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运筹帷幄待时机
南宫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尚书令门生众多，平日里与之往来者亦颇多，其中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尚书令如何知晓，又关尚书令何事那照刑部尚书的意思，岂不是要将所有有点关联之人统统都抓起来查问一遍了”
吏部尚书附和道，“臣以为景王言之有理。尚书令身居要职，一向廉洁清明，为百官之表率。况且现如今并无实质证据指向尚书令，若是大肆查办，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和恐慌，弄得人人自危。故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闻言，一丝不满遽然在眼中滑过。当初刚登基时，朝局还不稳，他是以要借助尚书令的势力在背后支持。可如今，正所谓功高震主，尚书令的势力却渐渐成为了皇帝的一块心病，犹如针芒在身。
吏部尚书尚不知自己此时所言已是戳到了皇帝的心襟，是起了反作用了。
“吏部尚书此言差矣。”南宫珩敛容说道，“正是因为尚书令他身居要职，为百官之表率，才更要好好彻查一番不是吗不然如何能证明尚书令的清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呢”
“这”吏部尚书如鲠在喉，一下子没找到可以反驳南宫珩的理由。
“况且，国政容不得有一丝错漏。”南宫珩缓缓说道，“譬如一所大房子，年深月久，不是东边倒塌，就是西边剥落，住房人随时粘补修理，自然一律整齐，若是任听破坏，必至要动大工。”
南宫听着南宫珩所言，眉头是越皱越紧。
“此语虽小，可以喻大，确是曲突徒薪之论也。”皇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父皇”南宫依旧不死心，还想极力争取一下，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给示意阻止了。
皇帝瞥了南宫一眼，“好了，都别再说无谓的话了，朕意已决。”他转而看向刑部尚书，吩咐道，“就按成王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微臣遵旨。”刑部尚书领命道。
话说皇帝年岁渐老，身子骨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全靠天师炼制的丹药在强撑着，如今这天灾之事一出，皇帝本就怒气攻心，再加之过于操劳，一下子竟大病了一场。因顾念着皇帝的状况，太医们也不敢用猛药，只好以温和的药物慢慢医治，是以，这次皇帝的病起起伏伏了近一月才好透，可把后宫的嫔妃们给吓坏了。
不过皇帝这一病，倒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早已不是盛年，是时候该立下太子了。
“听闻今日早朝的时候，朝堂上竟有一大半的人都向
皇上进言说推举景王为太子。”紫陌撇了撇嘴，不悦地嘟囔道，“奴婢看他们简直都是瞎了眼了”
“哦是么”柳沅芷和寒月二人正一边下着棋，一边听着紫陌絮絮叨叨地说着。
紫陌气愤不过，连带着手上执扇的动作都不禁大了些许，“奴婢就想不明白了，那些个大臣们个个都像人精似的，平日里在皇上面前多会察言观色啊，怎么这会儿子就看不穿那景王虚伪面具下的真容呢”
寒月一子落下，已然锁定了胜局。她与柳沅芷对视了一眼，随即颇有深意地对着紫陌说道，“傻丫头，你以为那些大臣之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推举景王的景王与成王向来平分秋色，又何至于大半朝臣一下子都倒戈去了景王那边”
紫陌闻言，神情略带疑惑。
“自古以来，有哪个君王不害怕自己的儿子长成儿子的长成必然意味着争储夺嫡戏码的上演，越是受人推崇的皇子就越是会被皇帝所忌惮。”寒月解释道。
“咱们的这位皇上啊，疑心也是越发地重了。”柳沅芷悠悠地补了一句。
紫陌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经寒月和柳沅芷这么一点拨，自是瞬即便明白了个中门道，“好生高明的手段呐奴婢知道，这叫那个什么，什么反其道而行之”
“是了。”寒月浅笑着说道，“看来宁贤妃这次在背后应是出了不少力了。皇后的位子她或许企及不上，可太后的位子一直心心念念着呢，也不知是不是真为了她口中的家族的荣光。”
“谁知道呢对了，说到皇后，上次那件事情成王他查得怎么样了”柳沅芷问道。
寒月摇了摇头，“一无所获。当年在王府里头伺候皇后的那些老人，死的死，遣散的遣散，根本找不出一个人证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看来知晓内情的，除了皇后身边的雨墨，可能只剩下李美人了，只是李美人她恐怕不会轻易开口。”
寒月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有些刺眼的日头，说道，“若是最终无人能够证明皇后与庄王有私，那纵使我们派人散播再多的流言，也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此事怕是有些难办。”
柳沅芷的情绪一下子也变得有些低迷，她收拾着棋盘上的玉石棋子，心中思忖着法子。
“或许，我们可以找穆贵妃一试。这些年来，穆贵妃的为人秉性如何，我们心中都有数，她与我们为善，平日备受嫔妃们尊敬，又与皇后有着杀子之仇，指不定她能替我们说服李美人也未尝可知啊。”柳沅芷说道。
寒月斟酌着柳沅芷所言，“现下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正好穆贵妃约了我明日一同礼佛，我便找个机会与她仔细说说。”
三人这厢正说着话呢，绿萍从外头进来禀报道皇帝来了。
皇帝今晚不是翻了杨御女的牌子么怎么竟在这个时辰过来了寒月与柳沅芷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讶异。
“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免礼。”皇帝亲自扶起了行礼的柳沅芷。
“皇上您这会儿怎么来臣妾这儿了臣妾还以为您今日会去杨妹妹那儿同她一起用晚膳呢。”
皇帝拍了拍柳沅芷的玉手，“朕突然有些想你了，便就过来看看你，顺道陪你用些晚膳。”
柳沅芷娇嗔道，“这下可好，臣妾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皇帝笑道，“不必费心铺张，让你宫里的小厨房随便做些吃食就好。”
皇帝说着，便携着柳沅芷坐下，“还是你这儿让朕觉得最为舒心自在。”
“皇上，请您先用些水果，都是用冰镇着，刚切配好的。”寒月端着一个碧色玉碗奉了上来。
皇帝用了一块蜜瓜，赞道，“甜而不腻，凉而不寒，甚好。”
瑶光殿内置着几口冰缸，加之叶轮拨风，殿内又以鲜花代替了厚重的熏香，所以令皇帝感觉分外凉爽。
皇帝身心一放松，跟柳沅芷的话也就多了起来，“朕真的是老了”
柳沅芷忙道，“皇上您说的哪里话，您春秋正盛呢。”
皇帝无奈地摇头道，“这些老臣从一开始就催着朕立太子，如今正好遂了他们的意了。”
因着皇帝说起了前朝的事情，柳沅芷也不好插话，只好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皇帝看了柳沅芷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臣妾还是晓得的。”
“你倒是乖觉有分寸。”皇帝说道，“那就不说前朝的事情了，说说后宫。想必近来后宫之中也不甚太平，有颇多的流言蜚语吧”
“后宫中人闲来无事，平日里喜欢说些话玩笑玩笑也是有的。身为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朝政，不过都是自遣罢了，皇上您不必放在心上。”柳沅芷劝慰道。
听到柳沅芷这么说，皇帝心里反而更为好奇了。他转而看向一旁侍立着的寒月，说道，“你家娘娘向来谨慎守规矩，她既不肯说，那便由你来告诉朕罢。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听见什么就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寒月上前一步，回话道，“这些时日以来，后宫之中关于您要设立太子的流言确实满天飞，宫女内侍们私下也都议论纷纷。”
“都议论些什么了”皇帝问道。
“都说景王、成王和宣王三位殿下德才兼备，卓尔不群，又十分谦恭孝顺，是皇上您的左膀右臂，是国之良才。不过，当中还要数称赞景王殿下的最多，说景王殿下乃是中宫嫡出，地位无比尊贵，又能谋善断，心怀天下，有尧舜之德，若是将景王殿下立为储君，定能保我大越长治久安，盛世清平。”寒月的声音清泠泠的，她的语速悠缓平和，可入耳却是字字诛心。
“尧舜之德，盛世清平吗”皇帝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月儿”柳沅芷赶紧佯怒喝止道，“你在混说些什么还不赶紧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