小上几岁斗笠少年郎，不容小觑，再不能厚此薄彼，却也远没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地步，虽说此式不俗，但毕竟结局未定，所有人屏气敛息，继续静静观战。
道台上的两道身影再动，宛如狡兔，举剑相迎，剑光在台央相撞，叮叮当当，声音越响越快，后来两人的身影都隐隐模糊，唯有长剑相遇清脆声还响彻于场。
夏沁八岁修道学剑，十岁晋入形境，如今十四岁时便已脚踏意境，灵气源源汇集，神识强大入微，一身剑术更是学了大半个离宫精辟，此刻却在道台上却与这个名不经传，不知从哪来的斗笠的少年僵持不下，少女心中如何不惊，便再无保留，倾力而为。
齐桃戈多呈防守事态，每当接过少女一剑后，就开始在猜想她的下一剑有何变化，又会从何处攻击，目光如同在推演，又似乎在学习，这离宫的剑术初观并不算有多奥义，但对试中，每次就是那普通的一刺一撩，融合剑花立圆与身形变换，便成了不凡的剑术，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剑下亡魂。
在旁人看来，二师姐剑术超群，如大河之水连绵不绝，一招一式尽显离宫真传，并运用自如，反观那少年毫无章法，而且所学驳杂，各有涉及，至于那乱七八糟的剑法没有一丝美感，与离宫崇尚的人剑合一的理念背道而驰，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却又总是能将师姐的关键一击给捣碎，让台下弟子揪心。
若只论剑术，齐桃戈当然不如少女夏沁，吕文浩自任先生以来，实则从未真正教授过齐桃戈一门剑术，或许就如李幸所言，在传道授业上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在济北府上那几年，齐桃戈每次都会从藏经阁拿出几本剑经，自学练剑，吕文浩一旁指导，点出不足，并亲自陪他试剑，这才有了如今的火候。
齐桃戈似乎也终于发现，纵然所学甚多，在对敌上也经验丰富，但那些所学剑法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寥寥无几，而自己差的正是这离宫的演化之术，或者说能将所有领悟的剑法都融会贯通的剑术，而这，就是游历之时先生所说的修道学剑的第三个境界，由繁入简！
对战之中，齐桃戈突然一改风格，试着用少女同样的剑招，用同样的步伐，然后演化成术，一开始纵然有些突兀晦涩，后来又模棱两可，开始有了那么一丝真意。
久攻不下，又似乎发现少年的故意，夏沁十分羞赧，脸色涨的通红，更可耻的是，这个少年他竟然是在窥探离宫剑术，不，准确说是在偷学！还让自己给他喂剑。
少女出剑愈发凌厉，剑术开始千变万化，一记青蛇吐信后，又是一招鱼跃龙门，剑术开始伴有剑气流转。
虽说离宫重术，剑阁重气，但并不代表离宫只修剑术不修剑气，弃之如敝履，相反这一代的白宣变通的提出了剑气剑术并重一说，博采众长，纳为己用，听说就连东越剑阁阁主听闻此说后，也拍板称赞，开始重视起剑术来，最快提升之法，当属借鉴，于是这历来相互看不上眼的一宫一阁开始尝试交流，互派长老弟子学习各家之所长。
齐桃戈不敢大意，也不再去寻求离宫剑术真谛，开始认真起来，手中的长剑依然毫无章法，却越来越快，也越发犀利，生生挡下百道剑光，数息之间，两人竟然出剑上百。
至此齐桃戈也不再拖延，开始反守为攻，省的先生以为自己怜香惜玉，想成为离宫弟子而故意输掉比赛。
一剑惊鸿，震开了与剑身缠绕不清的清剑，直抵少女眉心，又悬停在三寸之前，宣告着胜负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