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李富贵佩服的人

  李富贵很欣赏刘子羽。在清溪寨里的众多小伙子当中，刘子羽是最优秀的，不仅脑子活，有创劲，思路活，而且还长得眉清目秀的。这几乎是在清溪寨里无可挑剔的男人。年纪不大，有了自己的事业，从而让他家过上了有别于清溪寨其他家庭的富裕生活。
  当然，李富贵佩服刘子羽，这小伙子自打小五岁时，父亲就去世，由母亲桂英单身抚养。试想，在农村，而且还是在山区民族地区，吃大锅饭时，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孩的难度有多大。
  搞集体劳动时，就是一个生产小队，统一由队长安排劳动生产项目，生产内容，统一指挥，统一地点劳作。生产队里设有会计，专职的，专门负责全生产队所有人的工分分配，粮食分发，以及队里出售粮食及其它农产品后的收入统计，然后除去一应支出后，平均按劳动工分算出分值，再按家庭的总工分进行分配到各户。粮食分配不管是主粮苞谷、稻米，还是小麦、红小豆、绿豆、洋芋、红薯等等副产品，一应完成了国家规定的粮食上缴任务后，仓库里存放一部分后，按人口和工分的基数分配到各家各户做口粮。
  队里有仓库、存放有粮食，就还设有仓库保管员。保管员的任务是将粮食晒干，进仓库，防备老鼠偷吃。再就是收获了粮食后，按会计算出来的分配表，用秤分给各户。
  队长、会计、保管员是队里的脱产干部，平时不参加劳动生产的。但队里为增加一些收入，还会根据条件，用队里的资金集累购买一些简单机械设备，开一些面条厂、榨油厂，养猪厂，三人负责经营，除队长以外，不能长期参与经营外，根据活计的多或少，还会让一至两个脑筋活，做事能干的人协助，就是做工人的那份工作。
  这份工作的指标少得可怜，只有一人，最多时也不超过两人，因其经营能力，不可能需要太多的人力。但就个岗位，却是与其他劳动者竞相争取的位置。因为，只要进了队部，就告别了风吹雨淋，日晒夜露的劳作，在房间里做着事情，拿队里一级劳力的工分。也因此，很多人想破了脑壳皮，竞争这个位置。
  队里的劳力，因其人多，思想也就不能统一。当然，有私心的人大有人在。例如，有的家庭四五口人，个个年龄在二十岁至五十八岁之间，那就是就，个个都是劳力。如果这五个人有一个妇女，那么其他四人就是一级劳力，这女性也如果平时没病没灾的，手脚也勤快，做事不偷懒，她就是二级劳力。男劳力当然做事比女劳力力气大一些，危险的事也当然由男人来做，所以，男人都是硬劳力。
  当然，队里的所有家庭是不可能有这样整齐劳力的。毕竟各家各户的结构不一样，劳动能力不一样，所处的等级也就不一样。既然等级不一样，工分的多或少就有了区别，那么最终每户被分配到家庭的粮食的多少就有了富足和欠缺。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工分多了，分配的粮食就多，工分少了，到家的粮食就少，这是肯定的。那么劳动力多的户工分就多，分配的粮食也就多，吃不完的怎么办？就会按市价折成现金，年终就会分配现金到家，可以购买过年货，买布匹做新衣服穿。那么，劳力少工分少的户，有的能勉强够吃，这当然不需要别人的就能生存下去。但还有少量的户，家中有病人，或是人口众多，劳力少，也就是吃饭的人多，做农活的少这样的户，肯定到年底是吃不饱，没有现金收入的。怎么办？人要活下去呀，社会主义社会是不能让人饿死的。于是就有了“超支”这一说。意思是家庭的超额支出，吃了别人家里的指标，吃了别人的也不能白吃，折成现金，挂在队里帐上，等有能力了还上。
  清溪寨里有这样一个说法，叫“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赶到”，也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说法，意思是家庭境况总有改变的时候，小伢子总有长大成硬劳力的时候。有了超支，等几年再还吧。在那个时候，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既不饿死人，所欠下的超支也没有利息。就是欠下十年，本金多少，还时还是多少。
  既然有了劳力等级，家庭就有了区别。有区别的还有弱势和强势，劳动力多的家庭也就有了嫌弃劳力少的家庭的意思，在分配粮食的时候也就在眼光里，或者是态度的对待这些家庭的“不劳而获”的想法。还有一种受歧视的就是，不管从近期看，还是在长期里，这个家庭不可能在短期里有众多劳力，有较大的收入来源，还不起这个因为吃饭而欠下的超支，就更不受人待见，冷嘲热讽，闲言啐语，还是轻的，重则在分配粮食里，会把干部准备分配这样户，好的，饱满些的拿走，换上孬的，或者离家远些的。更有甚者，当面这样做。而这样的户只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还不敢在人前伤悲，怕更加让人讨厌，只有回家偷偷抹眼泪。
  在清溪寨，拖大集体劳动生产时，刘子羽的家庭就是最后一种户，不受人待见的家庭。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拖着一个不省事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埋死的花销？还清当年或是往年欠下的超支？桂英所遭受的，在那个时代，可想而知。
  然而，没多少年，农村改革的春风唤醒了沉睡的大山，清溪寨也与众多的农村一样，分田到户，自己劳动，自己收获。因此，人分散了，不受人待见，冷嘲热讽，闲言啐语的这些事就没有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村妇女，硬是把孩子培养成为一个初中毕业生。正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话，刘子羽这孩子聪明，肯干事，灵活，也因此他家就有了这样的环境和条件，在清溪寨算是首屈一指的户。
  这是刘子羽的母亲桂英感觉最骄傲的，同时也是当了三十多年村干部的李富贵最佩服的。试想，在那个的年代，她们母子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能不让人佩服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