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慕青牵着九皇子的小手,向战王这边缓步而来,北国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将身上的狐裘吹得像是即刻就要被揭去一般,脸上的面纱更是贴的很紧,紧到稍微用些心思,便能将那张多年来魂牵梦萦的俏脸一览无余。
  战王怔楞的站在原地,他仿佛觉得,迎面而来的不是慕青,而是晴儿,神态、步伐,就连与九皇子之间的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熟悉,或许说是早就刻入骨髓了。
  直到九皇子呼唤他的名字,他才恍然间回神儿,慕青身边的奶嬷嬷对战王的行为十分不屑,晚霜这次也跟着过来,她拉扯一下奶嬷嬷的袖子,生怕奶嬷嬷压制不住怒气,说出不好的话语,让七公主日后的夫妻生活受到影响。
  九皇子如奶娃娃般,俏皮可爱,战王弯下腰,顺手将他抱起,三岁的孩子被他这般抱着,慕青立于一侧,看上还真有些一家三口的味道。
  “姐夫,我想骑马,以前在宫里,母后怕我摔了,总是不许,父皇忙于国事,无暇顾及于我,姐姐又是娇女子,嗨,我这个男子汉,真真是被耽搁了。”
  他的一番话语,颇有些小大人的语气,惹来大家一阵儿笑意,战王将询问的目光望向慕青,毕竟是北国的皇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小舅子,自然要多些顾虑。
  慕青将九皇子身前的狐裘系带紧了紧,“天寒地冻,你确定要跟着王爷骑马前行。”
  九皇子稚嫩的小脸,坚定的点点头。慕青那双冷静又平静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无法琢磨,她温和的嘱咐战王:“九皇子调皮,万事就摆脱王爷了。”
  战王浑身不舒服,慕青这般疏离的语气,让人些温怒,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已然将慕青纳入自己人的阵营,慕青望着远去的一大一小,笑容浮上嘴角,她想要的不过就是这般平静的生活,却还是奢望了。
  因着路面湿滑,车队的速度不是很快,车内染了火炉,还好些。外面顶着烈烈寒风,马儿的四蹄上都绑了棉布,厚厚的积雪早就变成冰封的坚冰,战王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护着九皇子,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慕青挑帘望去,倒也挺和谐。
  太子驱马过来,“看不来,七弟,这样杀伐果断之人,还有如此体贴温顺的一面,不是做戏最好。”
  他果真是见缝插针,挑拨离间,可见人品之差。
  九皇子抬起小脸,不满意的瞪他一眼:“墨国的太子家教还真是有些差,难怪会在父皇下旨赐婚之后,不依不饶的跑到御书房与父皇纠缠,我姐姐选定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墨国太子还是收起你那份让看着就要作呕的尊荣吧,本皇子不是你能随便利用的。”
  九皇子,三岁的顽童,却能辨别人性的真善和假意,北国皇上还真是慧眼识人才。
  战王爽朗的大笑,他本就不在意太子的一言一行,此番回去,怕是还有更加龌龊的事情等着他
  九皇子这般毫不留颜面将太子的嘴脸揭露出来,战王欣慰的摸摸他的脑袋,将马头向前提了几步,重新与太子错开距离,根本不去留意太子的脸色有多么的难堪。
  再久的路也终有尽头,看着不远处立于山间的那处庄子。九皇子欢快的叫了,小脸冻得通红,手舞足蹈,战王将他搂的更紧,还真是让人疼惜的孩子。
  太子的目光落在那处庄子上,四面都是沼泽地,不要说他带着锦衣卫的人来,就是带了皇家的暗卫们都过来,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他将记恨的目光重新锁定战王,他要尽快着手,战王绝对留不得。
  庄子的吊桥放下来,足足五米长,他们的大队人马陆续进程,战王指着后面的群山,小声告诉九皇子,得了空带他去狩猎,那里面的熊瞎子不少,说不定还能遇到老虎,虎皮虎骨皆是上等的药材,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九皇子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男孩子自小都喜欢狩猎,或许是年纪小的缘由,父皇从不带去深山狩猎,战王若是愿意带着他,姐姐自然不会反对,他开始殷殷期待了。
  慕青双脚落地,抬头双目染着期许的目光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荣贵妃的身影,心中冷笑几声,她前世的贵妃姨母便是眼高于顶,即便她转换了身份,贵为北国的公主,却因着身子骨不好,被这位荣贵妃嫌弃,若是八公主那般八面玲珑之人,或许能惹了荣贵妃的几许青睐,也未尝不可。
  轻蔑的笑容勾过唇角,晴儿被晋王抱下马车,慕青款款而来,拉起她的手,甚是委屈的目光,让晴儿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早就料到的事情,何必这会子心里不舒服,再说,她的那副性子难不成你不清楚,以后婆媳相处,你还有的是时候领教呢。”
  慕青嗔她一眼:“你这会儿知道调侃我了,当初可是你竭力促成我们这桩婚事的,现在想不管了,没门。”
  正说着,迎面来了一双人,俏生生的模样,不失为一对璧人,战王指着慕青:“这是给你的丫鬟,她们对庄子比较熟悉,若是用着不喜欢,我再重选。”
  “奴婢紫儿,玉儿,见过七公主。”主仆算是见了礼,各自回安排的院子休息。
  朱冉成初闻自己身染中毒,确实徘徊了一阵子,后来御医明确的说,他的毒很难解,话语中便能听出,他们根本束手无策,甚至连身中何毒都无法查清。
  侯夫人着人去了牢里,问过那位外室,此毒无解。侯夫人坐卧不安,恨不能以身代之。
  此番前来,他相信慕青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即便无能为力,他也思索着安静的离开人世,不想自己的亲人难过上心。
  黑色的幕布下,他站在庄子的最高点,仰望不远处的深山,这里常年积雪不化,他的尸身留于此处也许更好。
  朱冉青照顾着九皇子睡下,为了安起见,
  他们兄弟二人是不会离开九皇子的,冉青站在窗边,注视着大哥的一举一动,那是从小疼惜他的大哥,是他一生仰望之人。
  荣贵妃品着杯中的茶水,武夷山的大红袍,浓浓的,她抬眸看向门外,秋月去了许久,儿子迟迟未到,心中耿耿于怀,这个儿子当真是与她离了心的。
  先前是晴儿,他喜欢,却不得她的心思,好不容易,人家晋王小夫妻和和美美了。半路又蹦出来个七公主,身子骨那般的不好,儿子落得鳏夫之名,想着都恶心。
  太子晚膳前便着人来请安,他哪里是问安,分明是来打脸的,借着这次的机会想要要挟他们母子,是要尽快拿出对策的。
  脚步声由远而近,荣贵妃长长的出口气,她让宫女将门帘放下来,省的儿子又埋怨她,天冷不知爱惜身体,要说儿子对她的孝顺无可挑剔,偏是在儿媳妇人选上,事事都不能随她的意思,多少有些不舒坦。
  秋月在荣贵妃耳边低语几句,躬身退了出去。
  荣贵妃神情淡漠,不喜不悲,“看来,你很喜欢七公主。”
  战王那般冷傲的性子,能陪着九皇子在庄子上转了一个下午,又亲手给九皇子做了烧烤,可见他的心思。
  “你别忘了,身中情蛊,若是移情别恋,该是怎样的下场。”荣贵妃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儿子的性子硬来不行,那就迂回战术,反正,晋王是不会放手的,晴丫头此刻更是不会青睐自己这个呆头儿子。
  “母妃现在是肆无忌惮了,那儿子想办法将七公主与晴儿对调一下,结果不是皆大欢喜嘛。”战王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话,真真是能气死个人。
  荣贵妃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眼神毫无波动,她清楚,儿子当真是这样想的,“我既不喜欢晴儿,也不喜欢那个病秧子,你们即便是赐婚,还未成婚,母妃有的是手段和办法。”
  “自然,母妃这些年的厉害,儿子耳聪目明,看的真切,自是不敢推诿母妃的心狠手辣,可天地昭昭,作孽太多,迟早是要还的。不为别的,若母妃动了她们的性命,儿子绝不会姑息。”
  “难不成你要对你的母妃动手,那是大不孝的。”
  “何为孝顺,您是孝顺的,可也是您亲手结果了外祖的性命,什么为了他少受点折磨,是担心你的身份被曝于天下吧,毕竟外祖父并不赞成复仇,您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荣贵妃双目瞬息睁得硕大,那是她这辈子的噩梦,她小心的避着,却被最亲近的儿子撕裂开来,她痛不欲生的揪紧胸口的衣服,战王视若无睹的离去,母妃装病多年,惯会演戏,他早已分不清那是真那是假,既然如此,他何必留下,母妃从来都是安然无恙的。
  秋月匆忙的脚步和宫女七手八脚慌乱的步伐被他丢在脑后,冷风袭来,黑幕下,隐约站着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