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墨量将锦盒递给战王:“晨曦楼楼主交代,如若晋王妃不愿去,可将这个给她一观,或许会让主子如愿。”
  战王摩梭着锦盒上的花纹,轻轻打开看了一眼:“你是说,这个出自慕容府。”
  “楼主说的不是很详细,只说是晋王妃会感兴趣。”
  “你尽快拿给她。”
  泼墨般的夜空之处忽而出现一道撩黑的影子,只听呼啸而过的寒风之中一声轻轻的落地声一闪而过,下一瞬那撩黑的飞影便消失不见。
  晴儿起身窗户重新插好,晋王坐在软塌之上,来人的功夫极高,他的功夫也不弱,但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还是知晓的,更何况来人并无伤害他们之意。
  晋王弯腰将锦盒捡起,放于桌上,将晴儿护至身后,手持长剑挑开盒盖,里面静静的防着一个黑乎乎的匣子,晴儿的眸光凝结在那个黑色的匣子上,几步走过,拿起来反复的翻看,晋王不解的问:“这是什么物件,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晴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手机,我家乡才有的东西。”
  幽幽的寒风在中庭之内穿庭而过,好似一阵低低地呜咽之声在这阴森暗夜的院落之内回响。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躲开晋王的视线溜了出来,锦盒的下方留有一张纸条,清晰的写着约她今晚子时来这里。
  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些时日,还不曾知晓这里还有一处这般荒凉的地方。恍然间一个背影,茕茕孑立,衣袍带风,自有从容与傲气,就那般映在冬日里,枯枝积雪之间,好似一幅黑白的水墨画。
  战王转身,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面是幽暗如夜色一般的寂静,映着脚下的一盏微弱的灯火,好似零零点点的星子落在她的眼眸中。
  “不知战王深夜要本宫前来,有何指教?”
  “四嫂,我想邀请您与四哥到庄子上小住些时日。”
  “这要你四哥决定。”
  “四嫂难不成不想知道怎么回到你的家乡?”
  晴儿眸子里微光一闪,却是一言不发,定定看着战王。
  唇角的笑容浅淡,灯影下,透着迷离的光晕,罩在她的面上是明明是一层柔和的外衣,可是看在眼睛里,却是那层光晕背后女子睥睨一切的从容和气魄。
  “好”。声音从身后传来,晋王款步而来,将手中的狐裘给她仔细的系好,“天寒地冻,出门也不知道穿厚点,处处要为夫操心。”
  她担心被他发现,便做了睡着的假象,狐裘自然不能带出来。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来了,还这般的体贴周到,周身被狐裘包裹着,驱散了暗夜的寒气,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直到战王的离开,晴儿还未开口,男人唇原带着几分微凉的触感,此时的胶着之下,却是慢慢升起一丝暖意,竟然颇有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
  意识到晴儿的呼吸紧促起来,晋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唇角,“怎么连换气都不会。”晴儿娇羞的小脸狠狠的瞪他。
  他忽的就笑了,这一笑十分的畅快随意,眉目间有柔和的暖意漾开,将她那张绝美的容颜衬托的十分生动,仿佛开在暖阳下的一朵娇艳的蔷薇花,暖意融融沁人心脾:“你怎么就不问我,家乡在哪里?为何夜晚避开你的视线到这里?”
  “为夫只担心的你的安全,其他的无所谓,你想说时,为夫洗耳恭听。”这个男人就是这般,从不强迫她做些什么,却又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和包容。
  两人相携往回走去,梅花幽香,令人沉醉。苍茫的雪地里,这红色的梅花衬着白雪,落在夜晚的肩头,却是人比花娇。
  迎着清晨冷冽的寒风,晋王将晴儿抱上马车,暗一与墨量交代几句,回转马车:“王爷,战王的庄子在北国境内,先要进城,再去往郊外。”
  车轮骨碌碌滚动起来,压着地上的白雪,发出吱吱的声响。
  北国的街道很是热闹,四海之内各式各样的人聚集在此,夜夜笙歌到天明。街道两边,门庭若市,铺子都打开门面,积雪被聚集到了角落,地面上因着下雪的缘故有些湿滑。
  卖早点的摊位早早的就摆好了桌椅,火炉上放着大锅正在滋滋的冒着热气,桌上摆着盛好葱花和香菜的两排大碗,吆喝着来往的行人,时不时从不远处的二楼有人要买早点的,便会有篮子从二楼的外栏上顺下来,小贩们将早点装好,收了铜板,上面的人将篮子拉起,倒是没有洒出半点汤水。
  晋王将暖炉塞在晴儿的手里:“不冷么?”
  窗帘掀开,晴儿带着面纱,迎面的冷风让人清醒了不少:“许久不见这些热闹了,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晴儿喜欢做些新颖的好吃食,本身也是个地道的吃货,自然会对这些感兴趣,晋王让暗一去买些回来,“这里是北国,一年四季只有两季,那就是秋季和冬季,说白了,春季和夏季也有,不过两者加起来不到一月,秋季也就两个月,一年里余下的皆为冬季,所以,这里的人们,早晨便要炖肉熬汤,才能御寒。”
  说话的功夫,暗一将一个托盘递进来,晋王稳稳的接住,放在面前的小桌上,车夫更加小心翼翼的驾车,生怕碗里的汤水撒出来,惹来王爷的恼怒。
  晋王将热气腾腾的汤碗放在晴儿面前,出来的时辰早,心里装着心事,她食之无味,并未用多少。如今被这碗浓香的汤汁引得,倒有些饥肠辘辘了:“这是些什么吃食?”
  晋王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放在她的手上,“这是驴油火烧和羊汤,这里的羊汤很是有名的,凡是到了北国的,无论商人和游子都会来这里吃上一碗,也不算白来一回。”
  晴儿低头喝了一口羊汤,浓浓的香味,还没有丁点的膻味,羊肉丝滑,入口即化得软弱,一尝便知是多年的老汤熬制。
  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吃的欢快的模样,让一直食欲不振的晋王,也忍不住吃了多半碗,驴油火烧,外面的那层脆皮,油光光的,入口酥脆,驴肉嚼劲十足,加上汤汁喂过,别提多好吃了。不知不觉,晴儿吃了两个火烧,一大碗羊肉汤,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很是满足。
  过了午时,战王让人传话,说是庄子还有路程,先到前面的相国寺吃些斋饭,再赶路也不迟。
  相国寺依山而建,山势峰峦雄伟,庙宇精美开阔。若是在春夏之际,整座寺庙掩映在崇山峻岭,碧树红花之间,景色最美。
  金色的大殿在冬日暖阳的普照中,显得越发光彩熠熠,冉冉生辉。
  晋王挽着晴儿拾阶而上,一节一节,总共一百零八节。一个小和尚寒风中等待着,与墨量简单说了几句,便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主持在禅房闭目打坐,战王与他闲聊,像是常来常往之人,熟悉感尤甚。
  晴儿带着惟帽,晋王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旁。主持向晋王起首:“施主既然来了本寺,便是缘分使然,还望不要拘束,老衲已让膳房备下了饭菜,请施主们去厢房享用即刻,老衲还要礼佛,便不能随施主前去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相国寺是北国的皇家寺院,斋饭很是讲究,晋王像是猜到她心中的疑惑,“战王的生母是苗疆的人,他们当年被墨国灭族,因为用毒神乎其神,与各国都有往来。晨曦楼是江湖中的门派,多年来一直做着买卖消息的生意,这相国寺便是他们安在北国的一个钉子。”
  晴儿因着半路吃了些街边的小吃,腹中还未消化,斋饭看着色泽鲜亮,搭配极好,却是毫无胃口:“你能知晓这些,北国皇室岂会不知。”
  晋王斜靠在塌上,“生意本就是这样,北国皇室既要防着,又要用着,这相国寺便是如此保留下来的,各国的隐秘,他们都收集的有,北国皇室也会需要,自然就有他们存在的道理。”
  “战王该不是晨曦楼的幕后东家吧。”晴儿语毕,晋王眼眸精光微闪,暗紫色的流光静静浮动,檀香肆意,满屋子皆是淡淡的香气,“晨曦楼是贵妃娘娘接手的,这就是父皇到现在都不动她的原因所在,我与母后的蛊毒也出自贵妃之手,只不过,她是被太后所钳制,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是将我和母后的生命置于危险边缘之人,不能姑息之人。”
  瞌上眼,嘴角的笑容如春风浮水圈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贵妃也在北国。”
  晋王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从容,精明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炫目的光芒:“为夫有时会感慨,老天爷让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或许就是为了让为夫等着你的到来,余生有你陪伴,足矣。”
  小息片刻,马车重新上路,这里不比城内的道路,多是些崎岖的羊肠小道,马车遇到坑洼比较厉害的地方,颠簸是在所难免的,晴儿几次险些被磕到,还好晋王护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