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钧重担
公孙忆也不想多问,问多了阿江也不说,即便是说了,也不一定说的是实话,那五仙教外斑斓谷,常年毒虫毒物密布,怎会有村落居于附近?但阿江一口笃定是斑斓谷外村中之人,公孙忆也无心反驳,不过这一路上阿江倒没再靠近,也就由着他跟着。
顾宁一路走来很是辛苦,还兼顾着裴书白,却始终不声不响,咬牙坚持,公孙忆有些不忍,若是换做公孙晴,说不定早就抱怨路途艰辛,虽然年龄相仿,顾宁的性格可是与公孙晴截然不同。
众人正歇脚,打路旁来了一个挑担的汉子,那汉子身高三尺,远远看去,好似孩童一般,若不是一脸络腮胡子,还真当是一个娃娃挑担而来。
那汉子肩头扁担随身子起伏弹动,一看便是挑担的老手,那扁担前后各有一个箩筐,箩筐之上盖着青布,瞧不见里头是何物,但看扁担弧度,便知这箩筐中的事物指定不轻,可那汉子挑起扁担好不吃力,径直走到水边,才慢悠悠将扁担放下,一头扎进水中,大口喝了起来。
公孙忆直等汉子吃完水,才上前搭话:“这位兄台,敢问还有多久才到忘川?”
那汉子一愣,抬眼去瞧公孙忆,口中喃喃道:“你是哪来的?去忘川作甚?”
公孙忆心中苦笑,这汉子没回答不讲,反倒是倒问一句,只得回道:“我们一行去忘川寻一位故友,此人可救我徒弟性命。”公孙忆说完便将身子一让。
那汉子一眼瞧见躺在地上的裴书白,挠了挠头道:“忘川现在没人居住了,你说寻访故友,可方便告诉那人姓名?”
公孙忆瞧那汉子一脸严肃,搭上身高竟显得有些滑稽,不过终归是要问路与人,也只好耐着性子道:“我那故友是忘川钟家人。”
话音刚落,那汉子眉毛一挑,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把挑起地上的扁担,两条短腿迈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孙忆好不郁闷,怎地一提到忘川钟家,这挑扁担的汉子竟这么大反应?难不成这么不巧,问到了钟家的仇人?可堂堂一个名门,虽然没落,也不至于和一个挑担的汉子结梁子?
正迟疑间,远处的阿江一个起落,便截住了挑担的汉子,阿江笑道:“喂,你这人好不礼貌,咱们问路何曾失了礼数?竟惹得你掉头就走,今日不讲个明白,我可不能放你过去。”
公孙忆闻言大惊,这阿江一路无话,此时为何突然对一个汉子发难?于是连忙起身,赶至阿江身前,轻声道:“阿江兄,人家不愿说,我们哪有强人所难的道理?还是放他离去。”
阿江笑道:“我平日里最看不惯这种没有礼数之人,不管他是武林至尊还是寻常野汉,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你又没冒犯他,他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我看着着实难受,公孙兄你莫要插手,今日我得好好问问他。”
那挑担的汉子也没想到这群人会将自己拦住,倒也没有害怕,反倒是一副更为不耐烦的表情:“你这人好不识趣,我不愿说那便不说,嘴长在我身上,腿长在你们身上,去忘川的路,我不说,你们自己走,难不成我不说还倒得罪你了?”
阿江哈哈大笑:“唉你说的还真对,你不说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反正你长嘴也无用。”
眼见得这两人吵将起来,公孙忆连忙将阿江拽住:“阿江兄,既然这位兄台一听忘川钟家掉头就走,想必此间离忘川也不远了,我们这便赶路过去,莫要再去为难他了。”
不等阿江说话,那挑担的汉子倒开口道:“你们去忘川寻死吗?那里可都是死人待的地方,你们要去寻死,还问我怎么走?敢情我是黄泉路上的勾魂差,还说没失了礼数,问我去忘川的路,怎么不直接问我怎么死?”
这一番话更让公孙忆摸不着头脑,虽说这忘川的名号早年也是响亮,自打钟不悔扬名立万,便盖过了忘川的名头,但终归是住人的地方,即便是有些稀奇事,但总不至于说成死人待的地方吧?要么就是这些年发生了大变故,于是公孙忆耐着性子道:“这位兄台误会了,在下并不知情,不知兄台说的死地是何意?”
挑担汉子道:“外来人什么都不懂,就敢来忘川?还说是寻故友,你那故友没告诉你现在忘川发生了什么吗?没来由在这诓骗与我,鬼知道你来忘川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公孙忆遭挑担汉子一顿抢白,饶是公孙忆如此机敏聪慧之人,对上这个挑担汉子,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的顾宁闻言,也赶到众人身旁,轻言道:“这位伯伯,实不相瞒,我们来忘川是求人救命的,之前也是得了消息,在忘川有能治病救人的良药,所以便过来碰碰运气,只是走的时间太久,还没找到忘川,万般无奈之下才开口问您,若是伯伯知道,还请告诉我们。”
那挑担的汉子瞧了一眼顾宁,见是个不大的姑娘,说起话来那是礼貌温柔,当即道:“你这丫头,说的倒还中听,不像这两人,求人问路还这般嚣张,不过丫头,那忘川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看你性格乖巧,也劝你一句,被跟着这两个投胎鬼去送死。”
顾宁一听也愣住,这挑担的汉子开口闭口不让人进忘川,反倒是更让公孙忆他们心中好奇,越是不让去越要去,顾宁心中也是好奇心起,毕竟自打顾念将顾宁带上山,顾宁便没见过外界模样,耳听得挑担汉子说忘川是死地,更是压制不住想去瞧瞧的念头:“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非去不可,还望您给指指路。”
挑担汉子死死盯着顾宁,终于松了口:“唉,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非去不可,那我便依了你们,只不过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公孙忆眼睛一亮:“兄台若是愿意说,这个条件只要在下能做到,便一定给兄台办到。”
挑担汉子冷笑一声:“你莫要一口一个兄台,我只是长的老些,还不定谁年纪大,我叫石头,对,就是硬石头的那个石头。”
阿江一听便笑:“难怪这么倔,还真对得起名号。”
石头白了一眼阿江:“你们莫要说大话,我说的事你们还真不一定办的到!”
公孙忆生怕阿江和石头又吵起来,到时候惹的石头不愿意指路也是麻烦,于是便截住话头道:“石头兄弟莫要理会,直接说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办的,一定办到。”
石头也不废话,用手一指地上的扁担:“喏,就是这事,今日我本要挑着担子去碧落山送东西,你们若是能帮我把扁担挑到碧落山,我便告诉你们怎么入那忘川。”
公孙忆闻言大喜,连忙道:“那就先谢谢石头兄弟了。”
石头笑道:“莫要着急感谢,你先挑起来试试。”
公孙忆不明就里,心道不就是一扁担重物吗?自己一个习武练气之人,挑个扁担还不是驾轻就熟?于是便将身子一矮,将扁担落在自己肩头,继而提气起身,谁料地上两个竟箩筐纹丝不动,拴住箩筐的绳索直将扁担拽成弯弓,公孙忆都没能站起身来。
公孙忆暗暗心惊,一来诧异这扁担到底挑的是何物?二来诧异这石头为何能如此轻松的将扁担挑起来。
石头哈哈大笑:“你这脓包,还说一定办到,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成,我看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在这蘑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
说完便要去挑担,公孙忆忙道:“石头兄弟莫急,先前是我小瞧了这扁担的重量,你让我再试试。”
顾宁瞧见扁担有异,也知道公孙忆一下没起来,想必第二下即便起来了,之后挑担走路也是难事,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公孙忆则对阿江道:“阿江兄,我那徒弟还劳你背着走吧。”
阿江笑道:“这个容易,公孙兄专心挑担便是,那少年我来背着。”说完便行至裴书白身边,伸手便要将裴书白拉起来,不料刚触到裴书白皮肤,阿江的手立马缩了回来,阿江面上微微变色,好在是背朝众人,公孙忆和顾宁都没发现阿江变了脸色,但见阿江迟迟不将裴书白背起,顾宁便开口去喊。
阿江思索了一会,站起身来,走向公孙忆:“公孙兄,你那徒弟还是你来背吧,行走江湖小心为妙,万一你那徒弟有个三长两短,我接了手也便掰扯不清,这担子虽重,我也有一膀子力气,挑担的活就给我吧。”
言罢阿江便将扁担放在肩头,也需提气运功,直将太阳穴青筋暴起,才勉强将扁担挑了起来。
公孙忆不知为何阿江要选挑担,把背裴书白这种轻活让了出来,但见阿江挑起重担,心头还是有些感激。于是连忙将裴书白抱了起来,对石头说道:“石头兄请前面带路,咱们先奔碧落山。”
石头也不言语,嘴角有意无意带着些笑意,头也不回的往前行。
阿江挑着担子走不快,慢慢的在后面跟着,再往后便是公孙忆和顾宁,众人分前后往前走,一路上石头就不听催促:“瞧你们人高马大,还不如我这个矮子,这扁担还不算重,若是换做前几天碰到你们,那担子可比这重多了,怪不得徒弟病重,有你这样的脓包师父,他又能强到哪里去?”
公孙忆等人没有答话,任凭石头在前面挖苦,石头说了一阵,见众人也不还嘴,反倒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言,在前面闷着头带路,兜兜转转过了一个时辰,众人便跟着石头进了山。
石头道:“那汉子嘴莫硬,你若是累了便将担子放下来,后面要爬山了,你走平路都这般吃力,上山更是不成,我倒不担心你安危,我怕你摔了我这两筐奈落石。”
阿江强笑道:“你放心,即便是把我肩膀压碎,也断然毁不了你这两筐货。”
公孙忆心有不忍,这一路阿江一口气挑着重担至此,眼下就要上山,于是公孙忆道:“阿江兄,不如你背着书白,我来挑担上山吧。”
公孙忆本打算运足了真气,不使蛮力挑担,凭借着真气磅礴,便可撑到目的地,即便是到不了,也可以给阿江歇歇,二人一替一换,也算是完成了石头交代的事。
不料阿江咬牙道:“公孙兄莫要多言,我偏偏要一个人挑过去,可不能让这野汉子瞧扁了。”
公孙忆有些无奈,反过头对石头道:“石头兄弟,方才你说扁担挑得是奈落石?敢问这奈落石是为何物?”
石头瞧阿江吃苦,心里有些得意,便道:“奈落石你都不知道,奈落石是垫黄泉路的,你当孤魂野鬼不需要走路吗?我挑的这些奈落石,便是修路所用。”。
顾宁心下好奇,当即问道:“石头伯伯,你说这石头是给黄泉路铺路的?难不成还真有黄泉路吗?不是说黄泉、阎罗殿都是鬼怪传说吗?”
石头笑道:“你这女娃娃也太天真,人这一世,也就活个几十载,天底下这么多事物,谁人能一一见全?大多数都是听别人说的,至于有没有谁有说的准?总不能自己没见过,就说没有吧?这黄泉路在别处没有,在忘川,那可是实打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