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食其果姑待之

  秀珠眼泪汪汪地控诉着裴锦的恶行,“每次只要是轮到洛修仪侍寝,小主就会往奴婢的手里扎一根绣花针。?ranwe?n?w?w?wr?a?n?w?ena`com在这个宫里,小主最嫉恨的人就是洛修仪,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小主她见不得洛修仪好,可又拿洛修仪没办法,所以就想出了给皇上您下药这个法子来争宠。小主说只要令得皇上您离不开她,到时她说什么您都会听,那就可以借您的手来将洛修仪除掉了。”
  “奴婢也劝过小主,可小主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像,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又哪里会听得进奴婢说的话?”秀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瞧着着实可怜极了。
  “既然裴御女如此狠心待你,你为何会容忍到现在?又为何不早些将这些事情禀告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听?或者,你向这宫里头的任何一个娘娘求助都行啊。”丽充容很是不解地问道。
  秀珠闻言微微一顿,接着又立马痛苦流涕起来,“丽充容娘娘明鉴,奴婢卑微渺小如泥土尘埃,小主若是想弄死奴婢,那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奴婢倒也不是怕死,只是奴婢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老母亲需要赡养,奴婢不想死,所以奴婢不敢反抗小主。奴婢一直以为只要按照小主的吩咐做了,小主就会对奴婢稍微好些,可哪里知道……”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奴婢现在后悔了,奴婢真的知罪了……”
  秀珠说完这番话之后,低头啜泣着,可她却还不忘偷偷瞟一眼在座众人的表情。
  秀珠说她因为不想死,所以不敢反抗裴锦,那确实是句大实话。可背后更大的原因,怕是她跟裴锦一样欲壑难填。就想着到时借着裴锦的东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吧。
  寒月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心里都不禁要为这对主仆鼓个掌了,一样都是这么的会演戏、会攻心。
  秀珠的遭遇是可怜,可她为了一己私欲助纣为虐,却不值得同情。
  说到这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非常清楚了。
  皇帝回想着之前的种种,心中的怒气便不由地轰然一下冒了出来,就像是被揭开了盖的水壶一样,扑面而来的蒸汽烫得都能灼伤人。
  怪不得他之前总是控制不住地日日招幸裴锦,有时候一天不见,这心里头就会痒痒的,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浑身难过得很,心里想念得紧。
  皇帝一直以为那是由于他特别喜爱裴锦的缘故,毕竟那段时间,裴锦的年轻活力确实感染了他,让他仿佛也跟着减了几岁,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因为自己被下了药。
  皇帝越想越愤怒,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冒犯感油然而生。
  “皇上,皇上,求求您见见臣妾。”裴锦在承明殿外被人给拦下了,她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拔着喉咙朝里大声喊着,“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东西不是臣妾的!秀珠她一定是被人收买了,她们联合起来陷害臣妾!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若是换做以往,皇帝定会觉得裴锦的声音无比美妙动听,可此刻听来,他却只觉得十分的刺耳嘈杂。
  寒月所站之处其实离皇帝并不算近,但她却清晰地瞧见了皇帝额头上暴起的根根青筋,可见皇帝真是怒到极致了。
  “御女裴氏,不修德行,不法祖德,心肠歹毒,罔顾天恩。”皇帝根本懒得再见裴锦一面,他的口吻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冰渣子一般,“着,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皇帝自始至终最在乎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无论之前有多么宠爱一个人,哪怕说得花好桃好,天花乱坠,一旦违逆了他的意愿,触怒了他的龙威,那便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问缘由,不通情理,不接受任何解释,更不留一点余地。虽然,此次裴锦本是罪有应得。
  对于皇帝的这个处置,寒月也不知该作何评价。若说他仁慈,那照着裴锦的性子来看,现在将她打回原形,比让她直接去死还难受。可若说他冷酷,他却又在她伤害龙体的情况之下还留了她一命。
  天子的心意,向来难测。
  如今,人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已是怒火中烧,可他又偏偏怒而不发,最可怕的状态莫过于此。殿内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的,就连先前胆大咋呼的丽充容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皇帝不耐地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坐立不安的颜美人,冷哼了一声,其中尽是厌烦之意。
  颜美人被皇帝看得打了一个激灵,原本热乎的体温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耳边接着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美人颜氏,搬弄是非,有违宫规。自即日起,禁足渺云殿,静思己过。”
  “宫女秀珠,杖毙。”
  秀珠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她没想到自己卖可怜的结果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死。她两眼一翻,当即就晕了过去。
  皇帝又不是傻子,岂会被她一个奴婢所轻易蒙骗?更何况还是个背主的奴婢。当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在皇帝的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耽搁了处理政务的时间,坐在这儿听了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腌事,皇帝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心中窝火得很,他倏地站起身来,“朕的皇后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他没好气地甩下这一句话之后就气冲冲地负手大步走开了。
  这厢闹剧方一散场,刚才在承明殿内发生之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皇宫里的每个角落。
  曾经如日中天、恃宠而骄的裴锦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倒台了,不禁让人唏嘘咂舌。当然,更多的是落井下石和暗自窃喜。
  凤鸾宫,凤仪殿。
  “哗啦”一声,皇后抬手将桌上的茶盏给扫到了地上。
  “好一个柳沅芷,玩的一手一箭双雕的把戏,竟把本宫也给算计进去了!你看看皇上刚才对本宫的态度!”她越想越气,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案上,“颜氏是个蠢的,裴氏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是枉费了本宫的一番心血!”
  雨墨见状,赶紧吩咐人点上了皇后最喜欢的安神香,又奉上了
  一盏新茶,轻声劝慰道,“皇上他今天是被裴氏气到了,说的只是一时的气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皇上他还是相当敬重您的。”
  “至于裴氏,她出生不好,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娘娘您哪里能事先料想到她会走这种歪路子去作死呢。”
  皇后气急,“本宫当初既然能将她送到皇上面前,那现在,本宫也自有办法去帮她。可她呢?居然敢给皇上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冷笑了一下,鄙夷道,“还真是有种出种,跟她娘一个样。”
  “是,娘娘说的是,裴氏她毕竟只是异族的低贱血统,死不足惜。失了一个裴氏,娘娘再招揽一个便是。左右新一年的选秀之期又快要到了,到时会有大把的新人供您挑选,总能选到一个合乎您心意的。”雨墨说道。
  皇后一通气撒完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新人……又要来新人了么?”皇后略显疲惫地往后靠了靠,太阳穴处突然间又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一刺一刺的,如针扎一般,“乱花渐欲迷人眼……雨墨,本宫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累。”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晨间梳头的时候,虽然你极力隐藏,本宫还是瞧见了那几根白发。往后,这头上的白发只会越来越多。”
  “娘娘……”雨墨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奴婢嘱咐膳房多做些芝麻、核桃之类吃食给您,您多吃些养发的东西,这头发啊,就能变黑了。”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年岁都摆在那儿了,哪里还能再年轻回去呢?瞧瞧我这眼角的皱纹,就跟个藤蔓似的,肆无忌惮地攀爬。”
  雨墨闻言,嘴唇动了动,但却也只是动了动而已。她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话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根本安慰不了皇后一分一毫。
  眼前这个华发渐生的女人,曾经也是娇艳如花的明媚少女,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美好得如同天边月、云上光。可不知何时起,那个少女消失不见了。
  是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四方城,是这个千斤重的凤冠,几十年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将她的心禁锢,将她的双眼蒙蔽,将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雨墨定定地看着皇后,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悲凉。
  皇后顿了片刻,心绪稍微稳定了一些,神思也清明了许多,继而说道,“什么新人,恩宠,白发,这些本宫不在乎,左右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前最令本宫头疼的,是瑶光殿的那个。”
  雨墨也回过了神来,“洛修仪她颇得圣心,确实有点棘手。”
  可一转眼,皇后却又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不知道为何,本宫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柳沅芷似乎想不到这些沟沟壑壑。”
  “娘娘,您的意思是?”
  皇后的鎏金嵌宝护甲在紫檀案上随意划过,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她身边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替她出谋划策?”
  柳沅芷的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