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柳乐梅再行跪拜之礼,“晋王爷,民女斗胆,您呵护心疼王妃,比比皆是情,难道作为民女爱惜长辈,疼惜长姐,不也是人之常情,不求晋王爷息怒,但愿能以身代替姐姐受过。”
  晴儿笑意盈盈,瞧她在嫡姐面前如绵羊一样温顺,对于慈母严父,就如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尖刺来保护。想想几次见她都是不同的模样,一丝笑意不自觉的挂在嘴角,晴儿将手放于晋王的肩头,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晴儿有求与他,求之不得,“你呀!”
  “父皇,儿臣虽不赞同柳二小姐的说词,然晴儿不愿深究,儿臣有个不情之情。”
  “罢了,知子莫若父,免去柳尚书的责罚,柳乐梅于家中禁足百日,抄写佛经千页。至于柳心如,罚跪与宫门三个时辰。”柳心如心沉入底,在宫门罚跪,她的事情就会被世人皆知,可想而知,还有谁敢去向她提亲,先不说,她倾慕太子,私德有损,得罪晋王,更是无人能庇护。
  “民女叩谢天恩浩荡,谢晋王爷、晋王妃成全。”柳乐梅起身拉着柳心如退出大殿。
  “这个丫头远比姐姐聪慧机灵,得空让她到宫中帮哀家也抄写些佛经。”
  “母后说的极是,臣妾会安排妥当。”
  “慕容丞相,朕念你年事已高,同是晋王妃与黎王妃的生父,为朝廷效力多年。”皇上的话语无疑是要轻罚。
  “父皇,且慢,若单单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确实不足以让慕容丞相如此难堪。可黎王妃受丞相大人蛊惑,心思歹毒,不顾及手足之情,亲手斩杀晋王妃,若非圣元将军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慕容乾愚蠢的选择太子,便要想到后果的惨痛,他黎王爷不是面团,任人捏来揉去,慕容乾的势力已然归去。与他,一颗废子,太子要杀,便随他,与他无伤大碍。
  拉着晴儿的大手悠然收紧,手指翻动,数枚亮闪闪的银针如断线的雨滴瞬间没入慕容乾的身体,来不及呼救,慕容乾瞪着双眼,如木头人般动弹不得,脸上的肌肉像是被风推动般,扭曲着,痛苦不言而喻,张嘴发不出一丝声响,脸色由红到白,再到紫色,犹如猪肝,煞是吓人。
  “皇儿,他是你的舅舅。”皇后急切的起身,生怕下一秒,晋王悄无声息的结果了他的性命,她的儿子,看似柔弱无力,事实恰恰相反,掩人耳目,多年潜心习武,身手干净利索,杀人救人一念之间。
  “他该死,若是再有歹念,绝不姑息。”
  一股很强的戾气充斥着晋王全身,晴儿不稀奇,的从她为他看病起,手上的老茧,手掌上粗糙的死皮,无疑都在暗示这个男人不简单,眼盲腿残,却有真气护体,关键时刻,轮椅也能满天飞,这般功夫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他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练到极致。
  慕容乾心如明镜,悲由心生,他生于闻人之家,在外人看来显赫的家族背景,并不能让他得到想要的荣耀,庶子的身份死死的压制着他,母亲卑微如蝼蚁在闻人家苟延残喘,后院的女人争来斗去,他何其厌烦。赶巧慕容家无子嗣,又是姑表亲,过继的消息传来,几个庶子跃跃欲试。在墨国,慕容与闻人家族并排齐驱,同样受到朝廷的器重。
  母亲唯唯诺诺,有心无力。他绞尽脑汁,好在妹妹争气赢得圣宠,皇后本就有病,妹妹入宫不足半月的时间。皇后去世,皇上排出万难,妹妹如愿入住东宫。好歹是闻人家的血脉,太后多少都要有所牵绊,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高位被他人拿去。
  血脉相通,妹妹助他成为慕容家过继的子嗣,顺利接任慕容家族的族长之位。
  闻人家两代皇后,富贵荣华荫及闻人家族,闻人家荣宠无人能及,常言道:盛极必衰。
  多年前的往事忽然涌入心头,点点滴滴像一把沾了毒药的尖刀,刺得他痛不可言。
  黎王嘴角勾过讥讽的笑容,慕容乾见风使舵的性子昭然若是,他的女儿还未有摆脱黎王妃的头衔,却又急急火火的转投太子名下。太子府一个侧妃之位而已,以太子阴险的性格,将来即便登基为皇,未必感念他如今的扶持之意。倒是会觉得,出尔反尔,为了利益什么都可舍去的人,不要也罢。
  慕容乾老奸巨猾,也会犯这样的错误,看来自己与刘文忠的来往着实让他入骨梗喉,毕竟是多年相互争斗的死对头,怎能容忍黎王府藏得下仇人之女。自己不能为他所用,擅自改变初衷,那就想方设法的毁掉,再另谋目标,伺机而动。太子终究比晋王的胜算多,慕容乾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他当了五年的质子,若再不长心,小命早已丢在了北国,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父皇,涉及谋杀,超出家事的范围,嫣儿一向唯唯诺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朝自建立到现在,一直抵触巫蛊之术,为绝后患,恳请父皇明察。”黎王的不依不饶让慕容乾悲悯的笑了,笑声绕梁,小王氏颤抖着,哆哆嗦嗦的指着他,“慕容丞相,你这是怎么了。”嫣儿已是皇家儿媳,把她摘出来,皇上的顾忌就会小了。
  木侍郎接到传召立刻骑马而来,进了宫门,又是一路小跑,汗水早已浸湿衣服,他顾不上许多,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滴,快走几步,跪在大殿之上:“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小王氏求助的目光,恳切的看着太后,木侍郎为人耿直,平日里对她就是不冷不热,好在她并未犯下大错,又生有一双儿女,才勉强度日。自从家门不幸,她就担心离开娘家的金钱支持,府里上上下下花钱的地方多,木侍郎又是清水衙门,靠着她的这点嫁妆暂时能熬个几年,可府里的日子再不能与往日相比,木家会将她扫地出门。
  太后承诺做好这件事情,便会破格让她的儿子去军营中历练,女儿也会帮着寻找一门好的亲事,可偏偏晴儿变得聪明了,她心里更加的怨恨晴儿。
  皇上抿了一口热茶,略有所思:“木侍郎,你的妻子,不在家里守孝,居然跑来置嚼晋王妃,朕想问问你,作为家主,家宅不宁,何以为天下分忧?”
  木侍郎寒窗苦读十年,才能考入三甲,凭借着真才实学,努力了这些年,才有今日的成就,皇上一句话,便能将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回身狠狠的瞪了小王氏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女人,难道就不懂得安分守己嘛:“回禀皇上,都是臣疏于管教,回去后定当严惩不贷。”
  晋王将轮椅转动,面向木侍郎:“何为严惩?”
  “禁足一年,为娘家守孝。”木侍郎不敢抬头,晋王从不无人为难,今时开口,不必会轻易放过。
  太后扶着座椅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面上维持着雍容大度:“峰儿,这是木侍郎的家事,你莫要过多干涉。”小王氏欣喜的悄悄忘了太后一眼,
  太后金口玉言,回去后,木侍郎也不会过分责难她,当家主母的位置算是保住了,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冰冷带着嘲讽的声音从晋王的唇瓣轻吐而出:“哦,太后的意思,晋王妃还抵不过一个搬弄是非的龌龊之人,父母兄长惨死,不知守孝,不问案情,甚至连去府门伸冤都不愿,就是怕惹了木侍郎的厌烦,丢了木夫人的位置,这样不知廉耻礼仪的女人,要她何用。”
  大殿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晋王这是要木侍郎休妻。小王氏怔楞一会儿,像是疯了般,跪爬几步,“太后娘娘,您救救臣妾,这些都是……”
  “木夫人,晋王在气头上,自然会口不遮掩,皇上都未必能管得了大臣后宅之事,何况是晋王,你与木侍郎多年夫妻,育有一双儿女,木侍郎自会秉公决断。”太后出言打断她后面的话,脸色异常难堪。
  晴儿嫣然一笑,那一笑如同春日照耀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一般:“太后娘娘说的极是,木夫人不顾念母亲死于非命,不念及手足兄长,连长姐生死未卜都无暇顾及,只是一心想要帮着木侍郎打理好家业,为木二公子谋算一条康庄大道。我朝历代的以孝为先,在木侍郎家都不及他们的前程重要。”
  木侍郎冷汗连连,晋王妃一语击中要害,小王氏的名声彻底的毁了,不用晋王动手,太后怕是也难以维护,谁家若容留德行如此败坏的女子,不要说家中的其他女子无人娶,就连男子怕也无人敢嫁,木侍郎再无回转的余地:“臣回去定会给世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世人”两字何其之重,他带着腿软的都站不起来的小王氏离开,太后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