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见她鬼祟，便将她拿下了，还在她身上搜出了这包东西来。”宫女杜鹃说着，呈上了手中之物，那口吻就像是认定了自己成功抓到了寒月的罪证一般。
雨墨走了过去，从杜鹃手中接过了纸包，之后又返回了皇后的身侧。
纸包被打了开来，只见是一堆白色的粉末。
皇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太医令，你快来瞧瞧，这白乎乎的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太医令不敢马虎，立马同另外两名太医一齐查看了起来。
太医令手指上蘸了一点粉末放到鼻前闻了闻，他皱了一下眉头，有些疑惑地轻轻“啧”了一声，随即又蘸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另两名太医见之，也相继效仿。
三人随后对视了一眼，仿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四大个字。
皇后见到太医令的神色有些古怪，这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打起鼓来，她不由地急着出言相问道，“太医令，这粉末可是确有问题？”
太医令行了一礼，回话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粉末就是一般的木薯粉，并没有任何问题。”
皇后闻言不禁一愣。
“木薯粉？你确定你验仔细了？”颜美人这下可坐不住了，立马跳了出来质疑道。
太医令素来自视颇高，在太医院中又年纪最长，往日里，就算是皇帝皇后也对他礼遇有加，可现下却被一个小小的美人这么当众质疑医术，他当即就拉下了脸来，“老臣行医数十载，不曾有过误诊，对于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木薯粉，老臣还是分得清的。”
“太医令说的话，朕自是信得过。”
颜美人脸上讪讪的，皇帝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她不甘，极其的不甘！
如此一来，柳沅芷便能轻易的脱罪了，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成了无用功？更重要的是，若是柳沅芷无罪，那她便坐实了诬告之罪！
颜美人心底的嫉恨、不满、害怕与焦急之情交织在一起，一下子从心口处涌了出来，就像泉眼似的抑制不住。
她已然乱了方寸，一个箭步冲到寒月面前，厉声质问道，“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你到底把那些脏东西弄到哪里去了？”
“颜美人您在说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明白。什么脏东西？又什么动手脚？”寒月茫然不知，单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她委屈道，“奴婢只是去御膳房讨了一包木薯粉，也不知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半路竟被杜鹃姑娘给拦住了去路，还绑到了这儿来。”
颜美人身后的宫女小翠忍不住出声道，“那日我明明听见你说这东西不可多用，后来还跟洛修仪一起神神秘秘地说了好一番话！若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何须如此！”
“木薯粉本
就有微毒，做成的木薯丸子多吃也不易消化，奴婢劝娘娘少食又有何不妥？”寒月似笑非笑地盯着小翠。
“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提到过木薯粉三个字。”小翠说道。
“那我又可曾提到过其他什么东西？”寒月的眸中有寒意在微微闪动，宛若剑锋出鞘时的光影，“小翠姑娘倒是好生奇怪，为何会如此在意我与娘娘说了什么？又为何执意要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往我身上扣？”
“你！”小翠一时气极，心急如焚，却又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皇后听着寒月与小翠二人的对话，心里已是凉了半截。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现在殿上上演的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可惜颜美人蠢钝如猪，着了道还不自知，依旧不依不饶道，“一定是你这个贱婢将药粉给调包了！真正的药粉你藏哪儿去了？给我交出来！”她说着，伸手就去扯寒月的衣裳，大有当众除衣搜身的意思。
“好了！够了！”皇帝正襟危坐地呵斥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颜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告罪道，“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只不过，她却不懂得审时度势，适可而止的道理，“可是皇上，臣妾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洛修仪她的的确确给您下药了！不然您又怎么会……”
“你给朕住口！”皇帝怒目而视，“朕相信不是洛修仪，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柳沅芷双眸盈盈，犹如沾了晨露的秋叶，美丽而脆弱，令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福了福身，柔声说道，“臣妾谢皇上信任，如此搜查过一番，臣妾此身也算是分明了。”
“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此事不是洛修仪所为，那么是不是该继续查下去，揪出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来？”丽充容提议道。
看戏的，向来不怕事儿多。
“那不妨就将所有宫殿都搜查一番。”宁贤妃说道。
皇后闻言，轻蹙着眉头，有些异议，“东西六宫妃嫔甚多，若是大肆搜查一番，未免动静太大，会弄得人心惶惶。况且宫里人手尚且不够，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查不出个结果来。”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宁贤妃抬眸看向皇后，她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乍看之下忽觉有些犀利，“皇上的龙体康健是我朝第一大事，马虎不得。不过是搜个宫而已，怎么就弄得人心惶惶了？没做过的人，自是问心无愧，就像洛修仪这般，根本不怕被查。惶惶不安的，除非她自己心里头有鬼。”
“要是皇后娘娘怕人手不够，臣妾可以将昭阳宫的宫人都交由娘娘调配。”
皇后与宁贤妃对峙着，互不相让，眼神交锋之处似有火花迸现。
皇帝沉吟了半晌，此刻终于发话道，“查！给朕挨个儿的去查！”
“奴才遵旨。”连总管得了令之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便招来了现下所有可调配的宫人，急匆匆地领着搜宫去了。
皇帝板着个脸端坐着一言不发，座下之人也没有一个敢动。整个承明殿内气氛压抑无比，犹如暴风雨前的黑云压顶，令人近乎窒息。
时间，都仿佛被拉长了。
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连总管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皇上，搜到了。”连总管回禀道，接着赶紧将东西呈上。
皇帝眼神示意了一下，太医令立马上前接过查验。
片刻过后，太医令不禁脸色大变，“皇上，这正是那催情兴阳的药物。此药猛烈异常，只需一点便能发挥效用，令人上瘾难戒，欲罢不能，也正因其药效猛烈，所以多用必定损体伤身呐！”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是在哪儿搜出来的？”
“回皇上，是在合欢殿。”连总管说道。
他随后朝着门外扬了扬手，“带进来。”一个宫女就被内侍押解了进来。
宫女秀珠跪在大殿中央，承明殿里凝重沉郁的气氛令得秀珠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这边皇帝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忙不迭地“砰砰砰”磕起头来，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她是裴御女的大宫女秀珠。”连总管解释道，“奴才带人去到合欢殿的时候，裴御女正巧不在，倒是这个秀珠，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风声，竟急急忙忙地朝着门前的荷花缸里倒着这些东西，亏得奴才去的及时，才拦下了她来。”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啊！奴婢也不想的，可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啊！小主她人前表现得单纯可人，可背地里却十分的心狠手辣。只要有小小的不顺心，小主对奴婢们就是动辄打骂责罚。”秀珠声泪俱下，近乎哽咽，那模样真像是受尽了折磨。
她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双手的袖子来。在场众人见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秀珠的两只手臂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还有不少伤痕已经结了疤，纵横交错的，瞧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秀珠哭诉着指了指自己手上凸起的一条条青筋，神情痛苦万分地说道，“这些凸起都是小主往奴婢手臂里戳的绣花针啊。”
“绣花针？”良修媛难以置信地轻呼出声，“这……”宫妃们折磨奴婢的手段不外乎鞭子、板子，可用绣花针刺入人身体这种恶毒的手法，在座之人可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太医令赶忙上前替秀珠看了看，少顷，却悲悯地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秀珠姑娘手臂里的这些绣花针，微臣尚可将其取出，只不过，还有些怕是已经随着经脉进入到了更深的地方，要是最后到达了心脏，那……怕是回力无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看着秀珠异样的手臂，寒月仿佛感觉自己的手臂之上也传来阵阵刺痛，心底有寒意不断泛起。她知道裴锦心术不正，可没想到竟会这么心狠手辣，居然想出这种阴毒可怕的法子来折磨人。要是真让裴锦得宠上位了，怕是虿盆炮烙之刑又要重现于世了。